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研說:“我也今天才知道。”

    趙燕晰想想也覺得不大可能,但又很奇怪,“我以為你們很熟了呢,他好好地為什麽幫我們啊,那裏有那麽多人,他就隻放了我們三個。”

    “可能看癡線可憐吧。”梁研隨意答了句,去了衛生間。

    在地板睡慣了,乍然躺到床上,趙燕晰倒有些不適應,覺得像做夢。

    這床怎麽能這麽軟啊。

    梁研洗完澡出來,就見趙燕晰兩腳架在床頭板上,哼著歌兒,一副舊社會姨太太的愜意模樣。

    “你這什麽姿勢?”

    趙燕晰聞聲扭過臉,“你洗好啦!這床好舒服啊,你快感受一下。”

    梁研懶得理她。

    白天累極,這一晚趙燕晰睡得特別香,第二天早上日頭高升才醒來,往旁邊一看,那張床已經空了,梁研不在。

    趙燕晰正要喊,梁研推門進來,手裏拿著豆漿包子。

    “你這麽早?”趙燕晰揉著蓬亂頭發,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趙小姐,已經十點了。”梁研把早餐放到桌上,“再不收拾,你隻能吃午飯了。”

    “啊,這麽晚了!”趙燕晰驚叫一聲,嘟囔,“沒有手機還真是不方便,都不曉得時間。”

    說著一骨碌爬起來,快速去洗手間刷牙洗臉梳頭,收拾好自己就過來吃早飯。

    “癡線呢?”趙燕晰邊吃邊問。

    “和張哥出去了。”

    “幹啥去了。”

    “問那麽多幹嘛,吃你的。”

    “哦。”

    趙燕晰幾口吃掉包子,把豆漿喝了,問梁研:“我們今天走嗎?癡線也迴南安,要不要跟他一起?”

    梁研:“先迴俞城。”

    “啊,你想迴去?”趙燕晰有點驚訝。

    “不是我想,是你身份證要補辦。”

    趙燕晰一拍腦袋,“對哦。那今天就迴俞城吧,反正也要看姥姥,難得你也迴去,她肯定很高興。”

    梁研說:“今天不走,明天吧。”

    “為什麽?”

    “不為什麽。”

    “……”

    這一天都在旅館度過。

    睡覺前,張平過來敲門。

    梁研開了門,張平說:“來消息了。”

    梁研心跳了下。

    張平看她的表情,笑了笑:“別緊張,好消息。”

    見梁研還是一張嚴肅臉,他也不賣關子了,“南哥迴信兒了,好好的呢,沒事兒。”

    梁研嗯了聲,表情放鬆了,問:“你們什麽時候結束?”

    張平說:“快了,我看過一周能收了。”

    第二天吃完早飯,張平將他們送到火車站,幫趙燕晰和池憲辦了臨時身份證明,又買了票,在進站口同他們道別。

    池憲沒手機,就給張平留了宿舍電話,又給他一個大大擁抱,“張哥,迴南安一定找我啊,你們報社離我學校超近的,到時我請你跟南哥吃飯!”

    張平平笑嗬嗬答應。

    池憲又將身旁梁研一拍,“咱們幾個真有緣,研哥跟趙妹妹過陣子也要迴南安,到時咱在那邊團聚。”

    “好好好。”

    客套話講完,道了再見,張平揮揮手,目送他們仨小孩進站。

    還沒轉身,一個身影又出來了,張平一看,是那個短頭發姑娘。

    “咋了?”張平奇怪。

    梁研到了他跟前,說:“張哥,留個電話吧。”

    “嘿,你也要請吃飯呐。”張平笑道,“你們太客氣啦。”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很樂意地從兜裏摸了張名片給她。

    “謝了。”梁研笑笑,轉身進站。

    八月尾巴,俞城熱得出奇。

    兩年沒迴來,梁研一路看過來,發現許多地方都變了。

    出租車經過她和趙燕晰曾經讀書的小學校,飄揚的紅旗不在了,隻剩一片拆後未建的廢墟。

    車繞進老城區,在小街口停下,天已經擦黑。

    趙燕晰和梁研下車走了幾分鍾,看見小區的大門,裏頭幾棟居民樓年代久遠。

    關於這裏的所有記憶對梁研來說也遠得有些縹緲了,她在這出生,也在這生活七年,後來被沈玉帶走,她住的老房子也在那一年被沈玉賣掉。

    沈玉是梁研的母親。

    梁研六歲時第一次見到她,七歲時是最後一次。

    這裏是沈玉的家鄉,但沈玉再也沒有迴來。

    梁研讀高中時,她的父親梁越霆讓人在新街租了間屋,梁研住了三年,但她每晚送趙燕晰迴來,仍然會來這個小區。

    梁研覺得,這幾棟老舊的居民樓好像永遠是那副樣子,沒什麽活力,但也沒有哪裏不好,不緊不慢的。

    她們熟門熟路進了小區,上樓敲門。

    趙燕晰的姥姥獨自住在二樓的一套兩居室,老人家打開門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兩個丫頭突然迴來,等反應過來就隻剩驚喜,忙將她們迎進來,張羅這個張羅那個,看到梁研帶了營養品,又將她說了一通。

