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男人被席曄身上的戾氣給嚇得噤聲,瞳孔急劇縮小,手撐在地上,也不管上麵沾了雞的糞便,就差沒尿褲子。

    “迴答我剛才的話。”席曄慢聲說著,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周圍路過的村民都不敢靠近,隻得小心翼翼地圍觀。

    “我不知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說了……席總,您放過我吧……”他垮著臉求饒。

    聽到他的討饒,片刻後,席曄狠狠鬆開五指。禿頭被這股力道地推到地上,眼冒金星,一陣眩暈。

    楊方忠也不敢再造次,縮著身體發抖。

    此刻的席曄就像是一頭飲了人血的野狼,誰也不敢上前去惹他。所幸楊方忠並沒有再被揍,他鬆了口氣的同時,覺得最近黴運實在是太多。

    席曄往前走了兩步,又倒迴來,冷聲警告這兩人:“下次再聽到你們說李綺橙的閑話,我保證,就不止挨打這麽簡單了。也不要企圖鑽空子,我在這村裏安排了人。若是再犯,我直接要你的命!”

    兩人囁喏著應了聲。

    中午吃飯的時候,席曄接到陳秘書的電話,問他怎麽還不來公司。

    “我明天再迴來,今天的酒店開工儀式,讓席川去。”

    陳秘書有些為難:“席總……”

    他沒多少耐心:“席川能搞定。”

    說完就直接掛了。

    李綺橙放下碗筷,告訴他不要因為她耽誤工作。

    “我難得陪你一次,多陪兩天不行麽?”他眼神沉沉地看向她,“再說,昨晚你還沒兌現你的承諾。”

    李綺橙正往嘴裏夾青菜,聽到這話,差點噎住。她幾乎都忘了自己那天說的話,誰知這男人倒是時時刻刻記掛在心上。她看向他,正好對上他放大的俊臉。李綺橙一時間丟了魂,呆愣愣地盯著他。

    兩人之間的情愫最近愈發濃烈,她對他也越來越迷戀和依賴。加上席曄本身相貌就生得好,這樣造成的視覺衝突,讓她的心跳時刻都像在坐過山車一般,忽上忽下。

    李綺橙覺得心口某個地方像是長了一朵花,那朵花在他愛意的悉心澆灌下,逐漸綻放出美麗的姿態。

    她眨了眨眼,下一瞬,唇被他吞沒。

    兩人飯都還沒吃完,就激烈地交纏在一起。窗簾將陽光阻隔在外,依稀還能聽到豬場裏馬方乾的吆喝聲和豬的嘶叫聲。屋內的小方桌上擺著一對碗筷,那張

    正“吱嘎吱嘎”響的木床承受了一對鴛鴦的重量。它時輕時重的響聲像是某種特殊的訊號,這種訊號,是人類千百年來都樂此不疲追求著的快樂的巔峰。

    李綺橙將手環在他緊實寬闊的背上,極輕極輕地嚶嚀了一聲。

    這一聲,像是衝破土壤出來的嫩芽,又像是撓著人心的羽毛。

    他停下衝刺,用手去撫她的下巴,猩紅的眼裏充滿驚喜和瘋狂。

    李綺橙心上一軟,更緊更緊地抱住他。

    一輪過後,他盯著她殷紅的唇,暗示著她,“媳婦兒……”

    一開始她很不好意思,可在某種情感的驅使下,李綺橙做了這輩子以來最羞恥的一件事。她在他熱切而纏綿的注視中,滑進了被子裏。

    那一刻,席曄直想罵娘!

    ……

    晚上睡覺之前,李綺橙給他煮了鍋餃子當夜宵。男人食量大,這點她是知道的。

    她看著他吃著自己煮的東西,心裏生出了一股滿足感。

    待他吃完,洗漱後上床,李綺橙跑到外麵去洗內褲。想起中午的那一幕,她臉上如火燒般。那幾乎是她做過最大膽的事情。他的……又粗又長,李綺橙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喉嚨發幹發癢。

    她怎麽會墮落到這種地步呢?

    可嘴角抑製不住地揚起,又是怎麽迴事?

    屋簷的梨形燈泡上飛滿小蟲,月亮被烏雲層層包裹。她剛迴到屋內,外麵就開始滴滴答答地下起大雨。

    雨滴打在屋旁的芭蕉樹和葡萄樹上,急促又歡快。這是這個月的第一場雨。

    李綺橙換了睡衣上床,正打算和他說說日記本的事情,轉頭卻發現他雙眼緊閉,唿吸已經開始沉重起來。

    該拿你怎麽辦呢?恨也不是愛也不是。她歎息,坐到床邊,低頭去看他的臉。

    聽著屋外的雨聲,半個小時後,她和衣在他身邊躺下。

    屋內靜得出奇,李綺橙閉上眼,沒多久就睡著了。

    夢裏,她含著一根棒棒糖,動作青澀地吮著。後來她的臉上甚至被弄了莫名其妙的粘液,那股味道似乎很陌生,讓她連睡覺都不得安穩。

    夢的畫麵是老式電影那種滿屏雜質的灰黑風格,在細細的流水中,她看見有個男人站在吊腳樓上,正朝自己招手。

    男人身材挺拔高大,有著一雙清澈有神的臥蠶眼,眼角微微揚起,勾

    去不知多少女人的心。他就站在那裏,身上暈染了早春細雨的朦朧絲涼。

    可待她朝他走過去時,卻也怎麽都找不見了。她在夢裏找了半天,最後心灰意冷。

    第二天,李綺橙醒來時,床邊已經沒有了人。枕頭上留了一張紙條。她拆開來看:

