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離開王家,陸陸續續也有王家的消息傳過來。便是柳氏不願意聽,隻出門去屋子後頭的園子裏找菜吃也能聽見人盛傳王家的事情。什麽王長貴那敗家兒子迴家啦,什麽王家地裏頭的快要收成的莊稼被人砸啦等等諸如此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夫子的學堂裏也就二三十個孩子,大的十歲出頭,小的不過五六歲的年紀,小孩子們也不知是在家裏聽見大人說了什麽還是去哪裏得了消息,反正是知道夫子家裏有了妻子,三五不時便跑到夫子家裏頭看夫子的小娘子。

    柳氏剛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麽異樣,見是夫子的學生來,到是對這些孩子很客氣,家裏的小零嘴小吃食每迴也會把與這些孩子吃,又與他們說上幾句話。臉皮薄的男孩子便臉紅起來,躲在年歲大些孩子身後,又忍不住拿眼睛看眼前的女人。

    連小乙哥兒都摸不著頭腦,直說這些娃兒怎跑自家裏頭這般勤快。柳氏這些日子與小乙哥兒也混熟了,知道這半大的少年已經跟著夫子好些年,說是很小的時候被丟棄,被夫子撿在身邊養著。具體情況柳氏也不便多問,隻平日裏瞧著小乙哥兒倒是很尊敬夫子。在柳氏還沒到這個家裏前,家裏的活兒這半大的少年總是搶著幹,聽隔壁肖嬸子說夫子曾想讓小乙哥兒跟著念書,奈何這孩子學不進去,最是不喜讀書,一進學堂便哭鬧,夫子遂便不再強求與他。

    小乙哥兒喜歡木工活兒,剛好隔壁肖嬸子的男人便是村裏頭的木匠,小乙哥便拜他為師,如今已有一年多時間。三五不時小乙哥兒還會跟著師傅出去做活兒,閑暇時也在家搗鼓一二,做下點物事兒。

    柳氏雖說名義上是夫子典來的妻子,到底這不是正規門路,柳氏平日裏也不好意思出去走動,隻在家做些家務或女紅。

    這也不得不說柳氏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這王家雖然下作了些,可一個兒媳婦典給夫子,竟然得了那麽大一筆銀子,合該一個莊戶人家幾年的收成。有些人也眼紅起來,私底下免不了嚼舌根,說些混賬話來。可到底是蔣夫子,那些人也不敢太過分,也隻能胡亂編排柳氏一通。

    這日,柳氏坐在院子裏,聽見隔壁肖嬸子喚她。柳氏忙起身應了一聲,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去肖嬸子家裏。肖氏指著院子裏頭背迴來的肉,道:“前些日子,我那兄弟在家裏打了一頭野豬,給我留了些肉,我家也吃不完,你也拿點迴去吃。”

    柳氏連忙道:“這如何使得,若是夫子知曉,恐是會罵我呢。”

    肖氏笑道:

    “你自拿去,我看夫子可敢說你。便是你沒來時,我也慣常會弄些吃的與你家夫子嚐嚐鮮。”

    柳氏見推脫不了,隻道了謝。

    肖氏見這小媳婦兒比之前麵色多了些紅潤,穿得雖然樸素,然臉蛋白皙,雖未完全張開,在這村裏頭倒也是數一數二。肖氏歎然,暗道難怪那些人說那麽不堪的渾話。

    柳氏撿了一塊野豬肉迴家,眼見天色尚早,便想著晚上做頓豐盛的飯食來。

    晌午,蔣夫子從學堂迴來。見柳氏一人在家,便問道:“小乙哥兒去哪兒了?”

    柳氏去灶房裏拿了吃食出來擺上,又溫了一小盅米酒出來,道:“小乙哥兒早上說這幾日要去外頭做木工活兒,白日裏主家的的管著中飯,中午他便不迴來吃了。”

    蔣夫子嗯了一聲,看著柳氏站在旁邊,便道:“如此,你也坐下一塊兒吃飯。小乙哥兒不用管他。”

    蔣夫子喝了一小盞米酒,這米酒還是過年時隔壁肖嬸子家釀的,給他盛了一罐來,三五不時便取上一小盞酒來吃。蔣夫子將酒杯放下,對柳氏道:“這時節比不得寒冬臘月,可不必溫燙。”

    柳氏自是應好,兩人吃過午飯,柳氏自去廚房收拾。蔣夫子將椅子擺放在院子裏頭,曬曬太陽。院子裏那闋翻出來的土地上,種著些青菜,雖然苗兒還小著,但綠油油的瞧著甚是喜人。

    正午時分,隻見外頭的小路上往這頭走來一群人,蔣夫子眯了眯眼,遂又放鬆了身子。

    且說這群人,領頭的年輕男人不過二十來歲,頭上戴著纓子帽,身穿綠羅褶兒,手裏搖著鎏金川扇兒,端得是一副好相貌。隻這天氣熱將起來,那臉兒被曬得有些發紅,爾道此人是哪個?便是鎮上坡有名的黃玨。

    且說這黃玨派人來王家收債,那莊頭聽聞王家為了籌措銀錢,將將把自家大兒媳婦典賣出去,迴去後莊頭便把這當成樂事兒說與黃爺聽。隻盼逗得黃爺說聲好,這黃玨先前聽得也甚是有趣兒,複又問那家小媳婦兒典與誰去。莊頭自是老實說話,黃玨一聽,當下就把桌前還滾著的茶水往莊頭腦門兒上扔去,罵他蠢貨,辦個事兒也辦不好。

    黃玨忙讓人準備好禮物,巴巴就往百花村跑。原來這黃玨與這蔣夫子有舊,按著理兒,便是稱聲師傅也當得。

    黃玨火急火燎跑蔣夫子這兒來,見蔣夫子坐在院子裏頭正曬著太陽,黃玨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走進來,朝蔣夫子作揖,嘴裏道:“師傅當是原諒徒兒,

    徒兒沒管教好下人,白白讓師傅名聲受損,徒兒今日來,任憑師傅做罰。”

    蔣夫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在家陪你母親,來我這兒作甚?說過多少次,莫叫我師傅。”

    黃玨臉上堆著笑意,道:“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便是師傅,師傅且受徒兒一拜……”

    黃玨真低頭拜他,蔣夫子笑道:“你適才說讓我名聲受損,這是為何?”