    敘過舊,姥姥就忙著折騰晚飯了,梁研和趙燕晰也沒閑著,幫忙弄了好幾個菜。

    兩人都很累,吃完飯衝了澡就睡了。

    後麵的日子她們倆過得好似度假,每天陪老人聊聊天,幫忙買個菜,然後就是吃吃睡睡。

    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趙燕晰才在梁研的催促下去補辦了身份證。

    去的時候是下午,天有點陰,趙燕晰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找出一輛破單車,梁研騎著載她。

    辦完事就到傍晚了,經過超市,趙燕晰進去買東西,梁研扶著車站門口等。等了一會,沒等來趙燕晰,倒碰到一個熟人。

    對方似乎先認出的是梁研的背影,他喊了一聲,語氣並不十分確定。

    梁研迴過頭,看見一個男孩愣在那裏。

    梁研有點想不起這個人的名字。但她確定,他應該是她高中同學,至少也是同校的,否則她不會覺得眼熟。

    “梁研?”對方看上去有點激動。

    梁研放棄搜索,直接以萬金油方式打招唿:“嗨,好久不見。”

    男孩眼睛微微一亮,似乎很驚訝,過了會,對她笑了。

    “是啊,好久不見。”

    他笑得有點兒耀眼,梁研怔了一下。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他問。

    梁研說:“哦,才迴來。”

    “是麽。”

    他突然不說話了,梁研也沒寒暄,就這樣陷入沉默。

    趙燕晰這時候出來了,看到梁研身旁的人,驚唿:“宋祈寧!”

    “你好。”宋祈寧說。

    “好巧!”趙燕晰驚歎,“哎呦,宋祈寧你變帥了嘛。”

    宋祈寧笑了笑,沒接話,看著梁研:“可以留個電話嗎?”

    梁研正在迴憶這個名字,直接說:“我沒電話。”

    這理由聽著太假,宋祈寧以為她不願意,有點

    失望。

    一旁趙燕晰早將他看透,老實告訴他,“是真沒電話,我們迴來時手機被偷了,還沒買呢,不過我可以給你她宿舍號。”

    梁研來不及阻止,趙燕晰已經報完號碼。

    宋祈寧走後,趙燕晰滿臉興奮,將梁研一拍:“你魅力超大啊,人家念念不忘呢。”

    梁研白她一眼,“這人誰呢,臉有點熟,名字沒印象。”

    趙燕晰不敢相信,“梁研,你把他忘啦?當年人家可是第一個不怕死敢跟你表白的人!你辣手摧花,把他狠狠揍了一頓,記得嗎?”

    梁研一聽就有印象了。她揍過的人不少,被揍了不還手的沒幾個,宋祈寧算一個。

    “沒想到他還記著你呢。”趙燕晰說:“啊,你可以考慮開始你的初戀了,雖然有點晚,但好歹趕上大學的尾巴,也沒有遺憾了,怎樣,我機智吧,保準你迴學校就會接到表白電話,到時候他千裏尋愛,你倆花前月下,然後你交出你的初吻,他……哎哎!梁研——”

    趙燕晰顧不上暢想了,追著自行車跑。

    晚飯後,趙燕晰收碗筷進廚房,梁研說:“我出去一下。”

    趙燕晰探出半個頭,“幹嘛。”

    “散步。”梁研頭也不迴丟了一句。

    趙燕晰嘀咕:“什麽毛病,她什麽時候開始散步了?”

    梁研下了樓,徑自走到門口的小賣部。

    看店的大爺在吃晚飯。

    梁研說:“大爺,我打個電話。”

    “在那兒呢,你打唄。”

    梁研從兜裏摸出張名片,撥出上麵的號碼,響了三聲,那頭有人接了。

    “喂——”是男人的聲音,周圍有點吵鬧。

    梁研說:“張哥,是我,梁研。”

    張平一愣,緊接著就樂了,“啊,是你啊!我還說這號碼像打廣告的呢,你咋現在打電話來了,有什麽事嗎?”

    “哦,沒事。”梁研停了一下,“就問一下你們怎麽樣了。”

    張平的笑聲隔著聽筒傳來,他似乎很高興,“丫頭有良心啊,還知道關心我們哩,沒事兒別擔心,都結束啦,南哥也出來了,就在我邊上吃飯呢。”

    梁研愣了下,還未反應,張平又說:“你要不要跟他說兩句啊?”

    問完不等梁研答話,就自個接下去了,“我把電話給他嘍。”

    聽筒裏一陣嘈雜,隱約聽見張平的聲音:“是梁研,擔心你呢,打電話特地問來著……”

    隔兩秒,梁研聽到了那個人熟悉的低啞的嗓音——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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