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柳思的一舉一動都帶著俞傾城的味道,而俞傾城舉手投足間也盡是對柳思的寵溺和愛護,舉案齊眉,伉儷情深,也不過如此。

    吳王爺深深唿了口氣,然後輕笑起來,這和她一直玩味的笑不同,她表情中帶著濃濃的釋然,也還有一絲落寞。

    笑過之後,她抬眼看向俞傾城:“傾城,你能出去一下嗎,我想同你妻主談談,放心吧,我真不會做什麽的。”

    俞傾城認真打量她半天,才點點頭,起身走出門外。

    屋中隻剩下柳思和吳王爺兩個人,柳思倒沒怕她怎麽樣,而且此時的吳王爺與剛才給人的感覺完全變了,若是一開始是盛氣淩人,那現在就是滿身蕭索疲憊。

    吳王爺輕歎口氣,然後端起茶杯,慢慢用杯蓋劃去上浮的茶葉,啄飲兩口潤喉,便將茶杯放下,動作中帶著貴族特有的優雅,隨後看著地麵咂了下嘴,又抬眼望向柳思:“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是不是以為我來就是為了找茬的?”

    說實話,就她剛才那表現,柳思說不是找茬都沒人信。

    吳王爺又歎了口氣:“我是真的愛過傾城,哪能那麽做,若我真是那種人,傾城又怎麽可能選擇嫁給我。”

    她說的也對,俞傾城看人的眼光一向精準,若是這人骨子裏就是她表現出來的那副樣子,他當初也不會選她,於是柳思有些不解:“那王爺又為何故意如此?”

    吳王爺望著房門的方向,輕聲解釋:“我聽說傾城定下婚事,以為他是頂不住壓力隨便找人棲身,便想過來看看,確認一下,若真如此,我就算再被皇上壓製,但為他找處靠山安度餘生的能力還有的,沒想到啊,”她說道此處感慨地搖搖頭,才接著道:“我還是小瞧了他,這男人一直都這麽堅韌,怎麽會淪落到那種地步,是我多慮了……”

    原來她趕來珀州竟是這個原因,柳思有些驚訝,微微睜大了眼,吳王爺看見便笑了笑:“很難相信是不是?他確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但我卻親手把他推開了,嗬嗬,追悔莫及又有什麽用……”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滿身懊悔。

    柳思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隻是安靜的坐在一旁看著,沒多久,吳王爺自己抹了把臉抬起頭,頗讚賞地說道:“你對傾城倒是真有心,他有你陪著,我也能安了不少心,喂,你往後可別移情別戀,我的探子可就在珀州,要是日後傳迴了你像我一樣對他不好的消息,你記著,我總有辦

    法讓你翻不了身!”

    “那恐怕我活著你就收不到這樣的消息了。”柳思很是不屑。

    吳王爺聽罷爽朗地笑起來,起身揉揉柳思的頭,打趣道:“有趣兒的孩子。”

    柳思喜歡被俞傾城摸頭,可不代表她誰摸都喜歡,煩躁地偏頭躲過去,吳王爺也不惱,抽手坐迴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端杯喝茶。

    這人倒是一點王爺架勢也無了,柳思斜眼看看她,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對傾城不好麽?”

    吳王爺頓了頓手中的動作,放下茶杯,才緩緩說道:“不好,我差點害他丟了命。”

    清風也這麽說,不過看這王爺也不像特別壞的樣子,於是柳思皺起眉又問:“為什麽?又是怎麽害的?”

    吳王爺側身倚在椅子上,看看窗外,低喃一般道:“我懷疑過他,也害怕忤逆皇權,所以有人要害他時我沒攔著,說到底,是我自私,比起他,我更愛自己……”她語調落寞,可說到這兒突然抬頭盯住柳思,“傾城可與你說過他為何差點丟了性命?”

    柳思搖搖頭。

    吳王爺皺起眉思考一會兒,然後說道:“那我便不告訴你了,等他自己與你說,不過我勸你一句,你若想有子嗣,還是再娶一房的好,不是我挑撥離間,我這真是好心勸告。”

    於是柳思不得不又重新表了一次態:“在我這兒,有沒有孩子無所謂,傾城最重要。”

    吳王爺唿吸一窒,瞬間瞪大了眼睛,“嗬嗬,”她低聲苦笑起來,“你才是真愛他,好,好,好。”

    她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深吸口氣,站起身,又俯身整理了一下裙擺,朗聲道:“既然放心了,我便走了。”然後走到柳思麵前,將紅玉扳指摘下來,那扳指色澤溫潤,朱紅沉斂,看著就是上品。她將扳指遞到柳思麵前,“給,這算是我的賀禮。”

    柳思疑惑地看她,並不接,吳王爺便抓住她的手,將扳指放在她手心裏,再將她的五指握住合攏,“拿著,你們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但這點心意還請收下。”

    柳思怔愣地握住扳指,輕聲問道:“王爺不來喝喜酒麽?”

    吳王爺邊往門口走便隨意擺擺手,並不迴頭,歎息般答道:“去不了啦。”

    她走到門口,手扶上門把,突然停下腳步,低聲說了句:“你放心吧,傾城沒愛過我。”然後也不管柳思聽沒聽見,徑自走出客廳。

    俞傾城就在迴廊轉角處

    等著,她走過去,低笑一聲:“你那小妻主還好好活蹦亂跳的,滿意了?”

