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倩一向便是個很刁的人,因而能得她認可的冰激淩,也真是美味無比。而也隻有既美味又美貌的薄荷+抹茶+巧克力+藍莓四個球,才能勉強安撫陽一一狂躁不安的心情。

    幹淨吃完後,她有些鬱悶地用小勺去戳玻璃盞,弱聲弱氣地問袁深:“我是不是太沒用了啊?是不是該坦然過去跟他問好呀?其實走過去sayhi也沒有太大問題的對不對?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這樣跑開!”就跟做賊心虛的是她,欠了他偌大一筆錢似的。

    語聲剛落,小桌前就罩下一片聲音,他們所坐的那張桌子被微曲著的好看手指有禮的輕敲兩下,隨著一把低沉清冷的男聲:“是嗎?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如何?”

    陽一一有些不敢抬頭,隻敢將視線停留在他手指到對麵袁深麵上這小小的一段間距,眼見袁深微惱又無奈地準備起身,她才慌忙開口:“小袁,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這在袁深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並沒有任何驚訝,便起身提著兩人之前的戰果走開,溫和而寵縱地留下一句:“我在車上等你。”

    而袁深出門後,紀離在他方才所坐的位子坐下來,她隻得又垂了眼簾,才能避開他的臉。

    不大又不小的一家冰激淩店,這時除了收銀員和一個服務生,隻有她和他兩個人,她卻沒來由地有空間過度狹小引起的窒息感……

    她對自己極為失望一般,摘了帽子和墨鏡丟在一旁,薅了薅頭發後,才問他:“最近在忙什麽?”真是不好的開場白,她簡直想咬斷自己的舌頭。

    紀離卻很坦然的樣子,沒表示出任何對這個問題的多餘情緒,隻神色正經的迴答:“辛圓缺迴i市結婚,我又拿迴了家族生意。”

    “哦,那也別忙壞了,你最近……似乎又清減不少……”原本看著就顯瘦的人,現在更是顯得長手長腳,纖薄的仿佛連那處處都明顯減小了一個碼的西服也撐不住。

    “對家族生意,我本就不算喜歡,現在更是得過且過,能配合辛圓缺在i市的擴展就好,”紀離唇邊有清清淺淺的笑,像暗夜裏一彎明月,“至於瘦成這樣……是胃一直不太好。”

    她多怕他又像以前一樣,調戲她說一句他瘦成這樣是相思病啊……

    還好沒有……

    可是……

    胃不好,胃不好……

    陽一一想到他之所以會胃出血的原因,還是會覺得心痛難忍。

    往別處活絡了一下酸脹的眼睛,她再細致地交待:“要少食多餐,多吃些軟和的食物。”如果是以前重逢,她或許還會言出不遜,刻意挑釁提及她現在在學做飯的事。

    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這次重逢不同。

    或許是因為除了有些不自在,除了還有些情緒糾纏心頭,對他的愛恨都差不多全然釋然謝幕,深藏不揭,才會有如此的平和如訣別。

    “好。”紀離對她的叮嚀,一笑帶過,又複問她:“你呢?最近在做什麽?聽陽禕說你兩周前迴來,卻一直住在袁深那兒。”

    所以她懊悔自己的開場白,就是知道遲早會有他禮尚往來般的迴問。

    她琢磨了多少措辭,才遲疑開口:“……在學習做個全職太太,過段時間再開始看看有什麽自己感興趣的輕鬆工作。”

    紀離聽聞,臉色完完全全地沉下來,連唇角慣有的笑容都斂的一幹二淨,沉默片刻後斷然開口:“十一,你不能嫁給他。”

    沒料到紀離會這樣……幼稚地來這麽一句仿若賭氣的話,陽一一啞然失笑:“我為什麽不能嫁給他?你又想說我嫁給他之後會後悔?你總不是打算對我們做什麽吧?”

    “你並不愛他。”紀離冷冷出聲。

    “我在試著愛他,”陽一一看入他深不見底的漆黑雙瞳,終於開始了些爭鋒相對的意思,“何況,世上有幾對人結婚時是相愛的,或許說有幾對相愛的人能走到結婚那一步?可白頭到老的也不少……”

    紀離緩緩搖頭,笑的沒有半分溫度:“十一,你在說服自己,你根本不愛他,隻是覺得欠了他才和他在一起,或者還在和我賭氣。”

    “和你賭氣?抱歉你還真沒有這樣的本事。而且我是覺得自己欠他又怎樣,”陽一一聲音有些大了,卻又完全刹不住車,“所以我以身抵債行不行?你如果覺得這樣想能讓你舒服,你盡情這樣想去。”

    紀離沒有說話,隻不動聲色地凝視住她,等她看上去稍微冷靜一點後,才又開口:“可是你想過沒有,他家是什麽樣的背景?你受不了陽家,所以跑出來自己闖世界,就能受得了他家?你當現在和他兩人世界,就可以不受他家裏的幹擾,沒有一個像袁家這樣的家庭能接受自己的長房媳婦,未來的家母曾經涉足演藝圈,還有那些鏡頭……”

    “哪些鏡頭?”陽一一牙齒都咬的酸疼,她怎麽會在最開始有那些一切風波都將終了的平靜與心酸?眼前這個男人真是無恥到隨

    時都能挑起她的怒氣,“你始終介意並鄙夷女演員,可不代表人人都會和你一樣淺薄不堪!”

