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我去季氏集團上班。在路上,我還是沒忍住偷偷看了下微博。一看,今天的新聞主題竟然是我和馮佳柏幽會的照片。合著昨晚上的狗仔沒走,蹲點蹲得夠可以啊,昨兒罵你們不專業真是對不住了。

    照片照的角度真他媽好,跟我和馮佳柏接吻似的。

    下麵還有洪雪這個沒腦子的人轉發,說道:“上次我看她打扮得跟狐狸精一樣,跟在馮總後麵打轉,馮總都不理她的,這次又是用了什麽媚術啊?”她是收了沈青春多大的好處,才敢出賣自己的老板?

    到了辦公室,白眼球女士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她尖聲怪氣地說道:“哎喲,大作家過來上班了啊,拜你所賜,艾香身敗名裂了,艾總也引咎辭職了。你真是厲害啊,一個小姑娘,竟然一下子扳倒了一個出版社老總,一個名聲在外的悲情天後。”

    我看了她一眼,不客氣地說道:“您要是這麽敬佩我,要不要下一個輪到您試試?”

    等我迴到我的小辦公室,坐了沒多久,再打開微博時,最新的熱點更新已經是“爆料馮佳柏在季氏集團堵紀晴冉”,“紀晴冉因小三事件遭到馮佳柏責罵”,一看就是外麵的白眼球所為。真是寧得罪十位君子,不招惹一個小人。

    網絡一下子熱鬧了,我那張小三截圖又被撈了上來。因為爆料人指出,當時馮佳柏就是拿著這張截圖質問我的。有人拿著我的網名“歲寒知鬆柏、天晴等佳期”做文章,說我既想要得到馮佳柏,又惦記著小結巴,水性楊花,可見一斑。

    我被他們這一罵,竟第一次覺得心虛起來。

    剛好手機上亮起了“小結巴”三個字,嚇了我一跳,我趕緊接起來。

    季澤清問道:“季太太,昨晚上又給我戴綠帽子去了?”

    “我對天發誓啊,那是照片的問題,我什麽也沒做,就是聽他說了說他將來的打算。聽完了我們就各迴各家了。”我慌忙解釋道。

    季澤清笑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會,你要在這關頭還有心思出牆,膽子也忒大了。你這幾天就老實點吧。我可能要去一趟m市,要開很多會,也許會關機。等我處理完那幾塊老骨頭,再和我爸說說,你就可以見光了。”

    “切,說得好像你挺能幹似的的。”

    “你老公一直挺能幹的。你要不要試試?”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能說葷段子,不說會死啊!”我對著電話喊完,就掛了電話。

    事情徹底走向荒腔走板的那天,馮佳柏突然出現在我宿舍樓下,把我叫了下去。他在車裏問我:“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把你黑名單了。”我老實地說道。

    “冉冉,有再大的問題,我們都要一起麵對,知道嗎?如果你扔下我一個人,我所有的奮鬥都沒有意義了。”

    “哦……”我低著頭說道。

    他說道:“有時候事情的解決是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今天我們就絕處逢生一把吧,好不好,冉冉?”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麽,看他這麽躊躇滿誌的樣子,就點著頭,說道:“好的。”

    然後他把車停在一個會場外,拉著我出了車門,一走出去,閃光燈唰唰地閃起來。我傻在原地,馮佳柏拉著我,一路走進會場。

    進了裏麵,我腿都軟了。下麵坐著一排排掛著胸牌,神情激動的人,筆記本齊刷刷地打開著。主席台上放著一摞話筒和兩張椅子。我知道馮佳柏說的“死地”到底是什麽了,他是讓我來跟他辦記者會啊。

    我靠……

    馮佳柏在我耳邊說道:“你老實說就行。”

    季澤清,你趕快來救我啊!

    我在上麵剛坐穩,下麵的記者就已經嘰嘰喳喳爭先恐後地問上了。我跟失聰了一般,人家說一堆話,我一個字也聽不見,隻好看向馮佳柏求助。馮佳柏簡短地應答著。下麵的記者又問起了一堆。我看向馮佳柏,他又迴答了幾句。這樣來來迴迴幾次,我耳朵功能才終於恢複正常。

    我聽清楚的第一個問題便是:“紀*****,剛才聽馮總的意思,你是打算和馮總結婚嗎?那婚期定在什麽時候?也是這月底嗎?作為一個來自普通家庭的女孩,此刻飛上枝頭成鳳凰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呢?”

