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蘭澤伸手將她抱住,兩人相依著煎熬地聽著外麵敲牆的聲音,薑璃隻感覺易蘭澤抱著她的手臂隨著那敲牆聲越收越緊,心中竟然又沒那麽恐懼了,極輕聲地對易蘭澤道:“雖然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但看來也沒辦法了,我們很可能會死在一塊兒。”


    “我們不會死。”易蘭澤答了一聲,本來抱著她的手,在她頭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懲罰她的胡說八道似的。


    又過了一會兒,似乎應了他這句話,外麵的聲音靜下來,兩人還是不敢動,又等了好久確定外麵沒有再發出聲音,兩人才同時鬆了口氣。


    薑璃本來整個神經都緊繃著,此時放鬆下來,忽然感覺整個人都疲憊,昏昏沉沉地躺在易蘭澤身上。


    易蘭澤也是剛剛放鬆下來,正準備推開薑璃,手碰到她的手背,愣了一下,抬手直接撫她的額頭,急問道:“你的身體怎麽這麽燙?”


    薑璃隻覺得唿吸困難,那處被野獸爪子抓過的地方,脈搏突突地跳著,滾燙而且越來越癢。


    “把我手機給我。”薑璃連聲音也虛弱起來。


    易蘭澤打開手機,遞還給她,薑璃接住,對著受傷的那隻手照過去,嚇了一跳。


    那隻手已經腫得不像話,傷口的地方現出淡淡的紫色。


    她這一照,易蘭澤也看到了,伸手將她的手抓過來,問道:“什麽時候受的傷?”


    “在那小樓裏的時候。”


    易蘭澤爬了起來。


    “幹什麽?”薑璃拉著他的衣角道。


    “我包裏有解毒劑,但是在小樓裏麵,我去拿。”說著,他開始找牆上的開關。


    薑璃一把將他拉住道:“它們可能還在外麵,而且就算不在外麵,你確定你能活著迴來?”


    易蘭澤道:“總得試試。”


    “你從來沒有這麽不冷靜過,易蘭澤,”薑璃還是死死拉著他,她人已經相當虛弱,道,“等天亮再說。”


    “如果等到天亮,你就沒命了。”易蘭澤聲音竟然有些急。


    “不會,我會活著。”薑璃的語氣堅定,“反正天亮前不許打開這道門。”她說著,伸手死死地抱住易蘭澤。


    易蘭澤被她滾燙的手臂纏著,隻得又坐下,將她抱在懷中,道:“好,我不出去。”


    全身燙得厲害,人也越來越沒力氣,但腦子卻是清醒的,薑璃靠在易蘭澤的懷中,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竟然莫名地覺得安全。


    也不知是不是人中毒,嗅覺也出了差錯,她竟然從易蘭澤身上聞到了一股極淡卻熟悉的香味,她記得那是屬於蘇鎏的特有香氣,清冽,讓人忍不住想多聞幾口。


    是產生幻覺了嗎?


    “你怎麽知道這個地方,易蘭澤?”她不想自己的腦子跟著那幻覺變得混亂,她想至少要保持清醒,於是開口跟易蘭澤說話。


    “我說過我以前來過。”易蘭澤的聲音就在頭頂,語氣沒有以前那麽冷漠。


    “你什麽時候來過?當時也有那些東西嗎?”


    “很久以前了,當時有沒有,我不知道,反正沒有遇到。”


    “嗯,看來我們這次倒黴遇到了。”薑璃的聲音又低了些,口齒也有些不清楚了。


    她努力地睜著眼,找話聊,道:“易蘭澤,我有沒有說過你很帥,雖然中了毒,但這樣躺在你懷中還是很受用的。”


    易蘭澤沒有馬上接話,若是平時照他的脾氣是絕不會接這種無聊的話題,但過了一會兒,他竟然道:“我很少這樣抱一個人,所以你現在好好享受,等天亮你吃了解毒劑就結束了。”


    薑璃在他懷裏輕聲地笑,道:“你偏要這麽自我感覺良好嗎?好,那我問你,你以前還抱過誰,你這樣的脾氣有過愛人嗎?”