    “十一,你聽我說完,”紀離起身,拉住準備衝出冰激淩店的她,“我隻是擔心你本不愛他,再麵對那樣的壓力,會後悔今天的草率決定。”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但我和他的事,不勞你掛心,”陽一一從唇齒間吐出這幾個字後,又固執地一心想要扔開他逃走,不料他反而突然將她按往自己懷裏。

    “放手!”陽一一暴躁的跺腳。

    “跟我去一個地方。”紀離拿起她桌上的帽子,給她扣上,在她扭來扭去掙紮的時候,他森然笑笑,“看那個遲疑著要不要用手機偷拍的店員,你如果再反抗,我就吻你了。”

    “無恥!”陽一一血氣衝腦,可視線餘光瞥到那個不敢確認她身份的店員時,終是半推半就地隨著紀離走了。

    他直接帶她去了商場外麵,阿謙的車正好開過來,他推著她進了阿謙拉開的後座車門,自己隨後跟著坐了進去,並將陽一一剛推開的另一邊車門放下嬰兒鎖,再複又關上。

    “你這是綁架!”陽一一泄氣而不耐地牽著連衣裙擺。

    紀離也整了整西服,手指撫過晶瑩耀目的藍寶袖扣時,如勝券在握般悠悠然迴了句:“等會兒還有強|奸和非法拘禁。”

    “你敢!?”陽一一怒目相向。

    紀離笑了笑,如馬蹄濺過落花般的不經意,最後卻是透著春末落寞的幾個字:“的確是不敢。”

    陽一一在他示軟般的嗟歎裏軟下來,拿出手機:“我給小袁說聲,讓他直接迴家等我。”

    紀離望向窗外,輕輕應了聲:“嗯。”

    陽一一沒忍住看了他小半個側麵一眼,手指便停滯在撥出鍵上,改而發了個相同意思的短信過去。

    紀離仿佛也沒意識到她的突然心軟,隻由車開了一陣後,突然輕輕喚她:“十一。”

    可也再沒有下文。

    仿佛隻是他心頭的情緒,突然到了需要喊她名字,才能宣泄的地步。

    陽一一手指一根根蜷緊,最後又倏地鬆開,也望向另一邊窗外。

    終是發現車子開向一片熟悉的區域,停在一個她生活了近三年的高端電梯公寓小區。

    她有些疑問地跟著紀離下車,上樓,還是最頂層,連房內的擺設都沒變過,一切如往昔,連洗的幹幹淨淨的窗簾,都是

    她才和他在一起時,從家居館選迴來的。

    仿佛是掛窗簾那下午被陽光溫熱的風又拂過麵頰,陽一一怔愣了許久後才問:“你住這裏?”房間的整潔表明這裏時時有人打掃,而從那些如水果、飲水的水壺水杯等細節中可看出的生活氣息,又顯示這裏並非空置。

    “來m市就住這兒。”紀離關了門,從她背後步步靠近她,在她警惕而倉促的轉身裏,有一瞬的失落,卻又像什麽都沒有,隻是扶著她肩,將她帶向錄音間。

    那裏還是她離開時的樣子,她怔怔打量著四周,再眼看著他打開了她存放物品的那個高高的壁櫃。

    首先拿出來的是一個紫檀盒子,裏麵躺著他收集來準備送給小十一的那把玉簫。

    陽一一最初收到簫時,對它既不屑一顧又不敢觸碰,於是束之高閣。後來知道上麵的故事後,卻常常拿出來品玩,每當手指從溫潤的簫身上滑過,就像又歎惋了一次他們那錯過的緣分。

    即使後來對紀離徹底心碎絕望而走,她也會時不時想起這把簫,尤其後來拍劇時還有奏簫的劇情……每一次演,都是情緒抑鬱又心如刀割。

    紀離將盒子打開遞到她麵前:“這個你帶走吧。”

    “結婚禮物?”她關上盒子,迅速放在一邊的桌上,用冷漠的哂笑來掩飾對過往的追思。

    紀離沒有承認,卻也沒否認。隻是又側過身去。這次她越過他背影看清了,那裏依舊是那些他送她的禮物,有表、首飾、寶石,還有他送她的畫,他帶著她一起寫的字……那些記錄著她三年記憶的東西。

    隻是他再拿出來的盒子,有些陌生。

    “我知道這裏是你都不想要的東西,這個,我還沒來得及送你……準確說,是和你分開許久後才想到送你的,一直沒有機會。可是後來一想,即使送給你,你或許還是會把它扔在這裏,”雲淡風輕的語氣裏夾雜著自嘲,他攤開她僵硬的手,放上那個不大不小的香檳色首飾盒子,“打開看看。”

    陽一一猶豫了會兒,才依言打了開來。

    眼前被瞬間的璀璨華光給晃花,隔了會兒才看清是一隻精致至極的手鐲,鏤空雕刻的是一種式樣獨特的花,花上精細地點綴著各色寶石。

    “這是……”陽一一手指觸上栩栩如生又熠熠奪目的“花瓣”,“繡球莢蒾?”

    “你也認得?”對她的豐富見識,他顯然表示出了高度讚賞。

    “之前見

    過……”陽一一凝視著手鐲,心頭異樣的情緒層層疊疊,奔湧不息:“它的花語似乎是……”

    紀離聲音如暗夜孤笛,淒清寂寞,悠悠遠揚,卻固執說完了她難以出聲的話:“誓死不渝的愛。”

    作者有話要說:完成……

    去躺屍

    雞樅……摸摸,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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