“安小姐,今晚,這塊地將以它前所未有的價格拍賣出去,您不僅可以完成苑女士的願望,也可以讓在場所有人知道,這塊地屬於你,沒有人可以否定,沒有人可以再耍什麽手段!”


    即便安雪蓉到來,也無力迴天。


    顧烶燁這麽做,為什麽?


    顧烶燁這麽做,說明了什麽?安瀾緊緊的捏著協議,抿緊了唇瓣,不想讓自己露出來半點兒的情緒,可是,當路飛再一次提醒她時,安瀾才發現自己失神了。


    “安小姐,那邊幾位大買家都等著您呢,如果安小姐相信總裁的初衷,願意拿迴自己的這塊地,它隨時是您的,你可以自由支配它!”


    安瀾轉臉,看到了站在幾個中年男人中間,卻顯得那麽突兀的顧烶燁,他俊美無儔,淡淡漠然的表情,似乎沒有任何情緒和波瀾,那個冷酷的,高高在上的顧烶燁,想要再恨,似乎頃刻間,沒有那麽多的力氣了。


    “安女士來了!”


    汪浩男的聲音響起來時,安瀾發現了那個斯文的男子手持著麥克風,正在朝她微笑,而所有的人不由把目光聚集了過來。


    “安小姐,總裁在等著您呢!”


    路飛不由催促了一下安瀾,因為安瀾的臉上從頭到尾是那麽的冷靜,在路飛的眼底裏,安瀾大有可能拿著協議一走了之的打算。


    當然,如果安瀾這麽做,路飛也不會阻撓她。


    安瀾捏緊了協議,就在所有人以為她似乎不準備過去時,還是邁開了步伐。


    而安瀾雖然穿著一身簡單的秋裝,與這裏的女士們完全不一個格調,可是當她一走過去時,還是成為了一個亮點。


    安瀾不知道為何,當迎上了顧烶燁那似是清波,微微的露出來淡淡笑容的臉時,不自覺的想躲開。


    3


    安瀾捏著那份協議,看著顧烶燁時,他的臉上,那微微的笑意,似乎隻是出於禮貌和風度,他的鼓掌也不過是引領其他人的互動罷了。


    “‘三江匯海’項目最後的啟動,需要安小姐的支持!”


    顧烶燁淡淡開口,說的那麽雲淡風輕一般,似乎他之餘她的恩惠,不過是一碗飯,一杯水那般簡單一樣,而他此刻在商言商,公事公辦的樣子,讓安瀾沒有辦法去說多餘的話。


    “作為四大房產的宣傳啟動,安小姐如果同意的話,我代表天堃,向安小姐,以雙倍的價格拍下這塊土地的四分之一,還希望安小姐,可以為從大局著想,給天堃一個展示城市文明動向的機會!”


    顧烶燁的表情依舊那麽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而安瀾在聽到了雙倍的價格時,心頭一動,顧烶燁這是做什麽,還要在這筆恩惠之上,再加重籌碼嗎?


    “嗬嗬,既然作為‘三江匯海’的龍頭,顧總都如此豪邁,我們也不能落伍,我們綠地,也以雙倍的價格來獲得安小姐的支持!”


    那個一直謙和不多話的王總率先表態,而他這麽一說之後,旁邊的兩個人自然也也是一愣,或者說從顧烶燁開口時,他們已經變化了表情,如果其他的小樣板房,海景房,什麽的東西可以做一個小型房展拍賣會,讓在場的人樂嗬樂嗬,也無所謂,然而這是一塊地。


    顧烶燁如此大方,其他人怎麽甘心落後,尤其是已經有一人跟上的時候。


    “是啊,我們宏源也算上一份子,安小姐,我們可是等了你一晚上了,安小姐可不能讓大家失望而歸哦!”


    那禿頂的老總,咬了咬牙,看著安瀾,臉上露出來一副一擲千金的豪爽來,最後一名也馬上跟上道:


    “我也算上一份,隻要安小姐同意,現在我們就可以簽字!”


