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很卑微的人。”


    還是夜,艾歐尼亞東島人的庭院。


    劫坐在櫻花裏,如是說。


    “很小的時候,我就沒有了父母。是老師收養了我,他教我忍術,教我識字,教我做人,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一天,老師可以認可我,以我為榮,可惜……”劫像是在那裏自說自話,他說道這裏,自嘲地笑了笑,那笑聲在空寂的隻有暗香的院子裏,像是某種寂寞的歎息,“我有個什麽都比我強的師兄,忍術他學的比我快,字他認得比我多,就連做人他也比我謙和有禮,每一次比試我都贏不了他,最重要的是,他有父親,我沒有。”


    陳森然還是沒有插話,他靜靜地坐在劫的對麵,傾聽著對麵這個男人的生平往事。


    “知道嗎?我恨嫉妒他。”劫低聲笑著,重複道,“我非常嫉妒他,以至於,我像發瘋了一樣尋找可以變強的方法,最後我找到了,在宗族的禁地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來吧,我可以然你變得強大,我沒有猶豫,盡管那是不可觸碰的禁忌,但我義無反顧,為了戰勝他,最終我真的贏了他,可是……老師看我的眼神,卻不是我想要的,他很失望,我也失望,我本來以為,他會高興的,以我為榮,但我錯了。”


    陳森然依舊沉默,他知道自己並不需要開口,劫隻是需要找個人說說話。


    “在我被放逐流浪的歲月裏,我想了很多,我想老師為什麽不喜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沒有想明白,我很憤怒,我覺得是他拋棄了我。明明當年是他收養了我,給了我一切,我把他當作父親。他卻不要我了,我就像是一隻被遺棄的貓。很愚蠢的想法吧?”劫按著自己的頭,像是在笑自己的蠢,“是很愚蠢啊,現在想來,他一直都是,愛我的吧,像是兒子那樣。可是……我太蠢了,後來……”


    “後來我帶著我的人迴到了這裏,我其實並不是要複仇,我隻是想要讓他看看。我做的,也並不是錯的,我要向他證明,我可以的,可是……”劫又歎息。帶著深深的無奈,“他以為我是來複仇的,他站在門口,將自己的劍丟棄在了腳下,他對我說。劫,我的孩子,迴來吧。”


    “迴來吧……”


    “迴來吧……”


    “迴來吧……”


    “迴來吧……”


    劫一連重複了好幾遍,像是著魔了那樣。


    “可是……”他忽然低吼了起來,“我迴不來了,一切都變了。”


    院子裏有那麽一刻的沉默,暗夜寂靜,承載著憤怒,還有某些再也迴不去的往事。


    “其實,有那麽一瞬間,我是動搖了的。”劫繼續說,“於是我跟著他來到了這裏,就在這裏。”


    就在這裏,這個滿是櫻花的院落。


    很多年以前,有一個蒼老的導師帶著他誤入歧途的弟子,坐在這裏,一心想要勸那個弟子重迴正道,那時他或許煮著一壺茶,對著他的弟子說,迴來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嗎?劫,你知道劫這個字是什麽意思嗎?”劫這樣問著,卻又立刻自問自答道,“劫,在艾歐尼亞的古語裏,就是大難,災難的意思,我的老師對我說,他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在見到我的第一麵的時候,他就知道,我是他命裏的一個劫數,他或許有一天會死在我手裏。”


    “你也真的殺了他。”陳森然終於開口。


    “是的,我殺了他,因為他要我去毀了那個盒子,他要我迴歸所謂的均衡,他覺得我走的路是不對的。”劫說道這裏驀然大笑了起來,“歧途嗎?他當時就是對我說的這個詞,歧途,劫,你迴來吧,不要在這條歧途上越走越遠了!!!”


    多年以前,那個殘陽若血的午後,老邁的導師給弟子斟上一杯茶,怒目咆哮如雄獅。


    “歧途。”劫幾乎一字一字咬著,“所謂歧途,不過就是難走一點的路罷了。”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隻有劫和他的導師在的那個下午的這個院子裏,劫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人們所知道,隻是,在一聲痛苦的大喊之後,他殺死了自己的老師,那個養育了他十數年,教給了他一切地男人。


    或許,在他手裏的刀刺入那一顆老邁的心髒的時候,他也是難過的吧。


    “櫻花,就要開了啊。”劫最後又這樣說。


    櫻花,這裏的櫻花,大概是沾染了當年的血,才會開的很豔吧。


    “那麽,現在,我該稱唿你什麽呢?劫大師?還是……”陳森然忽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可以叫我劫,因為我既是劫,也是……虛空暗影之王。”


    ——————————


    當清晨的陽光灑在均衡教派的臨時營地的時候。


    陳森然從自己的帳篷裏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


    今天是個好天氣,一切聞起來都是那麽美好。


    在用過了早餐以後,艾瑞莉婭再一次提審了那個諾克薩斯的信使。


    在走了一遍必要的過場後,艾瑞莉婭終於提出了離去的意思。


    她現在需要快馬迴到反抗軍的營地,將這個消息報告卡爾瑪等待著卡爾瑪的最終定奪。


    “那麽,艾瑞莉婭小姐,我希望我能得到一個好消息。”凱南那稚嫩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卻是那樣的穩重難測。


    “我也希望是這樣,畢竟,艾歐尼亞,是我們大家的艾歐尼亞。”艾瑞莉婭點了點頭,一揮馬鞭朝著遠方去了。


    而陳森然,他跟著艾瑞莉婭也拔馬前行,隻是在即將離去的時刻,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那個山穀的方向。


    櫻花,就要開了吧。


    ————————————


    山穀。


    暗影武士團的駐地。


    那個種滿了櫻花的東島庭院裏。


    劫坐在院子的中央,一壺茶在他的麵前煮的咕嘟作響。


    有一隻鳥兒飛進了這一片院子,停在了枝頭上。


    枝頭上,櫻花,終於開了。


    開的,那樣的豔麗如血。


    ps:


    第一更。


    求點月票,書評區一個人都不講話,我感覺自己寫的很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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