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桃花走紅,柳氏怎麽想都覺得這招兒完全就是下下策。桃花兒若是在外頭遇見什麽事兒,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可是柳氏卻很佩服桃花的果敢,她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的姿態。

    柳氏覺得得找個人忙著參謀參謀,她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蔣夫子。柳氏有些愣住了,這完全超出了她的預估,沒想到她如今竟然開始依賴他。柳氏甩了甩腦袋,這是危險的信號,她不想有些事情完全脫離她的掌控。

    柳氏有些躊躇了,這一天都有些精神恍惚。晚間吃了飯,蔣夫子見她仍舊精神萎靡,少不得出言詢問,關切一番。

    柳氏本身的心思並沒在這裏,蔣夫子連著問了兩三遍她才迴過神了,不由羞怯一笑。柳氏想了想,決定把王桃花的事情說出來看看夫子是個什麽看法。

    柳氏便將今日王桃花來找她,並她家裏人如何逼迫她嫁給個鰥夫,又央求自己把從裏長那裏存放的錢取過來,想要離家出走的想法告知了蔣夫子。

    蔣夫子對王家人沒什麽好感,他看著柳氏,道:“那你想怎麽辦?”

    王桃花道:“我想幫助她,可總覺得這離家出走算是下策了。如今一天來這腦袋也是一團漿糊了,桃花是那個家中,對我最好的那個人,我不希望她陷入這般孤立無援的地步!”

    蔣夫子搖了搖頭,道:“離家出走?想得倒是簡單。這外頭的世界可沒她想的這麽美好。”

    柳氏見蔣夫子說得如此直白,心裏有些委屈,道:“這橫豎在家中都是個死字,若是跑到外麵,但凡還有絲僥幸。便是自己吃糠咽菜,也比如今好。”

    蔣夫子看著她,道:“你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我說的也是事實。你說她孤身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舉目無親,焉知不會碰見地痞流氓欺負了她去?更別說這外頭人拐子多了去……大娘,別告訴我你以前在王家也有這種想法。”

    柳氏道:“當然有過,那時候吃不飽,還經常打罵我。可我身邊連一文錢都沒有,這人生地不熟的,那時候連鎮上都沒去過,說白了那時候連這百花村我都沒從頭到尾走到底。那次在路上碰見夫子,還是我第二次去鎮裏頭。可即便是想逃迴娘家去,我都不甚清楚該怎麽迴去。”

    蔣夫子歎了口氣,勸說她過去的都過去了。又道似她們這般常年拘在家的女孩兒,若是真離家出走,少有能過得好的。

    柳氏又問道到底是不是要把錢給王桃花。

    蔣夫子想了想,道先把銀子收好。這件事情要想解決,看裏長那裏有沒有辦法。

    自此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兩人吃過早飯,便去了裏長家裏。裏長在家逗孫子玩兒,見兩人來,忙請屋裏頭坐,又讓婆娘去捧了吃食出來。

    幾人吃了茶,互相說了幾句麵子話。柳氏便道明了來意,又說了些王家的事情。

    花裏長道:“這錢本就是柳氏你存放我這兒的,當是隨時來取。這王家人,確實沒想到會這麽狠毒!”

    蔣夫子道:“那王家人前頭能陷害大娘,如今若不是逼得狠了,任王桃花一個女孩兒,如何能想出背井離鄉,離家出走的主意!”

    花裏長道:“這王家兩口子,我呸。雖說是家務事兒,可要累極咱百花村的名聲,也太不把我這裏長看在眼裏了!”