    這迴易蘭澤沒有答,薑璃隻是聽到他輕輕的一記歎息,她手揪著易蘭澤的領口,道:“我問了不該問的?”


    易蘭澤過了會兒才道:“我以前有過妻子。”


    “啊?”薑璃覺得自己仿佛被下了一劑猛藥,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你結過婚?那你妻子呢?”


    “死了。”


    “死了?”薑璃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易蘭澤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竟然已經結過婚,而且成了鰥夫,怪不得他脾氣會這樣冷。那一定是一段非常痛苦的過往,薑璃想起他平素不愛理人,更不愛被女生追求的冷漠樣子,忽然有些心疼起這個男人來。


    “你跟她脾氣很像,連說話的口氣也像。”那頭易蘭澤又道。


    “嗯。”薑璃聽著,等易蘭澤往下說。


    “所以,我有些怕你。”


    “怕?”


    “嗯,怕。”


    “為什麽?”薑璃起初隻是想閑扯,好讓她保持清醒,但現在的對話,讓她有些跟不上節奏,是中了毒的緣故嗎?


    這迴易蘭澤真的沒有答,黑暗中一片沉默,隻是一靜下來,薑璃就感覺唿吸困難,她輕輕地咳了幾聲,覺得腦子也跟著混沌起來。而那頭易蘭澤拿過她受傷的手,又開始幫她擠毒血。他剛才用刀割開了她的傷口,幫她擠過一次毒血,但顯然不管用,這次,薑璃感覺他溫軟的唇貼在她的傷口上。


    “幹什麽?”她的神誌如同就要掉在地上的氣球,又猛然浮上空中,手往後縮,“不許用嘴巴吸,會中毒的。”


    “我會吐掉。”易蘭澤抓著她的手道。


    “你以為我電視劇看多了嗎?這裏沒有清水漱口,你吐得幹淨嗎?”薑璃掙紮,但沒有多大力氣。


    “反正我不會有事,你不要再動。”易蘭澤抓緊她的手,唇又含住她的傷口。


    “沒用的,易蘭澤你不必這樣。”薑璃沒有力氣,隻能任由他去。


    易蘭澤沒理她,對著傷口又吸了幾次,然後又將捆在薑璃手臂上的布繩緊了緊,阻止毒液往上流。


    其實隻是徒然,剛才奔跑時整個人氣血流動加快,毒液應該早就躥到全身了,不然薑璃現在也不會全身發燙,頭暈目眩。


    “易蘭澤,原來你也會做這種無用功的傻事。”薑璃疲憊地笑,人靠在易蘭澤身上因為唿吸困難,拚命地喘氣。


    “你少說點話吧。”易蘭澤又將她抱在懷中,伸手撫著她的額頭,還是一樣的燙,而薑璃明顯地感覺他整個人焦躁起來。


    “我會活著的。”薑璃按住他放在她額頭上的手,道。


    易蘭澤反手迴握住,道:“我也不會讓你死的。”他說著,拿著手機看了下時間,才剛過淩晨三點,離天亮至少還有兩個多小時。


    易蘭澤抱著薑璃靠在身後的牆上,心裏想,如果再等兩個多小時,就算薑璃能撐到那時候,可能外麵的解毒劑也未必有用了。


    “你能睡一會兒嗎?”他對薑璃道。


    “我是很想睡,但我怕你趁我睡著時去取藥。”薑璃道。


    “我不會!”易蘭澤嘴上這麽說,但抱著她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薑璃笑道:“不管你會不會,反正我得醒著,對了,你還沒迴答我為什麽怕我呢?說說看,萬一我熬不到天亮,至少也可以沒有遺憾地死。”


    易蘭澤不答她。


    “是不是怕喜歡我?我這麽美麗,身材也不錯。”


    “是。”這次易蘭澤竟然輕易地答了。


    這迴薑璃不知道怎麽迴應了,隻是幹笑了兩笑,道:“怎麽就又配得上你了呢?算了,當你是在安慰我好了。”


    易蘭澤沒有說話,有些不置可否的意思。


    薑璃也不敢再聊這個話題,她覺得這個時候的易蘭澤就算自己求他親自己一下,他也會照做,而這種順從,讓她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不然以易蘭澤的脾氣,是絕不會這麽好使喚的。


    眼皮重得厲害,而她絕不能睡,她未受傷的手死死地抓著易蘭澤的衣領,腦子裏想著繼續找話題聊,但是這時腦子竟然也沒有力氣再轉了。


    易蘭澤身上的香氣又襲過來,薑璃昏昏沉沉的,受傷的手摸到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那隻盤絲耳環,如果自己會死,那要不要在死前再去看一眼蘇鎏呢?


