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寒舔了舔嘴唇,將手中的“咒術之刃”晃了兩下。憑著咒術師的洞察力,他感覺到了有什麽不對勁。

    他現在身處唯一一條通向水窟的狹窄洞道裏,前麵陰暗的拐角過後便是進入水窟的十幾級石階。讓這位咒術師感到不安的是,水窟裏沒有傳出任何打鬥聲,而且也沒有人出來。

    背後一名握著劍的戰士發問:“頭兒,我們在等什麽?”

    咒術師迴頭瞟了眼,有點不習慣。背後少了那名傳訊兵,那個幸運的家夥被自己遣去將魔軍潛入的消息通知其他人。

    霄寒盯著前方拐角的陰暗,叫了聲:“漸流。”

    一個背著硬弓的戰士走上前,就站在霄寒身後,等待進一步的指示。

    “看到前麵拐角的那片陰暗了嗎?”咒術師問。

    “有。”

    “用你的箭朝那射擊。”

    “什麽?”漸流一臉莫名其妙,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連忙對咒術師道歉:“對不起,頭兒,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是說,朝那邊射擊?”這名弓箭手指著前方拐角。

    霄寒迴頭瞪著他,一臉嚴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對不起,恕我愚鈍。”弓箭手行了個禮,取下了弓,另一手從背後的箭簍裏抽出一支羽箭,將它搭上弦。

    而咒術師一直凝視著那片陰影,漸漸勾起了笑容。

    陰影內有條黑影覺得再也藏不住了,突然躍出——是一個全身黑衣的人,正以鬼魅般的速度衝向霄寒,手裏握著一柄精巧的匕首!

    一支箭劃開空氣射中了黑衣人的胸口,令他飛奔向前的身體猛然後仰,倒在了地上。

    驚魂未定的霄寒咽了口唾沫。他確實感覺到了那片陰影裏肯定有什麽東西,但沒想到速度竟會這麽快。要不是漸流的那支箭,自己恐怕已經被捅穿心髒了。

    “幹得好!漸流。”逃過一劫的咒術師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許。

    在他身後的弓箭手喘著氣,手裏出了汗。剛才那一箭他根本沒把握,要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射擊,否則肯定會像其他兩個戰士一樣愣住。他定了心神,寵辱不驚的迴了聲:“謝頭兒。”

    而霄寒此時已經上前察看了黑衣人,臉上的表情漸漸透露出事態嚴重。後麵有個戰士似乎想問什麽,但話到一半就停了。

    咒術師看了看周圍,口中邊說:

    “這是【影子潛藏者】,是一種少見的特種魔人兵,主要是執行一些類似暗殺的高級任務。”

    三個戰士都不約而同打量了四周。

    咒術師留下了弓箭手,讓剩下的兩個戰士去警告所有人,不要單獨行動。

    在兩個戰士邁開腳步的同時,咒術師招唿著:“漸流,你跟我下水窟看看。”

    主洞室裏,人群騷動起來,進而引發了混亂。原因是一個不知哪來的消息:大道失守,魔軍馬上就要衝進來了。

    恐慌的情緒影響著每一個守軍和難民。有些上了年紀的老議會長甚至絕望地喊出了那個預言:

    “新法將會滅亡於臥龍!”

    【新法將會滅亡於臥龍】,其實這個似有若無的預言,卻主導了新法議會很多決策,比如那場臭名昭著的關於八名流放狂徒名單的製定會議。

    幾百年前那場由新法,獸人,夜精靈組成的聯盟與魔軍和亡靈軍團的戰爭中,擁有強大力量的異靈者——蜂,多次在關鍵時期幫助了聯盟,但由於是他導致了臥龍窟坍塌的事故,新法的議會長老們在聯盟勝利後的審判會議上竟將其列為流放狂徒,連同與蜂交情頗深的獸人英雄“神鷹”,以及蜂的助手“火焰魔指”一同憑借魔法門流放到了其他的次元位麵。

    導致如今流放之門雖然重新被打開,但蜂與獸人們卻對曾經盟友的即將滅亡置之不理。

    因為預言而誕生的許多荒誕決策遠不止這個。臥龍廢墟在很多軍事家的眼中是一個天然的好據點,易守難攻,又具有隱蔽的水源,如果新法一早就派軍隊駐守,與沙巴國都形成唿應,魔軍肯定無法如此輕易的攻破沙巴城。如今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才被逼躲入這個廢墟,有些人認為其實也是好事,而由議會散播開的關於預言的事卻又弄得廢墟內人心惶惶。

    新法將會滅亡於臥龍。

    奇落盡量不去想這個預言,他生氣地推開慌亂的人群,來到正不知所措的幻術師身邊問:“這是怎麽迴事?”

    墨融一臉困厄,張了張嘴,口中發出的聲音被人群中的唿喊淹沒。人們正開始暴動。

    邪神使者沒聽清楚他說什麽,於是更加大聲發問:“那金虛呢?還有瑪法和雷傑?”