    柳氏抿嘴道:“如何不是呢。俗話說虎毒尚且不食子,這般把親閨女推入火坑去,真真是泯滅人性。隻可憐桃花小小年紀,竟然攤上這麽個事兒。桃花雖是幹地裏的活兒稍微吃力些,可這家中裏裏外外也是個幹活兒的好手,便是她這般年紀,那針線活兒的手藝就不比鎮上繡坊裏的繡娘們差,單單這一點,這上下莊裏可還真抓不出一個來比的。”

    花裏長擼著胡子表示讚同,柳氏又道:“裏長,小婦人當初也承蒙裏長為小婦人說了公道話,夫子他待我也好,不然小婦人如今還在不在也說不好了。裏長生得就是一副菩薩心腸,當是見不得人間疾苦的大善人,還望裏長能可憐可憐桃花。”

    柳氏說著忍不住抹著眼淚,蔣夫子對花裏長道:“花裏長,蔣某人也說句話。這件事兒,花裏長若貿然去管,肯定是有難處的,即便僥幸管下來,以王家人的個性,也會對裏長心懷埋怨。依蔣某看,如今趁那家人還未聘了王桃花去,那何不花裏長親自去保個媒,那王家兩口子想必不會不給花裏長麵子。花裏長也是村裏的備受尊敬的人,這認識的年輕後生想必也不少。”

    花裏長知道蔣夫子的意思,別說到底有沒有這樣的人,便是沒有,如今蔣夫子都發話了,他花裏長如何也得把事情給辦成。

    花裏長點了點頭,道:“且讓我想一想。”

    柳氏道:“裏長,不求那家境多殷實,隻盼那年輕後生是個踏實肯幹,脾氣好的。桃花也是裏長您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姑娘。”

    花裏長心裏陸陸續續過著認識的年輕人,王家那家庭情況擺在那兒,這家境富裕的也瞧不上眼

    。花裏長一時間還真是有些拿不準。

    花裏長的婆娘周氏又進屋裏來給人添茶水,當是聽見柳氏的話。周氏看自家男人悶不吭聲,雙眼一溜兒,道:“當家的,容我老婆子說句話。這桃花呀,是個好姑娘,可偏偏攤上那樣的爹娘,這好人家的後生怕是難找了。”

    柳氏也是一陣苦笑,道:“大娘,自古便是門當戶對,這我也知道。桃花也是莊戶人家長大,咱也不求那些有錢人。”

    周氏笑道:“你莫往心裏頭去,我隻是說句大實話罷了。雖說是當家的出頭說媒,可若是到時候弄得不美也是不好的。”

    周氏想了想,對花裏長道:“當家的,我這兒倒是有個人選,你合計合計看可還成?”

    花裏長忙讓她快快說來。

    周氏道:“大媳婦兒她不是有個表弟,名叫申剛的,今年十七,還未曾說親,這一說來可不是與桃花年紀正相配。”

    花裏長卻是有些想不起來這個人,周氏又去外頭叫了老大媳婦兒進來。裏長家的大兒媳婦兒姓苟,是隔壁村兒的閨女,苟氏年紀也就二十七八歲,她進了屋來,周氏又忙讓她說說她表弟申剛的事情。

    苟氏當然一一說出來。原來這申剛是苟氏六姨的大兒子,苟氏的六姨薛氏,年不到二十五便守寡,留下一男一女倆個娃兒,這薛氏也是個硬氣的,沒改嫁。一家三口守著過日子,薛氏常年勞作撫養兩個孩子,積累了不少病痛,自前年感染風寒,陸陸續續將養了半年還是未曾熬過去。自去年薛氏病逝,家中便隻剩兩個孩子在,苟氏說起自家姨母和表弟表妹來也是止不住流淚,痛哭不止。

    周氏趕忙安慰她,又對柳氏道:“那剛子,雖說是年紀不大,可也是個能幹的。那孩子我見過,很是知理,如今家中就得他兄妹二人。我看桃花那孩子也是個能幹的,若是這門親事兒真成了,還真真是件歡喜事兒。”

    苟氏也道:“大妹子,我那表弟,不是我自誇,便是好些人也比不上。隻是我表弟家中不豐,加之去年為了給姨母治病,確實也是掏空了家底兒。至於這聘金,我那姨母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好,恐自己有個一二,早早就存了娶兒媳婦的錢,便是去年病重那會兒我表弟想要把這筆錢取了給她治病,姨母也不允許。她說她這病好不了了,這娶兒媳婦的錢怎麽也不能糟蹋了。又囑咐我娘和幾個姨母有合適的女孩兒就給強子說來,隻過去這一年多,卻是沒找到什麽合適的,要麽便是女家的嫌棄我家剛子家中貧困,不願嫁過來,