    不行,她不能睡著,不管是昏睡過去,還是被那隻耳環帶迴去,薑璃又放開那隻耳環,拚命地睜著眼,口中道:“易蘭澤,你絕不能出去。”


    “我不出去。”易蘭澤答了一句。


    “嗯。”薑璃心滿意足地應了一聲,然後猛然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滴在自己的唇邊,她沒有力氣動,隻能任著那東西流進自己的嘴裏,一股血腥味。


    是血嗎?


    “易蘭澤?”她喚易蘭澤的名字。


    沒有人應她,她想把口中的血腥液體吐出來,有人卻按住她的嘴,強迫她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她掙紮了幾下,本來放開那隻耳環的手,下意識地又握緊了,口腔裏都是血的味道,帶著易蘭澤身上的香味,讓她漸漸失去意識。


    再接著,就如前幾次那樣,腦中一片黑。


    她現在暫時不想去找蘇鎏啊。


    薑璃的頭被磕了一下,醒了過來,她睜開眼,果然不在那間暗室裏了,眼前明亮,四周晃動,腦中還是渾渾噩噩的,就像她每次進入夢境一樣,她努力地讓自己清醒,眼睛看向四周。


    蘇鎏?是蘇鎏靠在另一側,眼睛看著外麵,而他們兩個還在馬車裏。


    這次,她又沒有借助任何東西迴來了?


    薑璃昏昏沉沉地想著,馬車卻在同時停了下來。


    簾門被拉開,大興莊就在眼前。


    薑璃有好幾秒的愣神,幾百年前的大興莊與她之前看到的滿目瘡痍完全不同,眼前的大興莊金壁輝煌,特別是那幢小樓,簡直可以用奢華來形容。薑璃前幾分鍾還經曆了在這個宅院裏拚死逃命,覺得這宅院像地獄一樣恐怖,然而這一刻,眼前的一切,又有哪一點可以和地獄、恐怖聯係在一起?


    她被丫鬟攙扶著下了轎,門口已有人迎接,是一對中年男女,身後還有各色人等,薑璃隻知他們應該是大興莊的主人。


    “小離,你迴來了,可讓為娘想死了。”中年婦人先上來,眼中已經滿是淚水。


    薑璃愣了愣,為娘?難道這大興莊是林羽離的娘家?


    她沒有答,隻是愣愣地看著那婦人,而旁邊的蘇鎏開始行禮:“女婿見過嶽父嶽母。”


    果然是了,薑璃忽然想到前一次自己莫名進入夢境時,蘇鎏說歸寧,她怎麽也沒想到,這在她看來恐怖無比的地方竟是自己這具身體主人的家。


    耳邊聽著自己的“娘”說林羽離瘦了,責怪蘇鎏沒有將她照顧好,旁邊又有人勸,一來二去地客套著。薑璃抬頭,正好與那中年男人視線相對,那男人長得仙風道骨,表情卻冷淡,臉色過於蒼白,就這麽冷冷地盯著薑璃。


    與她“娘”站在一起,那就是她“爹”了?怎麽一副拒人於千裏的樣子?


    雖是自己的“爹娘”,但薑璃卻一點也沒有親近的意思,任由蘇鎏去寒暄。雖然蘇鎏平日裏與她相處是個動不動就會臉紅的主兒,但此時的樣子卻是不卑不亢,氣質淡然卻並不冷淡,脊背挺直,一副尊貴的富家公子模樣。方才還在車裏冷戰,此時他卻迴身拉薑璃的手,體貼的樣子,道:“羽離,我們進去了。”


    薑璃看著他修長的手握著她的,忽然想到易蘭澤,此時此刻那邊的易蘭澤是否已經衝出去取解毒劑了?


