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如一睜著眼睛等天亮。她想她不是糾纏的女子,明天,最後一次努力吧!努力吧!

    “天開始朦朧的呈現出一種灰白色,六點的早晨,新洛,我依舊在想你。”如一簡單的洗漱後又去了城西的林新洛家,坐在出租車上看著窗外開始冒出新葉的法國梧桐,如一對著冷冽的空氣說。六點的街上人不太多,出租車很快就到了寧靜的城西。如一站在街邊看著青磚黑瓦的房子,感覺到冬天還在,寒冷依舊未走遠,隻因為走出林新洛家的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一最不想見到的唐琦。兩個女人四目相對,如一隻是無力,沒有了一點兒衝上去打她一巴掌的衝動,對麵唐琦的目光裏似乎也不見多少得意,如一卻沒看出來。最後一點勇氣都被清晨從林新洛家看到一個女人出來這件事磨滅,如一連再一次進林新洛家這樣簡單的步伐都邁不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如一部想停下來,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行人開始變多,聲音開始嘈雜……路邊有一家奶茶店,勾起了如一無限的懷念。自己和佘佘不是一直都很愛喝嗎?林新洛被她磨得沒有辦法的時候也會皺著眉頭喝一口用寵溺的語氣說小女生的東西真難喝。如一抬腳進了店門,布局溫馨的小店裏三麵牆上都寫滿了留言,小小的方紙上筆跡不一。工整的、潦草的、開心的、祝福的、盼望的、放棄的……那都是一牆心事。

    如一點了十杯奶茶,味道各異。坐在靠牆的桌邊等,春日裏薄淡的晨光照不進心底。等了幾分鍾,十杯奶茶一起送上,附帶的是店裏的招牌人生箴言,每一個過往的客人都可以隨意選擇一張卷好的紙條。它,也許正是你現在心情的寫照!

    如一隨意撚了一張紙,印有暗花的白紙上簡單的一句話,如一卻呆了半天。

    “有昨天還是好的,但明天是自己的。”

    呆了半天的如一迴過神來,一口喝幹十杯奶茶,不顧目瞪口呆的店員徑直出了店門,迎麵被冷風一吹,胃裏翻滾,扶著路邊的一棵樹就吐得淅瀝嘩啦。早餐還沒有吃,吐出來的隻有酸水,最後隻剩下幹嘔。渾身無力的如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去看路人像看瘋子一樣的目光。她隻是,不想動彈。就這麽的靜坐消於塵世多好……

    推著輪椅的母女走過,讓如一想到自己的母親宋淸瑜。如一強撐著站起來,攔了輛出租車迴了家。宋淸瑜還病著,她相依為命的親人,如一不能丟下她不管。如一迴家換了身衣服,熬了點粥就去了醫院。春日的陽光在正午的時候曬得人懶懶的。宋淸瑜被護士推到了樓下的小花園裏曬曬太陽,花園裏散坐著一些穿著病號服的人,或被護士推著或由家人陪著。空氣裏彌漫了慢節奏的溫馨。

    “爸爸,爺爺怎麽了?漫兒很想爺爺,我們快一點去看他好不好?”童稚的聲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剪著殷桃小丸子發型的小姑娘就這樣進了很多人的視線。膚色白瓷,眼睛圓溜溜的轉動著,神色間帶一點點靈動的調皮,很惹人疼愛的樣子。

    “漫兒乖,爺爺生病了,漫兒要聽話,這樣爺爺才會很快好起來。”牽著小女孩手的男人哄著小女孩。

    宋淸瑜微微笑,以後如一和新洛也會有這麽可愛的孩子吧!可惜她看不到了。微笑帶了點點苦澀和對生命的不舍。宋淸瑜看著小女孩的方向,正好對上小女孩父親的目光,那男人帶著金邊眼鏡,看上去三十歲左右,對著宋淸瑜禮貌的笑了笑。宋淸瑜覺得那男人很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像誰。

    如一道醫院的時候看到母親在小花園裏曬太陽,她走了過去,收起滿臉的疲憊,笑著喊了一聲“媽,有沒有想我?”

    宋淸瑜迴頭看到女兒就在身後牽起她的手,滿眼慈祥的說:“這麽會不想呢!如一是我的寶貝,媽媽吧你掛在心尖上呢!”