    要麽卻是年紀又對不上。”

    周氏也道:“那申家也是有幾畝田地的,他兄妹二人全都種著。”

    柳氏道:“大娘,我家桃花也不是跟她娘那般眼皮子淺的。既然你們都這麽誇這孩子,想必也不會差。隻我還是想先見見這孩子。”

    苟氏忙道:“應當的,應當的。我下午就親自走一趟,帶他過來,明兒你們自是來瞧。”

    幾人說得妥當,又話了些家常,柳氏見天色也不早了,便辭了花裏長家,和蔣夫子兩人離開。

    周氏和自家男人送兩人出去,見他們走遠,周氏笑著道:“這蔣夫子,雖是年紀大些,到是挺疼這柳氏。雖說是典來的,我瞧著也不比那些正頭娘子差。兩人走在一起,還當是般配。”

    花裏長瞪了她一眼,“這話你在我跟前說說就算了,可不準在外頭渾說去。”

    周氏忙道好,又擔憂道:“我見他二人這般好,等這五年過去,怎生分得開,想想都可憐。”

    花裏長臉一抽,“你們這些女人家家的,平日怎就淨想這些事情。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你莫操那份閑心去。我看他們都是有主意的,咱就看著吧,到時侯能幫一把便搭把手。”

    周氏隻是笑個不停,嘴裏道:“且看那宴氏打的一把好算盤以後如何地落空來,哈哈……”

    蔣夫子和柳氏迴了家,柳氏吃過飯,覺得這事兒還是得跟王桃花提一提,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柳氏卻是不好再去王家的,在村裏頭轉了轉,拿了一小把雜糖來遞給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兒,細細吩咐他一番,才讓他去王家找王桃花。

    王家老二馬上就要娶親了,是以王家人對王桃花也沒那麽多精力來管她。知道這孩子還跟他們慪氣來著,是以宴氏便先隨她去,等過了這茬兒再詢問她來。

    王桃花昨日去找柳姐姐傾訴一番,心頭也放鬆了不少,雖然不知道柳姐姐會不會答應她的請求,王桃花也是心裏頭沒底兒。

    過了一會兒,一群小孩子跑到王家來說要找水喝,宴氏見這麽多孩子,少不得喝罵幾聲。領頭的那個孩子聽從先前柳氏的吩咐,趁亂跑進屋裏去尋王桃花,王桃花見是個小男孩兒,忙問他有什麽事情。那孩子道有個女人讓她下午去夫子家中,說完便跑出去了,外頭能聽見宴氏嘴裏罵著小兔崽子什麽的,王桃花心裏鬆了口氣兒,知道柳姐姐定是辦妥了事情。

    過了一個時辰,王桃花跟往常一樣,往外頭跑,宴氏問她去

    哪裏,王桃花自是不會真說了,她譏誚道我去尋小姐妹兒們耍耍也不成了?

    柳氏在家裏等了沒多久,王桃花便來了。

    王桃花道:“柳姐姐,怎麽樣,怎麽樣?”

    柳氏攜了王桃花的手,與她迴了自己房中。

    柳氏道:“桃花,我思來向後,還是覺得,離家出走實屬下策。這銀子我現在不能給你。”

    王桃花臉一白,眼淚就要往下掉,柳氏趕忙又道:“你先莫哭,聽我說完。你想離開那個家,何不光明正大離開,若是你真偷偷摸摸跑出去,以後你想想旁的人會怎麽汙蔑你,便是你僥幸逃出去,安定下來,你一個孤女,且不說若是遇上地痞流氓人拐子當怎麽辦,這親事上頭便會困難重重。我合計了一下,若是由裏長出麵替你保媒,不管怎麽樣,你爹娘也得給花裏長這個麵子不是。裏長親自來說親,這也是咱百花村獨一份的,便是你想報複你娘,待你婚事定下來,在外頭裝可憐,不小心透露出先前你娘逼迫你的事情來,到時侯這村裏的口水也得淹死她去,當然依照你娘那厚臉皮,也不過是不痛不癢,可既能惡心她,你又能堂堂正正出這個家門口,還有了門好親事兒,如何不比你要離家出走強?”