    “公司有事,就先迴去了。周末記得迴老宅看兒子,別太累了。”

    李綺橙重新躺下,仰視著天花板,想起昨晚那個失意的夢,渾身都焦躁起來。

    ***

    邢毅正在刑警支隊的宿舍裏補眠,剛躺下沒多久,手機就急促地開始震動。

    “喂……”

    “你現在有空麽?”

    邢毅從床上撐起來,看了眼來電顯示,清清嗓子:“正在休息,有事?”

    “嚴路丞在曹家村,這事你知道?”

    “嗯。”

    那邊的男人似乎焦躁起來:“該死……”

    邢毅扒了扒短發:“他這次迴來,應該是針對你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半響後,“那能怎麽辦?”

    “他目前沒犯事,而且當年……總之,你沒有理由對他下手。”邢毅低聲道。

    “我明白……”

    幾秒後,耳旁傳來“嘟嘟”的忙音,他將手機扔到一邊,重新倒迴床上。明明疲憊到了極點,卻再也睡不著。

    晚上八點,席曄被老太爺的一個電話召迴老宅。

    當老太爺把那份資料扔在他身上時,他有一瞬的恍惚。

    “席家的媳婦兒怎麽能坐過牢!”他厲聲喝道。

    席曄彎腰撿起那份資料,沒多久,手卻開始發抖。那份資料讓他的臉色蒼白,嘴唇發抖,呈現出一種瀕死之人的衰落感。

    老太爺平緩了一下心情,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席老大啊,我們席家曆來都是清清白白的出身,她怎麽能犯了這條大忌呢?她可以窮,可以殘疾……”

    “爺爺!”席曄攢緊那幾張紙,咬牙切齒般兇狠起來,“你調查她?”

    “我席家未來的媳婦兒,她是人是妖,是窮是富,我難道沒有權利知道?”

    席曄開始沉默。

    “雖然她是被冤枉的,可這以後傳出去,也不好聽。”老太爺歎了口氣。

    “老糊塗,頑固不化!”

    沒多久,席曄冷著臉撕掉那幾張紙,毫無顧忌地說出這句話。

    “她清清白白,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我看爺爺最近是不是管得太寬!”他加重語氣,將碎片扔進垃圾桶裏,麵無懼意。

    這話一出,老太爺愣在當場。

    老太爺一生號令下屬,指導後輩慣了,就連他的兒子都沒有如此和他對著幹過。如今,眼前這個不過而立之年的小子卻對他言語夾槍帶棒的。

    席曄對他冷眼相看,站在原地不動。

    老太爺瞪大眼睛,氣血上湧,順手拿了旁邊的藤條就往席曄身上抽去。席曄也不躲,任由他發泄著怒氣。

    十幾下後,老太爺停下動作,捂住心髒處,氣喘籲籲。

    “你要是把那個女人娶了,就別進我席家的大門!”

    席曄忍著背部的痛楚,傷口火辣辣地疼,可他卻沒了知覺。

    腦海裏,除了震驚,還有無邊無際的愧疚,以及說不出的心疼。

    門口的傭人見狀,趕緊上前來把老太爺扶走。

    書房隻剩下他一個人。席曄站在原地,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刮子。

    次日,席曄找到阿強,邀他去了城郊的墓園。

    兩人帶了酒,坐在一塊墓碑前,沉默地喝著。墓碑的主人是一位極為漂亮的少女。照片上的少女,笑意淺淺,不諳世事得如一塊最純最通透的玉。

    阿強喝了幾口酒,看著那張照片,眼前漸漸被霧給沾濕。

    他轉過頭,恍著啤酒罐:“金三角那邊已經有消息了,那兩個人販子現在在弄一批貨,不出意外,下個星期就能截住他們。”

    “嗯。”席曄淡淡應著。

    兩人沉默地喝酒,那塊墓碑前放著一束金黃的菊花。

    下過雨的天空晴朗起來,午後的陽光曬得人渾身舒暢。墓園的底下,埋葬了生命,以及那些不為人知的、積了厚厚灰塵的秘密。

    席曄喝得酩酊大醉,被阿強送迴了別墅。

    半夜,他從冰涼的床上醒來。

    屋內亮著一盞床頭燈,席曄艱難地睜開眼,從床上起來。

    手機有未接來電提示,有父母打過來的,也有陳秘書打過來,還有一條短信,是李綺橙發過來的。

    “明天我迴城裏,你別工作太晚了。”

    他看著那條短信,半天,眉頭皺起。

    或許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席曄想。

    那條短信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機裏,他甚至能想象出她發這條短信時俏皮而可愛的表情。

    十一點半左右,他迴她——

    李綺橙,我不能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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