    如一很滿足這種溫馨,盡量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總覺得,如果不去想,也許就真的沒有發生過。

    住院樓門口又推出啦uyige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後麵跟著幾個醫務人員,剛才看到的那個小姑娘在跌跌撞撞的跑著,輪椅上老人看向她的目光滿是疼愛。小女孩跑著跑著一下子摔在地上,距離如一不算遠,如一跑過去把她扶起來。後麵的一群人趕緊的推著輪椅上的老人過來,老人滿臉焦急的問著:“漫兒,有沒有摔到哪裏?快過來爺爺看看。”

    小女孩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兒,可是想到爸爸說的話,要乖乖的爺爺才會快點好起來,小嘴巴癟了癟還是說到:“漫兒不哭,不痛不痛……”

    如一看著可愛的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小姑娘隨即抬起頭來很乖巧的說了句“謝謝阿姨。”輪椅上的老人也抬起頭來準備道謝,看到如一後卻失聲叫了句“淸瑜。”片刻後又自己迴過神來喃喃自語“不可能,怎麽會是她呢?是我妄想了。”

    宋清瑜有些倦了,想迴去休息。見如一還沒有迴來就自己轉著輪椅過去喊她,看到對麵輪椅上的老人她停了下來,對麵的老人也看到了她,兩個人相對無言。如一看到宋清瑜過來了,喊了句“媽,怎麽過來了?不舒服嗎?”輪椅上的老人開口了“清瑜,這是你女兒嗎?和你很像。”宋清瑜微不可聞的“恩”了一聲,又是沉默。“你……”

    “你……”

    兩個人同時說話了,應為對方的話又停下來,然後又是沉默,氣氛不太自然。

    “你過得好嗎?”宋清瑜聽到輪椅上老人的這句話已是熱淚盈眶。二十多年沒見了,二十讀年沒有互相說一句話了。她的愛啊!原來是這樣跨過年輪歲月曆難而來。當初的任性,她從未後悔過。

    “這麽多年,好也有,壞也有,如今就是你看到的樣子。”宋清瑜用一種平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可心裏卻是五味雜陳。

    “清瑜,當初是我負了你。如果能看到你幸福一點也是我最大的幸福了。”輪椅上的老人目含愧疚和愛戀的看著宋清瑜。

    宋清瑜聽到他的這句話,本來盡力壓抑出的平靜也維持不住了,神情似苦似笑。如一看到母親如此神態也顧不得禮貌的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對不起,先生。請不要刺激我母親了,她身體不好。”如一推著母親轉身就走。

    輪椅上的老人知道看到如一母女走的看不到了才轉身對身後的兒子說:“知行,你去幫我查一下看她們住哪個病房吧?”

    秦知行點了點頭,對於自己父親年輕時的任何事都不予評價。每個人讀年輕過,對也好,錯也好,堅持了也好,放棄了也好,一切都成了如今的模樣。再追究過去已經沒有意義。

    “我累了,迴去吧!”秦老爺子目光倦怠的靠在輪椅上看著遠方。

    迴了病房的宋清瑜靠坐在床頭,看著窗外的陽光發呆。如一看到母親的樣子,體貼的關上門出去了。醫院的門口有一間小咖啡店,如意坐在靠窗的桌邊,寫著日記。如一恍惚的想,自己大概有多少年不寫日記了呢!隻有在初中的時候別老師逼迫著當作業寫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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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3月27日晴

    天氣很好,天蔚藍。陽光像醉人的蝶,纏繞著窗外的行人。街邊修剪很好的樹木也泛出新芽,一切是這樣的平和安寧。新洛,這樣的天氣裏,你有沒有一點點的想起我?有沒有感受到我對你的思念?我不願相信你拋棄我,卻不得不相信那些眼睛看到的事實。親愛的,我們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會這樣突然的都變了呢?也許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活在自己的夢裏不願醒。如今,夢碎了,我也不得不醒了。

    新洛,你不會怪我不愛惜自己吧!不小心打破了咖啡杯,侍者打掃的時候我悄悄的留了一塊,碎了的瓷很漂亮呢!很像現在我的心,那塊小小的瓷被我放在手心裏把玩著,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的捏著那片瓷,沿著左手肘向手腕的方向劃著,切口不規則的瓷片劃著很不順手呢!第一次劃下去隻看見一條劃破表皮的痕,帶點兒淡淡的血絲,再順著那條疤劃下去,有紅色的液體流出……新洛,居然不痛呢!鈍的瓷器劃過的地方感受不到一點點的痛,我想不明白為什麽在醫院看到的那些人會因為小小的針頭紮一下就叫痛呢?明明是不痛的。是不是要有人陪伴才會知道痛呢?新洛,我隻是心裏難受。

    新洛,為什麽要選在這個時候離開我呢?我很累。很累。可是大家都不懂,所有人能給的都隻是同情,隻有你,可以給我力量。可是,為什麽,你一定要吝嗇的不肯給呢?就算是夢,讓我不要醒好不好?我不要同情,不要憐憫,能不能任性的隻要你和母親陪著我?

    新洛,能不能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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