    還不如我失聰呢,話題怎麽已經進展到我倆結婚了。

    我便秘一般說道:“這個……我還不清楚……”

    “您是沒聽清楚問題,還是不清楚怎麽迴答?您哪個問題也沒法作答嗎?”

    “都不清楚……”

    另外一個胖墩墩的記者站起來了,他推了推小眼鏡,問道:“在《跪著愛》的書裏,你寫到:馮柏如同我跳動的心髒,他是我活著的原因;沈清是我的雙眼,她讓我活得生動。此刻你對這句話怎麽理解呢?有沒有事過境遷的感覺?想不想把這句話改成‘沈清是你的日拋眼鏡’呢?”

    我看著

    這位記者,不知怎的,我竟然還能生出一點心思來誇他有才。

    馮佳柏在旁邊說:“請注意你的態度,秦記者。紀晴冉沒有做錯任何事,她不該承受你們對她的任何指責。”

    秦記者笑著道:“馮總,其實我們隻想聽聽紀小姐的態度,可到現在,她什麽也沒說,我們也沒辦法交差……”

    馮佳柏說今天是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那就讓我置於死地吧。我打斷道:“秦記者,你好。下麵的話我隻說一遍,以後我不會出麵解答任何相關的問題:所有的鬧劇都因我而起,我到這裏來,是特意向沈青春和馮佳柏公開道歉。要是還有其他人被我無辜牽連,我也深感歉意。”

    我停了停,看了眼馮佳柏,也看了看台下一雙雙熱情好學的眼睛,發出了嘶啞的聲音:“在此我需要聲明的是,《跪著愛》裏關於沈青春墮胎的記錄,純屬我個人虛構。我那時心理陰暗,嫉妒沈青春和馮佳柏的感情,於是在小說裏惡意中傷了沈青春。我來告訴你們一個真實版的《跪著愛》是什麽樣子的。”

    我像一片越冬的秋葉,枯黃的葉麵上是看似是錚錚的脈絡,一捏卻如同薄翼一般。我一字一句地慢慢說著,每一個字都花費掉我大量的力氣:“多年前,出於嫉妒,我放出去了沈青春墮胎的傳言。因為我和沈青春是好朋友,大家很快就相信了。這本來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所以到目前為止,你們查不到她墮胎相關的任何醫療記錄。他們分手的原因也很正常。那時傳言愈傳愈真,愈演愈烈,馮佳柏也起了疑心,可他們兩人之間並未發生性關係,如果沈青春懷孕,那個孩子肯定是他的。馮佳柏想這也許是個誤會,為了解開它,他沒有直接去找沈青春,而選擇跑來問我。他覺得我和沈青春無話不談,我肯定知道事情的真相。這真是天助我也。於是我撒了謊,說沈青春和別人有染,才會瞞著她偷偷墮胎。馮佳柏情緒激動,想去找沈青春確認,被我拉住了,說沈青春現在身體虛,接受不了第二重打擊。剛好沈青春那時感冒嚴重,馮佳柏更是確信不疑,但他聽從了我的勸告,沒有去和沈青春對質。第二天,就像《跪著愛》裏寫的那樣,我故意放出消息,說其實我才是墮胎的那個人,成功挽救了沈青春的名譽。我做這些,無非是讓馮佳柏注意到我。事實上,我成功了。他們倆成功分手,馮佳柏最後喜歡上了我。

    可是,我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沈青春的家境這麽好,竟然讓兩家父母談成了一樁政治婚姻。我心裏又不平衡了。我特意拜托朋友放了艾香抄襲的音頻,想

    靠炒作上位,我想得很簡單,如果我有了艾香的名氣和金錢,也許我就能和馮佳柏門當戶對了。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最後害馮佳柏變成千夫所指的負心漢。這並不是我的本意。

    事到如今,我隻好將真相全部托出。我隻希望馮佳柏幸福。他一直被我蒙在鼓裏,他也是和你們一樣,今天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大家不要怪他……”

    馮佳柏震驚地看著我,雙眼盛滿了焦灼,他低聲跟我說道:“冉冉,你別胡鬧。這是直播,你知道嗎?”