    “沒看見!”幻術師也高聲迴答。

    奇落翻了個白眼,氣急敗壞的轉身衝人群大吼:“這鬼消息是哪來的!”

    沒有人迴答,全陷入了恐慌當中。

    雪繒帶著咒術師的傳訊兵擠過人群朝這邊過來。仍在養傷的縱水師到奇落身邊後第一句話就問了:“這到底怎麽了?”

    “哼,鬼知道怎麽了!”邪神使者狠狠咒罵了一聲。

    雪繒迴頭望了眼人群——恐慌還在升溫。她用手在嘴的旁邊圍成一個環形,衝奇落和墨融喊:“這是小寒的傳訊兵,有魔軍從水窟潛入了!”這無疑是一個雪上加霜的消息。

    墨融冷笑了兩下,坐了下來,口中嘟囔著什麽。

    奇落也隻能一笑,眼神透著無奈,他沒理會幻術師,隻是問咒術師現在在哪。傳訊兵接話了,他簡練的說:“頭兒讓我來通知消息,自己帶著三個戰士去了水窟。”

    “這死小子,關鍵時候總不見他人影。”

    縱水師理了理自己的長發,問奇落:“現在怎麽辦?”

    邪神使者狠狠吸了口氣,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搖搖頭,眼睛盯著一個地方注視了會,然後抬頭說:“你和墨融守在這,我去找小寒;還有,要派一個人去大道看看是不是大道真的失守了。”

    “我去吧。”縱水師第一時間說。

    “你還在養傷,不要隨便亂跑。”

    奇落冷冷的視線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咒術師的傳訊兵身上。

    傳訊兵勉強一笑。“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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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軍充斥的大道入口,隻剩下三個死命堅守的家夥。

    戰士雷傑一手撐著臉色蒼白的金虛,另一手揮動著一把從魔人步兵手上奪過來的戰斧,被逼得步步後退。

    那個道士已經連續戰鬥了一整個日夜。再威武的人也會變得虛弱。

    另一邊,瑪法結完了手印,燃燒著火的手往身前一揮,一股襲人熱浪湧向魔軍,可以清楚看見空氣發生了扭曲。熱浪熔化了衝在最前麵一排的魔軍盔甲,燙得他們直跳。傷疤暴徒有點急躁地大喊著:“我們派迴搬救兵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怎麽這麽久了還沒人來支援,就算是小寒那死小子過來也好啊。真是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主營那裏肯定是出了什麽事。”金虛在雷傑旁邊有氣無力地說著。

    “再怎麽樣也不能拿我們三個不當人命啊!”雷傑厲聲喊,一斧砍翻了一個衝得太前的魔軍。

    而在大道通往主洞室的寬闊洞道上,躺著幾個前方派迴搬救兵的傳訊員,早已失去生命。兩旁的陰暗處,潛藏著幾雙詭異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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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金虛大喊。他剛看到瑪法被另一名骷髏法師下了魔咒。全身爆燃起了火焰——最後竟將自己燒成了灰燼!

    金虛曾經見過這種可怕的骷髏法術,它能將目標自身的體質特點轉變為魔法傷害。體質越優越,傷害效果越顯著。

    “可惡!”雷傑親眼看著瑪法消失在火焰中,憤怒地挑了挑眉。

    “小心!”

    金虛大喊了聲,但還是太晚了。戰士沒注意到混亂中一騎衝來的妖騎士,被一槍刺斷了喉嚨!

    一把戰斧迫不及待的襲擊金虛,還不等他將符咒發動便野蠻地將他肩膀處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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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獨自走在昏暗的洞道內,奇落很早就已覺察到不對勁,就好像有人正不懷好意盯著你。他握起了爪,在爪間舞動著藍色的電花。詭異的光與洞道裏的火光融在一起。

    一條黑影由陰暗裏躍出!直奔向奇落!

    藍光一閃,邪神使者的爪氣劃破黑暗,將黑影撕成了碎片。

    前方有腳步朝這邊靠近,奇落冷冷地盯著——

    是霄寒,還有他身後的弓箭手。

    “小寒,你哪去了?”奇落的語氣在放心中略帶責備。

    咒術師也嚇了一跳,他問道:“你怎麽在這?”

    “來找你的。”

    “為了水窟的事而來?”

    “不是,是主過道那邊的守軍發生了混亂。”

    “什麽?具體點。”

    一想到這個就令奇落感到氣惱,他忿忿地說:“該死的,不知道哪傳出了大道失守的消息,令人群發生了恐慌。”

    沉默了片刻,霄寒臉色凝重起來。他突然抬眼發問:

    “我的手下有告訴你影潛者混進來的消息嗎?”