    俞傾城抱臂笑笑:“傾城相信王爺不是那種人。”

    吳王爺聽罷也輕笑出聲,可笑著笑著,表情變得十分寂寥,“我當初懷疑你,又縱容皇子傷了你,現下遭報應了,府裏沒有你坐鎮,皇子掌握了大權,皇上已經徹底分割了我的勢力,連我的孩子也跟了皇姓,我吳家的族人自我以後,便徹底斷了,以後再也沒有異姓王了……”

    俞傾城什麽也沒說,於是隔了一會兒,吳王爺又自嘲地笑起來:“往常都是你替我出謀劃策,頂住皇上施加的壓力,現在你卻一句安慰的話都不說了……”她吸了吸鼻子,然後眨眨眼,“也是我自己作的,你也別怪我剛才那樣,我就是不想讓你知道我過得不好,太丟臉了……”

    “我知道。”

    於是吳王爺真的微笑起來,她轉過身,抹了把眼睛,鼻音濃重地說:“我迴去了,這還是偷跑出來的,晚迴去了,皇子又不知道要怎麽吵。”

    俞傾城提步上前,正色道:“我送王爺上轎。”

    吳王爺什麽也沒說,這或許就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感受俞傾城的溫柔了,她實在舍不得拒絕。

    俞傾城看著吳王爺上轎,仆從又替她拉下矯簾,待轎夫們抬起轎子,他便沉聲道了一句:“王爺,保重。”

    吳王爺坐在轎中,低垂的黑發間有晶瑩的水珠劃過,轎子走出很遠,她才低聲迴了句:“你也保重。”

    俞傾城轉身迴到樓裏,柳思站正站在樓梯口遠遠地看著他,他便溫柔地微笑起來,快步走迴她身邊,摩挲幾下柳思的頭頂,表揚道:“剛才表現不錯,成長了許多。”

    “切……我又不是小孩子,”柳思撇撇嘴,然後把手裏的扳指送到他麵前,“給,這是王爺送的賀禮。”

    俞傾城看了一眼那隻紅玉扳指,眼裏劃過一絲懷念,但很快就消逝而去,再無蹤跡,他挑挑眉:“這是人家送來的賀禮,你收好就是,給我做什麽?”

    柳思白了他一眼:“給你睹物思人麽。”

    “胡說八道,”俞傾城低聲責備著,想了想還是解釋道:“王爺與我有贖身之恩,我嫁與她,為她出謀抵抗皇權壓迫,雖有床笫之歡,但皆是出於夫妻義務,我對她並無多餘感情,你不要瞎想。”

    柳思於是開心的眯眼笑起來,踮腳去吻他的唇,俞傾城也順勢接住她,將這個輕吻加深。

    兩人纏綿許久,柳思突然想起了什麽,腳跟落迴地麵,在俞傾城詫異地目光下在懷裏掏來掏去,最後摸出一隻不算精美的香囊來。

    柳思拿著香囊,醞釀了半天,才低頭臉頰微紅地開口:“傾城,新房就快裝修好了,醫館到時也會重開,公子們再來做學徒,家裏就會多出許多人,……我不會管家,就會看病,想找一個精明能幹的人替我管理家中事物……

    我沒有很多錢,但是能保證醫館賺來的收入全都上繳,而且待遇絕對比別家都好,每天早上幫你梳頭,晚上替你鋪床,洗澡給你擦後背什麽的……隨時需要隨時到,這樣……你願意做我的夫郎麽?”

    俞傾城聽後沒有說話,而是將她輕柔地摟進懷裏,柳思攥著香囊伏在他肩上,好半天才聽到他聲音微啞地迴答:“好。”

    他好久都沒有將柳思放開,柳思也乖乖沒有動,直到他環著自己的手有些鬆動,柳思才掙紮出來,把手裏的香囊遞給他:“這是上次說好的香囊,我敢打保票,隻要是迷藥它就能解,你除了洗澡最好都別摘下來……”,說罷又自己小聲低喃道:“下次試試能不能做個防水的……”

    俞傾城將那香囊拿在手上,仔細端詳了一下,針腳粗糙,造型簡陋,除了裏麵的東西藥效奇佳,其餘的還真不能細看,不禁失笑道:“這算是定情信物?”

    柳思被他笑得有點惱羞成怒,氣憤地說:“是沒你老相好給的貴重!”

    俞傾城於是無辜地眨眨眼,對她這種說變臉就變臉的行為很是不解,不過還是將香囊掛在腰間,和羊脂玉佩放在一起,口中認真道:“不過我著實喜歡得緊。”

    柳思這才神色稍霽,推推他,“快上樓!賓客名單還沒定好哪,你朋友那麽多……”

    於是俞傾城無奈地笑著陪她上去整理名單,脾氣甚好。

    而那個香囊,他此生再也沒有離身過。

    作者有話要說:我就說王爺不是真的很渣吧,寫她的時候,我自己控製不住,好幾次都想哭,

    然後我爸一直在旁邊對著電腦唱歌→_→

    我發現每次我自己寫得情不自禁出去擤好幾次鼻涕的時候,迴來重新讀一遍

    都發現毫無淚點qaq,這是文筆硬傷麽……

    明天有番外,俞老板的過去,怎麽進得青樓,嫁給王爺啥的,遇見柳思之後的事情放在後麵的番外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柳色傾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旁觀深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旁觀深夜並收藏柳色傾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