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跟在後頭,看著她的背影是欲言又止,幾番想要說話,總歸還是咽了下去,隻低垂著頭挑著自己的水桶跟著她亦步亦趨。

    柳氏臉兒通紅,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見身邊這個男人緊緊跟著她,柳氏心頭隱隱氣得肝疼,這蠢男人莫不是嫌她走得慢,如此這般好來提醒著她?

    隻柳氏壓根兒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頭便聽見一個尖利的聲音傳來,隻見宴氏站在自家田裏,朝著他們二人怒視,宴氏惡狠狠地瞪了兒媳婦一眼,嘴皮子一張,也不怕別人聽見了笑話,朝著長子吼道:“你這個死小子,還不快些過來,看,看,看,成天躺一個被窩,這小娘們兒你還沒看夠!”

    王顯被他老娘一罵,臉一紅,趕緊撇下柳氏,急忙往自家田埂去。柳氏譏誚地盯著那母子二人,隻見宴氏待王顯站定,伸手就往他耳朵擰去,嘴裏罵著一些更加難聽話。柳氏無語,心道她要真是狐狸精,這會兒還輪得到你這死老婆子在這兒作威作福?

    柳氏挑了水往地裏去,宴氏橫著眼睛看著她,“偷奸耍滑的娘們兒,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挑了你這個麽懶惰媳婦!”

    柳氏隻當沒聽見,任她說去。宴氏見她一如既往地低著頭,越來越來了底氣兒,站在田埂上插著腰就開始數落柳氏一番,又道柳氏能嫁到王家來是祖上積德,又說柳氏出嫁隻帶著一床破棉被來,總之這話裏話外就是說王家人是厚道人家,柳氏應該慶幸攤上這麽好的婆家。

    柳氏聽著她可笑的言語,很想問她一句,既然這般瞧不上兒媳婦的嫁妝,那為何她口裏的那床破棉被她這當婆婆的也好意思要去?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田間又不少村人走動。王家的鄰居,林婆子見宴氏又在人前罵兒媳婦,林婆子早年吃過宴氏的虧,因此對她暗恨。林婆子掏了掏耳朵,走在田埂上,一邊走一邊抄著一副大嗓門道:“這大早上的,也不知是誰家的瘋狗到處亂叫,主人家也不管管!”

    周圍人聽得這話,大多笑出聲來,一個個隻拿眼瞧著宴氏。

    宴氏一下子閉了嘴,聽得周圍人的嗤笑,隻覺得林婆子這是在下她的臉麵,一時間麵皮兒漲得紫紅,“林婆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婆子瞧著她,“宴氏,你這又是什麽意思?我說我的,又沒說你,你惱什麽惱!你莫不是瞧著我老婆子年紀大了,想來找茬?”

    林婆子年紀也不過四十出頭,按著輩分來說,擔得上宴氏一聲嬸子。隻

    兩人早年因著那田地界限的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後來還是林婆子吃了虧,被這女人撒潑耍渾硬是把邊界往自家田地裏挪了半尺多寬,自此這兩人是互相看不順眼,像這般吵鬧也不是這一兩迴了。

    宴氏氣鼓鼓地看著林婆子,林婆子也不懼她,兩人互相瞪著對方,各不相讓。宴氏質問道:“你今兒非給我把話說清楚,老虔婆,你說誰是瘋狗!”

    林婆子把背簍往自家田埂上一放,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對麵田埂上站著的宴氏,“老婆子今早不過路遇一瘋狗,不過說與大夥兒評評理,你宴氏非要自己跳出來,莫不是那瘋狗是你家養的?”

    宴氏恨恨地瞧著林婆子,心裏氣得要死,卻也不敢輕易揍她,如今這百花村誰不知道林婆子那小兒子可是在知縣府上做衙差,連裏長見了林婆子都客客氣氣的,村裏人誰不巴結一二。宴氏雖然眼紅林婆子家,到底知道那件事情當年是自己做得過了,也拉不下臉麵去主動找林婆子說話,隻平時裏就當不認識這人。

    宴氏看著身邊屁都放不出一個隻悶頭把弄著秧苗的大兒子,又看了看跟個木頭人似的兒媳婦兒,宴氏氣得很,抬手就往柳氏身上招唿去,嘴裏喝罵道:“你個偷懶取巧的小娘皮,誰家媳婦兒像你這般懶的!”

    柳氏背上被她拍了一掌,疼得她眼淚珠子直在眼眶裏打轉,“娘,您別打了,我真沒偷懶,今早我是與丈夫小叔子一道出的大門……”

    柳氏雖說是那窮山溝裏出來的,自幼作為家中長女,柳氏四五歲起便與爹娘一塊兒下地幹活。家裏太窮,柳氏雖說已經十五歲了,瞧著也不過跟個豆芽菜似的,身子骨單薄得緊。柳氏出嫁這小半年來,因著婆家刁難,過得也不比在自家輕鬆,那蒼白的小臉上一雙眼睛顯得老大,此刻哭哭啼啼看著好不淒慘。

    旁人便道:“王家的,不是我說你,你這媳婦兒自嫁過來,洗衣做飯上田下地哪樣不來?雖說是你家媳婦兒,你也不能這般作踐她!莫不成你家桃花是寶,這媳婦兒就是草了!”