    顧烶燁就站在麵前,曾經那個冷漠淡然的男人,似乎高不可攀,可是此刻再看著他,依舊俊美無儔,但似乎有什麽東西牽引著,向他靠近,靠近。


    不——


    安瀾的臉上一直那麽淡然,就像是顧烶燁一樣,外人的眼底裏,他風度翩翩,她矜持不語。


    “安小姐——”


    汪浩男的聲音想了起來,不用想,安瀾也知道,這個時候,她退不得,顧烶燁根本不曾給她留下退路,既然來了,就隻能走下去。


    隻是這樣的路,超出安瀾的認知,隻是這樣的路,顧烶燁一手為她鋪好,讓安瀾有些難以迴神。


    以雙倍的價格,用如此公正公開的方式,讓她獲得了一筆不菲的財富,若非顧烶燁願意成全,她會擁有這一切嗎?


    “安小姐如果有什麽異議的話,可以考慮考慮——”


    “我同意!”


    安瀾淡淡的吐出的字眼,讓除了顧烶燁之外的三人,第一時間鼓掌了起來,而那些原本還坐著的人,此刻已經起身祝賀,隻見得小型的拍賣現場,很快變幻了一種消費完畢後的放鬆。


    那些剛剛還是坐墊的彩色3d氣囊,此時,已經堆砌成了漂亮的背景模型,裏麵燈光一閃,整個房間裏,有種現代氣息十足的科幻味道來。


    “恭喜——”


    字,自然不是馬上就簽的,酒,已經敬了上來,而安瀾被幾張笑容滿麵的大佬盯著,隻得露出來一抹淡淡的笑來,身邊,何時,顧烶燁那張並沒有多少笑容的臉,倒是比剛才淡然了許多。


    侍者端著托盤就在麵前,安瀾隻得取了一杯看似香檳的酒水端在了手中,當那些人敬她時,她斷了起來,喝了下去,並不是她豪邁,而是這個時候她想喝水,似乎喝了水,就可以壓掉心頭那些說不盡的思緒一樣。


    “嗬嗬,安小姐,好酒量呢!”


    “人漂亮,又低調,能夠和安小姐合作,很榮幸!”


    很快,她就是一個值得在場所有人尊重的富婆,一個不需要倚重於男人的富婆,早有人頻頻來和她碰杯。


    安瀾不知道這杯中的酒水是什麽,隻知道淡淡的,甜潤入口,收口時,綿軟有力,喝下去後,似乎心也跟著舒暢了一般。


    可是,從頭到尾,她都沒有轉臉,沒有去看,似乎一直在她身邊,收放自如的應酬著的顧烶燁,他似乎就那麽淡淡的在她的不遠處,看著她一般。


    安瀾,知道再這麽喝下去,自己會醉的,可是,她卻大膽的喝了下去。


    很多時候,堅強是一個人的孤單,因為無所依靠,所以無所期盼,堅強,是一種不得已而長出的刺,保護著自己,防備著他人。


    五歲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帶著送去幼兒園,可是她沒有,有的是姥姥和姥爺。


    七歲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有爸爸媽媽去報道,去鄰村上小學,而她隻能呆在姥姥家裏,白白的等了一年。


    八歲的時候,爸爸媽媽來了,也是那一年她開始懂事,知道更多的的事情了。


    爸爸是下鄉知青,好不容易迴城,有機會接替了爺爺的工作崗位,她不能夠拖後腿,尤其是媽媽剛生了小弟弟。


    那個時候她不明白知青是什麽,不明白城裏人為什麽和鄉下人不一樣,隻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很遙遠,遙遠到每年見了一次,快要忘了他們的模樣時,才出現。


    “丫頭,等爸爸工作穩定了,就接你去城裏,和弟弟一起上學,一起玩!還給你準備好最漂亮的小書房!”


