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美人嗎?”樊醒先發製人,“需要親你你才清醒?不會吧?難道以後每次你被控製,我都得親你?” 餘洲忽然大喊:“……心髒!!!” 他雙目又泛起青白微光,撲到樊醒胸口亂撓。這次還帶著強烈憤怒,張口就要下嘴咬。樊醒隻得又製住他。這次沒有吻,他把餘洲緊緊抱在懷中,貼著他耳朵說:“咱們換個地方,不給外人看。” 正清理黑龍傷口的柳英年、小遊和骷髏,站在黑龍背脊上呆看兩人。骷髏用手遮住小遊眼睛:“非禮勿視。”但小遊的大眼睛從骨縫盯著餘洲和樊醒,海豚般鼓掌。 樊醒拎著餘洲跑了。 餘洲身體裏像是藏了另一個人。 樊醒吻他的時候,那個人火速退避,有時候躲閃不及,會在樊醒麵前做出嘔吐狀。 大多數時候那人逃遁的時機是準確的,速度是驚人的。餘洲被樊醒吻得沒了脾氣,樊醒強調:親吻沒有別的意義,是暫時讓餘洲從受控狀態中脫離的辦法。 “一定還有別的法子,不要再做這個了!”一次親吻後,餘洲大吼。 樊醒仍用藤蔓捆住他雙手,裝作若有所思:“嗯……什麽辦法呢?” 餘洲已經換了個人:“……心髒!給我!!!” 樊醒:“哦哦,好。” 好在餘洲畢竟是普通人,即便被控製了老是鬧騰,到了晚上,困了累了也得睡覺。等他筋疲力盡昏睡過去,樊醒和其他人才正兒八經開始討論怎麽解決這個問題。 許青原的辦法簡單粗暴:“把黑龍弄死,餘洲就沒事兒了。” 樊醒否決:“不行,我們現在還不知道安流去了哪兒,黑龍肯定。先問出安流下落再處理它。” 柳英年提議:“跟餘洲身上那另一個人商量商量,講講道理。他這樣弄我們,我們不給黑龍治傷口,兩敗俱傷嗎?” 樊醒:“誰聊?你聊?他隻會說‘心髒,我要心髒’,怎麽溝通?” 小遊不熟悉眾人情況,乖乖和骷髏在一旁煮東西吃。她看不見魚幹,也不知他們說的安流是誰。骷髏倒是思念魚幹,心裏也放不下魚幹安危,唉聲歎氣的。 “喂。”樊醒問它,“你有什麽看法?” 骷髏:“我確實有個提議。” 樊醒:“說。” 骷髏:“你天天這樣跟餘洲折騰,太累了。可以讓別人看護一下餘洲。反正餘洲鬧騰的時候親他一嘴巴,他就安靜了,誰親不是親呢。” 樊醒的臉瞬間黑如鍋底。 許青原:“同意。我願意跟你分擔。” 他踢一腳柳英年,柳英年哪裏敢麵對黑臉的樊醒說出這種話,立刻:“我,我會把餘洲拍暈。” 不料樊醒瞥過來的眼神更加寒冷。 骷髏一拍無肉手掌:“不如我現在就試試!”它跳到昏睡的餘洲身邊,骨頭臉旁湊近,眼看就要貼上。 樊醒抓住它頸骨,直接把它甩出窗戶。 城鎮裏白天也依舊熱鬧。樊醒這幾個麵生的曆險者在鎮子裏走了幾天,有小遊幫忙,漸漸混了個臉熟。 餘洲在人多、熱鬧的地方十分安靜,樊醒仔細瞧他,確認他仍是被控製的狀態,但注意力已經從心髒轉移,被街巷上的貨物和人們吸引了過去。 一行人到處打聽,但沒人見過古怪小蛇。樊醒認為另一顆眼球或許並非小蛇形態,但這樣一來,便更加的難找了。 雲遊之國幅員遼闊,若是眼球已經徹底脫離黑龍身體,變成獨立的形態,離開這座山,去了別的地頭,找到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 樊醒想跟安流商量商量,迴頭一看,身邊隻有骷髏。骷髏:“你也被我的美麗骨頭吸引了?咋老看我?” 樊醒大步離開。 走了幾步,他發現餘洲並沒跟上來。 餘洲和骷髏站在一座小院外頭,眼巴巴地看院牆外的幾枝黃杏。杏子垂露,一個個嬌憨結實,餘洲踮腳夠不著,迴頭看樊醒。 樊醒:“……” 餘洲:“吃。” 樊醒:“要心髒還是要這個?” 餘洲:“都要。” 樊醒左右看看。這院子顯然是有人居住的,不問自取是為賊,他耐心地說:“要問了主人家才能……” 頭上掉下半個黃杏,兩人抬頭一看,三個猴兒臉的小孩蹲在牆頭,收割一般飛快把杏子往懷裏揣。 “偷東西……偷東西了!”有人從另一頭跑來,“又是你們!把我杏子放下!” 小孩們長得像猴兒,活動起來跟猴兒也一模一樣,蹦跳著往山裏去了。大漢的熊耳朵氣得一抖一抖,看著被摘得稀稀落落的枝子,欲哭無淚。 據大漢所說,這些猴兒臉孩子倒不是曆險者。它們是雲遊之國的動物,一年前忽然頻頻出現,起初還是猴子模樣,漸漸地化出小孩手腳,但猴性不改,還是喜歡從別人口裏奪食和偷東西。 “一年前?”骷髏說,“不就是黑龍落地的時候?” 三人立刻循著猴臉小孩的方向追去。 -------------------- 作者有話要說: 骷髏成為雲遊之國最受關注的人。 它又高興,又苦惱:人太完美,就是會遇到這樣的事兒。 魚幹:不就是骨架麽!我也是骨架,我要是露出真容,比你還受歡迎呢。 骷髏:嗯,可憐魚魚,你可以這樣安慰自己。 魚幹氣得連夜手寫三千張“骷髏君真麵目”四處散發。