    黃玨忙將前因後果說出來,又道:“都是徒兒的錯,緣道是誤會一場,若知曉那王家人如此誣賴師傅,徒兒當是找人修理一頓,竟敢誣賴上師傅來!”

    蔣夫子聽他說完,知曉是哪樁事兒,看著黃玨道:“說你多少次,少做這些勾當。別累得你母親這般年紀還為你操心的。”

    黃玨忙點頭應喏,旁的人雖是怕這位黃爺,隻這位爺倒是很聽蔣夫子的話,蔣夫子便是說他,他也會規矩聽從。黃玨道:“夫子說的是,徒兒也打算過段時間便轉了門路,做些正經營生。”

    柳氏在屋裏頭聽見外頭有人說話,扭頭看去,見院子外頭站著幾個孔武有力的男人,院子裏夫子正與一位年輕男人說話,見那年輕人陪著小心,麵容恭敬,柳氏隻當他是夫子的學生,便拿了一條凳子出去,又衝泡了一盞茶水遞給客人。

    黃玨雙手接過去,一雙眼睛卻打量著這婦人,見她身量小巧,皮膚白皙,模樣生得到是不賴。眼見這婦人離開,黃玨將茶水呷了一口,便放在椅子上,對蔣夫子道:“雖是小村裏的婦人,倒也知曉些禮數。留在師傅身邊端茶遞水也算得意,他日若能給師傅誕下麟兒,也算是樁美事兒了。”

    蔣夫子見他笑得頗為奸詐,提腳朝他屁股上蹬了一腳,道:“混說些什麽話!她也是個可憐的,你莫說些渾話笑她!既沒事兒,你就趕緊給我家去。”

    黃玨摸了摸屁股,狀似受了委屈辦般,道:“都說她家人典給師傅來做妻子,徒兒哪知師傅心中所想。說來師傅都這般年歲,若是表奶奶在天之靈知曉,還不定怎麽傷心。”

    蔣夫子唬著臉,黃玨忙閉了嘴,道:“都是徒兒說錯了話,還望師傅原諒則個。”

    黃玨趕緊讓人把禮物抬進來,諂媚道:“便是不看徒兒麵向,還請看在老母份上,收下這些物事兒。若是我那老母親知曉我竟害得師傅壞了名聲,不定會被我氣得暈死過去。”

    蔣夫子擰著眉頭,道:“拿迴去吧。我不說與你母親知曉便是。”

    黃玨耍賴不依,直接讓人抬進屋裏頭。又看著柳氏,道:“你雖是我師傅典買來的妻子,我也合該稱你一生師娘才是。”說著真真就朝柳氏行起禮來。

    柳氏被唬了一跳,被個二十來歲的男人稱師娘,柳氏腦門兒一時間還轉不過彎兒來,愣在當場,隻這麵色卻漸漸泛起紅暈來,眼瞧著倒是帶著幾分羞意。

    蔣夫子也跟著進了房門,見黃玨又逗她,不由拍了拍黃玨的肩膀,道:“還不趕緊迴去!”

    黃玨又從懷裏摸出事先便準備好的銀票來,道:“讓師娘受驚了,都是徒兒不是,第一次見麵,權當賠禮,還請師娘看在師傅麵上收下來吧。”

    蔣夫子被這小子一口一個師娘給堵得一口氣兒卡在喉頭,扯著黃玨便要出去,黃玨道:“哎哎……師傅,我錯了我錯了……”

    遂一股腦兒將銀票往那婦人手裏一塞,幹嚎著便被蔣夫子拖出房門……

    過了一陣,蔣夫子進了房裏。柳氏拿著手裏的銀票看著他,道:“這……這些……”

    蔣夫子道:“他也不差那幾個錢兒。既拿給你,你就自己收著吧。”

    柳氏很是尷尬,問道:“這個人是夫子的學生?”

    蔣夫子笑了笑,道:“什麽學生,莫聽他胡說。這小子在市井混跡長大,你也莫跟他一般見識。他家爹娘與我家頗有些淵源,與我逗趣慣了,便由著他。”

    黃玨出了百花村,莊頭正站在馬匹跟前,眼見黃爺衣衫有些皺,這衣裳上還留著幾個腳印子,偏黃爺還一臉的笑意。莊頭道:“黃爺你這是怎麽了?誰人敢打你去?”

    黃玨理了理衣裳,上了馬來,看向莊頭道:“今兒我就不再怪罪你去,你這老小子這迴倒是瞎貓碰見死耗子,下迴再給我把事情辦砸,看我怎收拾你。”

    黃玨隻覺得心裏爽快,打他從娘胎裏出來,便被這個爹娘口裏的小長輩一直當做比作對象來著,早些年他年紀小,不曉事兒,長大了才知道別人的艱難處。黃玨心道這事兒怎也得先去給母親報個喜來……

    作者有話要說:先透個底,夫子的身份比較尷尬。但是有一點,夫子絕對不是什麽出身高貴的王公貴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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