    那一次爸爸把她頂在了脖子上,數著天上的星星,如此許諾著,而她頭上紮著媽媽梳的羊角辮子,吃著從弟弟手裏搶來的糖,開心的憧憬著那一天。


    後來爸爸忙,媽媽忙,連照顧安敬都捉衿見肘,所以她一直呆在鄉下,偶爾見到爸媽,便很滿足。


    或許得到的總是很少,便習慣了不去奢望更多,但她從來沒有怨天尤人。


    十八歲的時候,剛剛覺得要去衝向外麵的天空,自由翱翔時,噩耗傳來,刹那間,就像是折翼的天使一樣,扼殺了所有的純真與期待。


    等待她的不是爸爸準備好的新書房,不是媽媽為她選購的新衣服,而是一份白紙黑字的死亡通知,以及貪汙受賄的犯罪嫌犯的終結。


    上帝似乎一直都這麽吝嗇,總是給她一線微弱的愛,讓她忍不住汲取,卻在最後以為可以擁有更多時,猝然收迴。


    兒時的她堅強而倔強,後來的她冷漠而疏離,以至於一直是一個人,習慣了不曾依賴的生活,也不曾虧欠誰的生活。


    而現在顧烶燁讓安瀾有一種虧欠的感覺,哪怕心頭漸漸的麻木,這個認知也越來越明顯起來。


    “小姐,您醉了嗎?”


    見她有些步履不穩,有人早就想過來攙扶一把,但無奈一隻有力的手臂,離她更緊,堪堪將她禁錮,不讓她倒下,扶著她,淡淡提醒道:


    “安瀾,你醉了!”


    那聲音,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似是溫文有禮,又似關心在意。


    但,淡淡的,並不突兀,沒有藍墨陽那種耿直而不顧一切的衝動,沒有施楠珄那種用盡了方法想要征服她的良苦。


    顧烶燁這個男人,讓安瀾有些想從腦海裏頃刻間剔除了。


    “我沒醉!”


    她的腦子清醒著呢,她沒醉,麻木的是身體,可是大腦裏,還是一片清醒。


    “路飛,送安小姐先迴去休息!”


    顧烶燁的話,講的那麽理所當然,而路飛來的更是隨時隨地。


    “安小姐,我扶您出去吧!”


    在場的沒有比路飛更適合扶她的人了,安瀾依舊臉上靜靜的微笑,在外人看來她根本沒醉,當然,如果不是她被人扶著,臉頰略微潮紅的話,她那種淡淡的冷靜的模樣,真的不像醉。


    “我自己可以迴去!”


    外麵的冷風一吹,安瀾覺得更清醒了起來,她這是怎麽了,怎麽失態了,怎麽有些傻了麽?


    但是路飛卻廢了好大的力氣將她塞進了車子後座,然後,就在安瀾準備從裏麵爬出來時,一道熟悉的身形,鑽了進來。


    顧烶燁就這樣,猶如天神似的突然間充斥在安瀾的感官裏,他的臉在一半淹沒在了燈影裏,另外一般,平靜如常:


    “送她迴住處!”


    4


    不知為何,從顧烶燁坐在她身邊那一刻開始,安瀾就想躲開他,離他遠遠的。


    但是,以她的理智,也知道,現在這個樣子,自是無法從他麵前就此離開的。


    “顧烶燁,為什麽要這麽做?”我不想欠你的!


    哪怕之初,她狠心下來做一個出賣自己的女人,也不曾想過虧欠顧烶燁,而現在他華麗的扭轉,是要她明白自己當初錯的多麽離譜麽?


    安瀾以為自己至少還保持著表麵的理智,可是說出來的話,終究帶了酒意,多少沒有了往日的冷硬。


    而顧烶燁的眉心微微蹙著,唇角抿著,看了她一樣,那雙眸子裏,在淡淡的車燈下,似是無奈的眼眸,讓安瀾更加大膽:


    “這個,還給你,這樣,我不欠你!”