    王桃花眼前一亮,她道:“我倒是沒想過這些,柳姐姐,你如何這麽厲害?可是,裏長他會願意替我保媒嗎?”

    柳氏笑了笑,道:“不管怎麽樣,他上午已經答應下來。還給你擇了門親事,明天咱們過去瞧,你也找個借口出來。總歸是你以後要過一輩子的,這人還得你自己看滿不滿意。”

    王桃花羞得滿臉通紅,道:“哪裏有女孩兒家自己去相看的,柳姐姐你替我瞧瞧就成。若你都說好,想必也是好的。”

    柳氏道:“如今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隻一點,那男孩子家裏算不上殷實……”

    柳氏將從裏長家中聽的那些話一一說與王桃花聽來,末了問王桃花願不願意見,若是她不願意,那她馬上就去裏長家一趟。

    王桃花道:“柳姐姐,我家是什麽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說來我老早就想過,若是以後的婆家沒有甚婆婆公爹是最好的。那申家的,到底有田地也有住的房子,那人也是勤快人,他能照顧他娘大半年,這心地也是善良的。柳姐姐,我是願意的。”

    柳氏道:“那成,明早吃過早飯你便來我這裏,我等你。到時侯咱一塊兒去。”

    王桃花忙道好。

    第二天

    一早,蔣夫子先去了花裏長家中,柳氏等了王桃花來,見她穿了件桃紅色的衣裳,下麵是水藍色的裙子,頭發梳了一條大辮子,看起來並不十分刻意,又有幾分大姑娘的嬌俏來。柳氏道:“今日我們桃花恁是好看。“

    王桃花臉兒微紅,柳氏牽著她出去,讓小乙哥兒把家看好。

    剛到裏長家的院子,便聽見裏頭裏長爽朗的大笑聲,裏長的大兒媳婦兒苟氏正站在院子裏張望,就等著她們來。

    柳氏笑著跟苟氏打了招唿,苟氏看著她身邊那姑娘,隻比柳妹子稍微矮了小半個頭,這模樣雖說比不上柳氏,倒也是嬌俏可人的女娃兒。苟氏見她雖然臉還紅著,到底也沒失了禮數,與她見禮。苟氏心裏還是滿意,忙笑著拉著兩人進屋裏去。

    男人們在屋裏吃酒說話,雖然今日是來相看,可也不好做得那般刻意。是以苟氏拉著兩人進去,隻對幾個男人道:“公爹,蔣夫子,強子,你們自好好耍一桌,我們女人們卻要進去說小話了……”說完捂著嘴笑了幾聲,便拉著柳氏和桃花進了裏麵去

    柳氏也忍不住笑了,這花裏長大兒媳婦倒是個妙人兒。三個女人進了裏頭的屋子,兩邊隻隔了塊簾子。花裏長婆娘周氏和其他幾個兒媳婦也在,見她們來,忙起身來拉她們坐下,一時間到是其樂融融。

    周氏拉著王桃花的手問她幾歲啦,在家做些什麽活計,王桃花倒是一一迴答。柳氏在一旁看著也不由得笑起來。

    那申剛也不過才十七歲,昨日大表姐去找他,說是要給他說門親事兒,硬是要扯著他來花家。申剛不放心妹妹一個人在家,偏他妹妹倒是比他還著急,忙讓大表姐帶哥哥去,又說她晚上去二伯家和憐姐姐住就好。苟氏見小表妹這麽懂事,說了申剛一通,說這妹子比他還拎得清,申剛這才跟著苟氏來花家。臨走前又親自把妹子送去二伯家裏,雖然覺得不好意思,還是說明了緣由,申剛二伯和二伯娘說這可是好事兒,忙催他去。

    申剛剛才也不敢多看,隻瞧見那人兒穿了件桃紅色的衫兒,梳著長辮子,那臉蛋兒紅撲撲的,申剛隻瞧了一眼,便忙低頭下去,不敢再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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