    她下意識地迴握住,隻是這個舉動讓蘇鎏一愣,看了她一眼,卻也並不說什麽,直接進了莊去。


    接著,還是客套,薑璃不敢多話,因為眼前的是林羽離的家人,對她可謂再了解不過,自己稍有說錯話可能就讓人懷疑。幸虧林家人體量他倆一路旅途辛苦,沒有客套太久,就安排她和蘇鎏迴到原先林羽離未嫁時住的小院。


    迴去時,林羽離的母親拉著薑璃的手送出來,口中輕聲說道:“小離,你的性子怎麽還是像你爹這般冷清?娘之前就提醒過你,婆家不似娘家,在娘家無論你什麽性子都是爹娘的寶貝,到了婆家若還是這般,誰會憐惜你?你老實說,嫁去這麽久都未懷上,是不是相公不喜你的性子,冷落了你?”


    薑璃一時不知道怎麽答,眼睛看著走在前麵的蘇鎏,又看看身旁一臉擔憂的林母,說道:“沒有啊,女兒已經改了很多了,不過相公也是喜靜的性子,與他相處並沒有什麽不妥。”


    “那就好。”林母拍著薑璃的手,說道,“我們女人嫁了以後,這下半輩子就全仰仗著自家相公了。羽離,你可要用心些,最好趁這次歸寧就能懷上,這樣才能綁住相公的心。”


    看來是要開始大聊婆媳關係、婚姻相處之道了,薑璃頭有點大,她實在是不怎麽喜歡這樣的話題,而且是跟最熟悉林羽離的林母聊天,稍有不對,就會露出破綻。


    她稍稍清了清喉嚨,調整了一下,準備閃人。


    “頭好暈,相公,相公。”她知道演技浮誇了些,但能脫身就好。


    蘇鎏本不想迴頭,但一個是礙著嶽母就在身後,一個是他這娘子的聲音實在是嬌柔媚軟,讓他忍不住就迴頭看了她一眼。


    隻見薑璃一隻手捧著頭,一隻手朝他伸著,五根雪白的青蔥玉指無力地舉在那裏,輕輕地朝他招了招。


    瞬間,他覺得有些異樣,眼前的娘子似乎變了,又變成在廟裏那時的樣子,他喜歡的……他搖搖頭,不想理會這種莫名的感覺,走上前,伸手扶住薑璃。


    一旁的林母這才識相地退在一旁,臉上露出滿意的笑。


    這才對嘛。


    小院精致,植著各式花卉,還有一口井,讓薑璃看到時愣了愣,似乎很眼熟。


    蘇鎏一進小院就甩開了薑璃的手,轉頭盯著薑璃。薑璃被他盯得發毛,幹脆迴眸衝他眨了眨眼,淺笑道:“相公,你看什麽?”


    蘇鎏盯著她不說話,冷著臉湊近她一點。薑璃覺得他此時的眼神簡直跟易蘭澤一模一樣,不覺有些愣神。而同時蘇鎏忽然伸手往她身上一扯,薑璃下意識地往後一退,蘇鎏卻扯下了掛在她腰間的那把手指長短的桃木劍,指著她道:“惡鬼退散,你怕不怕?”


    薑璃本來還有點被蘇鎏唬住了,猛然聽到蘇鎏的話又樂了,惡鬼?什麽鬼?


    “相公,你這是幹什麽?”


    “你還給我裝蒜,說,你是什麽妖怪?竟敢附身在我夫人的身上?”


    附身?薑璃一怔,還真是附身呢?隻是她不是妖怪啊。


    她見蘇鎏抓著那把小小的桃木劍湊近她,人竟然往前湊了湊,笑道:“我是妖怪,那相公不如將我殺了?”


    蘇鎏看她雪白的脖子湊上來,玉一樣的皮膚就要碰到桃木劍的尖端,雖然隻是一把小小的手指長短的劍,但還是可以戳破柔嫩的皮膚,他不由得向後縮了縮。


    “你……”他為自己避開薑璃的脖子感到生氣,盯著薑璃眉頭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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