    安瀾不知道自己是醉了,還是真的瘋了,腦袋短路了,隻知道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自己想要表達說出來。


    刻意冷著的臉龐,順手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重重的摔在了顧烶燁的懷裏時,顧烶燁沒有理會那牛皮紙袋,卻是牢牢的抓住她,而沒有說話,安瀾本能的想掙脫,怎奈何顧烶燁力氣奇大,根本沒有辦法睜開。


    “安瀾——”


    他聲音嘶啞,那種綿綿柔軟,卻充滿男性氣息的聲音,似乎可以麻痹神經,安瀾聽了有些說不出來的煩躁。


    一直都期待的溫柔,為何現在卻有種想逃避的感覺,她自己也不清楚了,哪怕久經麻木了四肢,近乎想麻木心髒,可是大腦亦然清醒,她現在並不想要顧烶燁的柔情。


    “這些本來該屬於你,而且,這才是它本來應該有的價值!”


    如果單憑安瀾自己去做,自然不能發揮這塊地的價值,如果有關部門強行介入,她無論如何都要出售這塊地的,不需要顧烶燁出手,也會有人來推波助瀾。


    可是,顧烶燁已經幫她博得了這份好處,輕而易舉,以他的身份地位,人脈關係。


    這些,又哪是安瀾一廂情願的付出,就可以得到的迴報,若非顧烶燁願意,她得不到。


    “顧烶燁,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不需要你的同情——”


    不是不在乎那塊地,而是答應了姥姥,放下從前的事,放下從前的人,顧烶燁的再度出現,會擾亂她的心智,這一切都超出了安瀾的預料。


    顧烶燁給了她一筆重如山的恩惠,她卻不想要。


    “這不是同情!”


    他聲音約莫冷了,大手抓住了她的手,不給她逃避的機會,但是安瀾刻意努力著,要和他保持距離,軟軟的靠向了車窗另一邊,這一看,有些僵硬的坐著,卻用了她足夠的力氣和意誌。


    醉了,真的是醉了,手好熱,被顧烶燁握著的手似乎都要出汗了,而她也感覺到腿上有些軟,頭有些暈,酒精的作用終於上來,一點點的攫取著她的理性。


    “那是什麽?”


    不是同情,那是什麽?


    真的是因為喜歡麽?不是為了藍墨陽而刻意表達的喜歡麽。


    安瀾這麽問時,語氣中有些嬌嗔的味道,盡管她依舊用了足夠的力道,可是酒精讓她軟化,哪怕努力豎起了偽裝,仍舊不夠。


    她轉臉看向顧烶燁時,他的眸光也正好看向她,可惜他就那麽看了她一眼,又轉了迴去,卻是一個字都不吐出來,而就這樣如此和他坐在車子裏的情景,讓安瀾覺得前所未有的怪異。


    前麵,路飛的目光雖然在認真的開車,可是卻不由看向了後麵兩個人牽著的手。


    “路特助,到前麵站台放我下來!”


    路飛聽了安瀾的話後,臉上不由有些佩服起來,聽得出來,安瀾明明醉了,甚至那臉頰,那眸光都不變柔軟了,可是,她還在逞強,還在倔強。


    之前那麽在乎顧烶燁對她垂憐的姿態,早已不見,此刻的她,還要為自己努力贖迴自己的尊嚴。


    卻不知道,尊嚴一旦出賣了,想要拿迴來多難。


    路飛自然不會停在站台,而顧烶燁依然默不作聲的握著她的手,安瀾有些生氣了。


    “顧烶燁,你這是做什麽,我不是已經說了麽,我認輸了,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


    明知道他現在不是懲罰她,明知道他幫了自己一個天大的忙,可是說出來的卻是反話,安瀾像是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巴似的,就那麽說了出來。


    但是也是這一句話之後,顧烶燁突然間長臂一用力,就將她扯向了他,不費吹灰之力,長臂一攬,她整個人就如同小鳥依人般被他攬在了懷裏,他的身上清冽的氣息如此明顯,他的胸膛原來是如此的寬廣,他的聲音卻原來也可以這麽的低啞動人,可是充滿了威脅:


    “再說話,我會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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