    我笑道:“你們看,他到現在還選擇相信我。網上說,馮佳柏曾拿著我小三截圖的證據來找我。這是真的。可是我騙他,說那個‘小結巴’是我爸,他就信了。要是換成你們,你們信嗎?”

    我轉頭看向記者們,他們的嘴角拉扯出嘲諷的笑。

    我繼續說道:“你們看,馮佳柏本來就是個單純的人,我說什麽他都信,是我太貪心太虛榮,沒有好好珍惜,反而害了他。他和沈青春的婚姻,他選擇結或不結,都屬於他的自由,和責任道義沒有關係,請大家不要為難苛求他。我跟馮佳柏兩人之間,從今往後,不會再有任何牽連。”

    我看到記者們在鍵盤上的手忙碌地敲打著。我知道我說的話很快會傳遍c城的每個角落。所有的人會把我當個笑話來看,而馮佳柏不會再受到困擾,他還恢複了婚或不婚的選擇自由。這真是一個圓滿的解決方法。

    我思考著我的故事還有沒有漏洞。思來想去,整個故事結構邏輯嚴密,毫無破綻,我不禁要為我的創意鼓掌。我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把這麽複雜的內容從a麵轉為了b麵,艾香這種蠢蛋果然不是和我一個檔次的。

    於是我站起來,鞠了個躬,說道:“謝謝大家聽我說這麽長的一段話。那請大家如實報道,不要再節外生枝了。我對不起他倆的地方過多,實在不想再造成更多的麻煩了。”

    我匆匆地下了台,馮佳柏追了過來,一把把我拉住,邊走邊說道:“冉冉,你別胡說。事情不是這樣的。你這樣胡編亂造,想過後果嗎?”

    他把我拉進離得最近的一個休息室,門一打開,裏麵站了一個優雅的中年女人。她穿了一條豔紅色的旗袍,發髻梳得整齊,顴骨高高隆起,跟電視裏經常看到的女強人樣子一樣。

    韓斐款款地走過來,對著馮佳柏的臉,猛地狠狠扇了一巴掌。句子似乎是從她牙縫裏流淌出來:“我韓斐工作室的名聲不是讓你這麽揮霍的。翅

    膀還沒長出來,就想飛到天上去了?”

    她又轉頭來看我,輕蔑得如同看單細胞生物:“紀晴冉是嗎?佳柏年紀輕,他想玩,我一直沒怎麽管,沒想到玩出火來了。你還真讓人刮目相看啊。不過亡羊補牢猶時未晚,好在你有自知之明,不然你今天在記者台上說完話,明天就不能像這樣好好地站著了。”

    馮佳柏把我往他身後拉了拉。我站著沒動,抬頭看著她:“韓總,我很懂事的,你給我的錢,我收好了。既然收了錢,我就會照規矩辦事。”

    韓斐冷眼看我,我對著她說道:“韓總,你也要遵守約定,以後不要找我麻煩。”然後扭頭看向馮佳柏,說道:“馮佳柏,對不住了。”

    馮佳柏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他打量了我很久,才吐出幾個字:“紀晴冉,你別開玩笑。”

    我說道:“我沒開玩笑,是你把我想得太好。馮佳柏,人都會變的。且不說中學時代你了解我多少,即便了解了,我們之間隔著四年,我會變,你也會變。我變得現實了,我辛辛苦苦複讀,是為了考一個好的學校,到了學校後,認認真真學習,是為了一個好的前程。有了這筆錢,我會輕鬆很多。”

    “不可能!”

    “還有,”我看著馮佳柏說道,“馮佳柏,隔了四年,我不再愛你了。我就是這麽一個賤人,得到了就厭倦了,就移情別戀了,就喜新厭舊了。那個小結巴,他讓我開心,也不需要讓我去考慮那麽沉重複雜的家庭背景啊,也不用考慮墮胎的舊人啊,麵對他,我很輕鬆。這是無比真的真話。”

    然後我跑了,還是跑去了季澤清的公寓。我已經養成了習慣,一旦受傷了,就去找他在的地方。他是我的丈夫,那個公寓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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