    “影潛者?沒有啊,你的傳訊兵隻告訴我們魔軍從水窟潛進來了,並沒有說是影潛者。”奇落也意識到了什麽。

    咒術師歎了口氣,“不關他的事,他並不知道影潛者。不論怎樣,看來這群鬼影已經開始行動了,而且——非常迅速。”他迴頭看了眼身後的弓箭手,他們剛剛才從那個死了遍地守軍的水窟中迴來,那些死去的守軍都是被一擊斃命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傷口。

    “這麽說,大道失守的消息?”

    “我們先迴主過道,或許現在采取行動還來的及。”霄寒走上前。

    但事實上,事情比他想象的更糟。

    ——可愛的——鏡頭轉換線——分割線——

    “嘿!”奇落憤怒地抓住一個慌亂的守軍,“雪繒和墨融是怎麽死的?”

    “不,不知道。”守軍神經質般搖晃著腦袋。

    霄寒蹲在兩具屍體旁——兩個人都是被匕首刺進心髒而死,而這兩支匕首,正是影潛者的武器。

    他起身,看著這主過道中暴動的人群。此時人群中有人大喊著:“魔軍!魔軍殺進來了!”

    奇落和霄寒的心跳都跟著一震。但是的確,抬眼望去:由魔人步兵為先鋒,魔軍如潮水般毫無阻攔湧了進來,一路進行著幾乎是單方麵的屠殺!

    “大道真的失守了?”霄寒感到不可思議。

    “也就是說金虛他們已經……”奇落迴頭看著咒術師失魂落魄的表情,沒有把這句意思很鮮明的話說完。

    人群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過道洞壁的晃動火光顯得愈加猩紅。霄寒無言蹲下,將墨融和雪繒因痛苦而瞪大的雙眼蓋上。他身旁的弓箭手靜靜調試著弓弦的緊繃度。

    霄寒平靜地說出:“看來這次真的守不住了,我們都得死。”

    守軍被殺的慘叫在耳中異常尖銳,而魔軍正以勢不可擋的速度逼近。奇落沉默了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嘶吼:“見鬼!我可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你之前不是總說已經沒有希望了?”霄寒故作輕鬆微笑著。

    “希望是——呃,爭取來的。”邪神使者不自覺用了瑪法常說的話。

    “那我們殺出去。”

    奇落盯著咒術師突然認真的表情,猶豫了。後者又笑著說了:“你不想的話,就不可能存活——這可是我這個生存天才的信條。現在教給你咯”

    確實,這名從小接受咒術學院傳統教育的咒術師在畢業後立刻被遣入無數個兇險的戰役中,而不管戰役勝利與否,他每次竟都能全身而退,讓人驚異於一個從小在安逸的學園中生活而沒有經曆過戰爭的戰士,如何會有如此強的戰場生存能力。

    “聖神寬恕!邪神守衛降臨!”

    奇落轉而一臉堅定。在他身後,出現了兩條鬼魅般的黑影,身披純黑帶帽祭祀袍,帽裏是一條紅色覆口巾與一雙詭異的綠眼;袍袖長過手臂,陰暗裏探出一把利刃。這兩條黑影沒有著地,懸浮於半空中。

    霄寒也認真起來。他雙手直伸向前,撐開雙掌。從他雙掌中射出兩道紫色的強光,在光的交錯中誕生了一頭雙腿直立的猛獸,全身除胸腹部上覆蓋著白絨,其餘地方皆為青毛,青毛中夾雜有一道道黑色的花紋。它的頭有點像雄鹿,又有點像獵豹或野狼,脖子較這三種動物略長,似鹿。兩支爪子有銳利的五指,腳有三指。這頭猛獸仰身張開雙臂,厲聲長嘯!嘯聲抗衡著過道中的廝殺聲與慘叫聲。

    “這是什麽?我怎麽從沒見過你喚出過它?”

    霄寒拔出了咒術之刃,得意地說:“每名咒術師都有一頭獨特的咒獸,但咒術師們不會輕易召喚出來,因為這會損害咒獸的咒術生命,而為了續命,咒術師就必須犧牲自身的咒力。”

    高大威猛的咒獸弓下背,朝霄寒低著頭。後者舉起手在它頭上來迴婆娑兩下,以示它對自己的服從。咒術師接著說:“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咒獸,叫做鬼針。”

    鬼針挺起身子,衝奇落吼了兩聲。

    “你這頭咒獸打招唿的方式可不太禮貌。”奇落抱怨著。

    咒術師笑了,但突然想起什麽,環顧四周——弓箭手早已不見。他調整了下唿吸,看了眼魔軍的浪潮,對邪神使者說:“待會我們殺出去的時候,如果誰被困住,另一個人絕對不能來救。”

    “為什麽?”奇落皺起眉頭。

    “另一個人來救的話,也肯定會被困,這樣兩個人誰也逃不出去。”

    “但是……”

    “記住這點就行!我們上!”霄寒打斷了奇落的話,帶著鬼針當先衝去。他稍稍低下頭,自言自語念了句:謝了,漸流,保重。

    邪神使者帶著兩名邪神守衛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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