    “就是,就是……聽說這媳婦兒剛嫁來時,這不要臉的宴氏把人家唯一的嫁妝都昧下了……”

    “可不是,想少花錢娶兒媳婦,又嫌棄人家窮,你是沒瞧見這閨女到這家來過的是什麽日子,三天兩頭被這婆母責打一番,還不給人飯吃……嘖嘖,說起來他老王家也不差那一星半點兒,怎就好意思做下這樣沒天理的事情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婆娘為了省銀子,托了張家媳婦

    兒在那光棍溝給說了一個來,這婆娘還到處說是她把這小媳婦帶出了那窮山溝,是以這婆婆款是擺得越來越厲害。也是這柳家家窮,不然誰敢把閨女嫁給這惡婆婆!”

    宴氏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真是恨不得把這臉麵給藏在褲腰上,此刻看著這帶給她恥辱的兒媳婦,宴氏心裏是恨不得弄死她!

    宴氏一腳踢來,柳氏早留意著她的舉動,順勢往旁邊一滾,那宴氏的腳不過剛挨著她的衣角邊,柳氏便滾到旁的田裏去了……

    柳氏哭得稀裏嘩啦,旁的人瞧著,對宴氏更是一番指指點點,罵她沒人性,是畜生。柳氏知道不能把宴氏惹毛了,她忙爬起來,怯生生地道:“對不起,娘,都怪我沒站穩一下子摔倒了!”

    被柳氏壓壞了幾株秧苗的田地可不就是林婆子家的地兒,柳氏抬著淚眼迷蒙的臉,對對麵的林婆子道:“林婆婆,對不起,我壓壞了您家的地!”

    林婆子雖對宴氏惱恨,對王家幾個孩子倒沒那麽大的成見,再加上這新媳婦兒柳氏自嫁到這王家來,過的是什麽日子,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林婆子心裏也很憐惜她,這會兒見她被婆母踹下田也隻敢說是自己沒站穩,不由心疼這孩子,不再跟宴氏爭鋒相對,免得這孩子迴去再受累。林婆子擺擺手,道:“沒事兒,閨女,不過幾株秧苗,你人沒事兒就好。”

    宴氏這會兒見林婆子家的秧苗真被壓壞了七八株,內心高興得很,渾然不去瞧自家媳婦兒是不是真傷著哪裏了,隻恨不得再摔他個七八遍,把林婆子家的秧苗給全壓壞了才好。

    宴氏看著兒媳婦哭得稀裏嘩啦,心裏煩,便吼道:“還不給老娘滾迴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柳氏是巴不得離開這裏,隻心頭確有些遲疑,依著宴氏這恨不得能將自己當牛做馬的心態,她真會這般好心?

    柳氏柳眉微蹙,“娘,我還得挑水……”

    宴氏提起柳氏那兩桶水稀裏嘩啦就潑到自家田裏,將空桶遞給她,“還不趕緊迴去燒火做飯,個懶娘們兒!”宴氏看不過眼,一把扯過她,扭了一把她的胳膊,這才放開她,“我老王家怎麽就娶了你這麽個懶媳婦兒,男人們待會兒幹活迴來吃什麽?”

    柳氏被她掐得一下子叫喊了出來,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宴氏老臉一黑,“老娘不過拉拉你的袖子,你哭嚎個屁!”

    柳氏立馬住了嘴,怕怕地看了她一眼,瞧在周圍人眼裏越發覺得這宴氏是個惡婆婆。柳氏收斂了眉眼兒,低垂著頭

    挑著自己的空桶迴家。

    一步一步,柳氏盯著自己的腳尖,暗暗發誓,有朝一日,定要讓這家人付出代價!

    柳氏迴了家,王桃花正在掃地,見著大嫂衣衫不整,頭發也亂糟糟的,看那蒼白的臉,明顯就是哭過。王桃花忙打了熱水過來,“大嫂,擦擦吧。”

    柳氏看著眼前瘦弱的王桃花,接過帕子給自己洗了把臉,王桃花歎了口氣兒,“娘又打你了?”

    這個家裏,若說誰真正對她好,怕是隻有這個小姑子了吧。有時候宴氏罵她,這小姑子十有*都會出來給柳氏解圍,比起那個呆呆看著的所謂丈夫的男人,這個小姑娘更好。

    見柳氏沒有說話,王桃花也不好多說什麽,到底那人是她親娘,雖說平日裏看見嫂子過得不好,她也很是不忍,可她一個女兒家,又能改變得了什麽呢?王桃花心裏很不是滋味,嫂子的遭遇讓她對未來充滿了恐懼,她不知道她的未來是否也會如嫂子這般多的磨難!

    王桃花將髒水倒進院子裏的蓄水缸裏,開口說道:“嫂子,今早你們走後不久,娘便發現家裏的雞蛋不見了。嫂子你今日,還是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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