第67章 骷髏紅粉(5) 猴臉小孩是往山裏跑去的。深山密林,路徑稀少,比小遊帶他們走的地方更難落腳。 在密林中穿行的時候,樊醒和骷髏對視了一眼。骷髏沒有眼睛也沒有臉皮,難以表達情緒,它隻能大聲表達困惑:“這雲遊之國不是幅員遼闊麽?我以為每個聚落之間都有大路小路連接,怎麽現在看來,不是這麽迴事?” 林子實在太過密實。小遊帶他們去黑龍藏身之處,他們走的是小路,自然以為山中應該有路徑。但現在所處的林子滿是石頭、野草、沼澤,罕見人跡。 “黑龍周圍之所以有路,是被去看黑龍、照料黑龍的人踩出來的。”樊醒說,“這裏才是雲遊之國山林的原始狀態。” 骷髏:“難道聚落之間沒有通道?平時怎麽聯係呢?” 樊醒:“……被豢養的動物,需要互相聯係嗎?” 骷髏不同意:“你又把上一個‘鳥籠’的印象帶到了這裏。” 它正經起來,批評樊醒刻板。樊醒不置可否,抬頭遠眺。 隔著茂密叢林,隱約看見名為雲外天的高塔佇立在藍色的蒼穹之下。它看似很近,卻無論怎麽走都無法接近。樊醒意識到,自己身後的聚落,或者說已經成形的村鎮,和其他深山密林之中的聚落,確實並不連通。 雲遊之國看似整體,實則相互分隔?類似的聚落這裏還有多少個?各個聚落的人們都是如何生活?也跟這裏一樣,滿是各種各樣的人、各種各樣的奇特動物? 他心中生起疑惑,忽然發現餘洲不知何時跑到了他和骷髏前頭。樊醒連忙竄到餘洲身邊:“前麵有什麽?怎麽跑這麽快?” 餘洲不理他。或者說控製著餘洲的那個東西裝作沒聽見他的話。樊醒跟了片刻,發現餘洲並不是亂跑:在無法辨別位置的地方,他會準確地選擇一個方向。餘洲跑得滿臉是汗,他非常焦急,但這種情緒與真正的餘洲無關。樊醒盯著餘洲,心想,拚命努力的樣子也很有意思。 “你認識那些猴臉小孩兒?”樊醒忍不住又問。明知眼前的並非真正餘洲,他還是想跟他說話、逗趣,想讓他因自己而流露各種表情。 餘洲:“心髒!” 樊醒:“……說點別的。” 餘洲:“杏子!” 樊醒笑了:“喂,我現在揍你一頓,你能離開我朋友麽?” 餘洲瞪他一眼,跑得跟兔子似的。樊醒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餘洲。兩人已經站在密林邊緣,懸崖邊上灌木叢生,被兩人踢落的石塊消失在白霧彌漫的深淵裏。 “你肯定知道我是誰。”樊醒能從餘洲雙眼裏清晰地看到自己,“這樣有什麽意思?你是我哥哥,還是姐姐?你對安流和我朋友做了什麽,我可都一一記在心裏。等他倆恢複了,有你好看。” 餘洲的眼神開始閃爍,樊醒能感受到他緊張的唿吸和急促心跳。 “……你猜我現在要做什麽?”樊醒捏著餘洲下巴輕聲問。 骷髏氣喘籲籲趕來,癱在地上扮演骨頭散架:“猴、猴孩子在哪裏啊?是不是追錯了?” 餘洲在樊醒手裏掙紮,樊醒湊過去,裝作吻他。不料餘洲已經學會了應對辦法,立刻張嘴往樊醒唇上一咬。 樊醒疼得手不禁一緊。眼前仍是那個麻煩的“餘洲”,咬中之後滿臉得色,樊醒舔舔唇上傷口:“……最後一次警告,我會揍你。” 餘洲:“我是,餘洲。不要,揍我。痛,好痛。” 他皺眉,竭力裝楚楚可憐,兩隻眼睛隱約透出青白色光芒。樊醒心中暗笑,在他臉上一拍,力氣輕得像撫摸,長長一歎,拿捏著語氣:“你不是。” 他過分溫情肉麻,餘洲登時裝不下去,在地上呸呸吐了兩口口水,轉頭指著懸崖:“去下麵。” 樊醒:“下麵有什麽?” 餘洲:“猴子,我要找,猴子。” 樊醒:“不去。” 餘洲:“我,跳。” 他作勢往下跳,樊醒抱緊他:“你敢?!” 這玩意兒控製著餘洲,又對樊醒毫不客氣,樊醒幾乎完全確認,這人完全是故意捉弄自己。那討人厭的腔調也好,呲牙咧嘴不禮貌的表情也好,總讓他有種熟悉感。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最後還是樊醒認輸,一把攬住餘洲,化出藤蔓,往懸崖下爬去。骷髏趴在樊醒背上,和樊醒懷中的餘洲對視。 “別玩兒了,你到底把安流藏哪兒去了?”骷髏問。 餘洲閉目不答。 骷髏:“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 餘洲:“我,是。” 骷髏:“你欺負餘洲,又欺負安流,還欺負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 餘洲:“骨頭。” 骷髏好脾氣地解釋:“不,我其實是第一個……” 餘洲:“醜。” 骷髏自認是個完美人類、完美骨架,有完美的脾氣和性格,但碰上現在的餘洲也很難忍住不發火。“你到底想幹什麽!”它嗬斥,“這麽不尊重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