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前人說的一樣,慲子把學校當成了傳道授業解惑的場所,然而令他倍感失望的是,慲子未能如願。

    道是什麽呢?慲子覺得道就是真理。高中的慲子看了一些相關的書以及一些相關的理論,他覺得道的象征意義被神化了,慲子覺得道就是事物的原本,傳道就是先知者把事實作告知的過程。

    在這個過程中,慲子認為最好的狀態就是方法的掌握,傳道方在一定的數據基礎上讓受者去思辨,最終得出自己的結論。這個結論應該允許因不同人掌握的不同數據而結論不同,或者說,傳道者應該告知不同的數據,甚至對立的數據,以事實作比較,作推論得出應有的答案。而不是傳道者以自己的邏輯結果為終極答案作強行灌注。

    慲子在學自然學科中還能感受到一點學校和老師在這上麵的功用,在社會學科上,慲子感覺自己在被接受這個過程簡直就是一隻北京填鴨,被強行注入了一些根本不消化的東西,最後膨脹成為別人架上的商品,以迎合喜歡這種品味的人和營養學家們。就連在自然學科的學習上,慲子在他自己的經曆中都沒有一個愉快的接收過程,因為每一個師者教者把學習目的說得很功利,就是為了考大學,就是為了跳龍門。年青老師的意識大同小異,要前衛一些,學習是為了在改革大潮下沒有鐵飯碗的局麵中做一個強者。

    道在慲子心裏是真理,接受真理的過程是思想,是上品,他沒有得到。

    他覺得老師們所說的,最多就是掛上了一點業的影子。

    後人多把韓愈說的業狹隘地掛靠在儒家文典上,但在慲子心中,業應是技藝,就是生存的技業。

    而技業中的技巧也應是方法的掌握,他還是沒有領會到半分,就是技能他也沒有得到什麽。老師沒有具體地教給慲子一門用以存世安身立命的技能,他覺得老師說的跳龍門或是飯碗都是對存世狀態的一種願望,這種願望隻是其中一部分人的願望,並且老師們在傳達這種願望時,並沒有教給求學者達到這種願望的技能,他們隻是告訴求學者,當今世上有一種兌換卷,——大學或大專畢業證書。有了這張兌換卷,就有做強者的資本,也就有了做人上人的可能。

    事實上要達到這個目的,慲子覺得需要的學校就是要有更多的職專。

    然而許多現在的職專還是不具備這種功能。

    就算學校具備這種功能,那不是全是矛盾相交?真要這樣了,豈不是與時下的主導觀念完全起衝突了嗎?人生有貴賤,職業有高下,這不是與書上說的階級消亡,進入共產主義大相徑庭?

    不過在業上,慲子認為老師表達出了一部分人的願望,至少給出了一條出路,雖說這條出路是那麽的偏窄。

    所有的堆疊起來,還是疑惑無解。

    慲子曾想找一本武林秘籍,可以化解父輩的貧窮,父輩的痛苦,以及眼睜睜地就可以看見步履父輩們的後塵的同輩們接踵而來的相同痛苦。

    在很小時他就看到了一個希望,——共產主義。這個字眼,這個提法從他剛記事省事就紮根於腦,年及長,他就越發覺得這就是那本漂浮在空中的秘籍,一天一天長大,他才發現這本漂在空中的秘籍上有著天下第一的大大字樣,可是這本天書隻說了練成功後將一往無敵,卻沒有統一詳盡的說明書。有的紙頁上有武功招式,有的紙張上有練氣口訣,卻都沒有一個準確練習方法,把所有的紙張合成了,真正要開始修煉時,才發現中間破綻層出。

    慲子不相信這個問題老師能夠完全地推算解析,無論老師能不能他也不敢問,在這件事上他是有教訓的,慲子記得很清楚。

    八歲時,慲子和小朋友在房屋外遊戲時不知咋地就把毛主席三個字說成了他的本名,正在家中做飯的慲子爹聽見後象嗅見米飯煮糊了一樣著急,衝出來就一陣訓斥。

    喊迴家後他告訴年幼的兒子,不能這樣說,尤其是不能在外麵這樣說,這樣說了不但要被媽老漢打,公安局都要抓。

    上初中了,那時歌兒都在唱“我們是八十年代的新一輩!”在八十年代日月換新顏中慲子在學校無意中把新時代的總設計師直唿其名,同學牛崽象發生驚天大事一樣,跑去告了老師。

    曆史是一台破舊不堪的二手複印機,反反複複維修中,機底是一大摞內容重複的廢紙堆。廢紙堆稍一經風,去頭的“維止”就在風中翻滾。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時代的車輪就象前後輪爆胎癟氣的摩托,有時看起來挺風光挺快,真到半路遇上了這事,推著車比空手赤腳走得還慢。

    這一類問題憋得慲子悶得慌,巴不得能象夏日裏四處揮發的汽油遇上一束明火把自己點爆了了事。

    在這個問題上他有個類似的感覺。——慲子媽是農村人,農村有時分析和解決問題的辦法是找巫師神漢,占卜算卦。慲子媽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每當她有這樣的舉動慲子持反對態度一說就會惹她生氣,慲子一說她她也不和他多說,一句話,我是你媽!

    這句話讀書時的慲子聽了就閉口了,成年後卻痛苦無比,不管任何事,媽有興致多說兩句,不耐煩就硬梆梆地把這句話一甩。不聽當媽的話,許多人就會認為慲子不孝順,孝順就是孝且順。不順,你就是不孝!

    慲子的惑,老師沒給他解,不過他在剛進初中那年曾經問過村裏最老的老者,老者先是答說不清楚,後來又說,哪個細娃生下來不是把各人媽的渼嘴嘴兒抓得鈑緊的哦!

    高中時慲子有時想老者這句話,是啊,共產主義應是一種絕對平均的社會形態,那就是在個體絕對無差別的情況下才會有實現的可能,就算家庭結構消除了,但是精神領域裏能夠做到人人一致嗎?如果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思維,絕對的同一生活狀態,而因為物質需要又要生產勞動,也就是說,每個人每天的目的都隻是勞動,那人的存世狀態不都是行屍走肉?書上說共產主義是生產力提高的結果,生產力的提高的限度在哪呢?如果這個提高隻是一個臆向的說法,以能量守恆的真理,此長彼消,以無止消亡其它能量作為平衡,共產主義的結構就不會是靜止的,那又如何維係呢?……

    慲子每天象這樣的問題最少幾十個,多方麵,多角度,他推理不出一個合理的結論。

    他想,這是自己的知識結構還未達到可以進出迷宮的高度,於是更多的時候,他就跑到學校圖書室裏。

    慲子翻書找答案的想法徹底使慲子的人生走向了不可避免的低穀,在許多年後他才偶然發現這件事原來是那麽的簡單。

    恍然間的發現沒有使他輕鬆,卻讓他產生了想以毀滅的能量衝著蒼穹怒討人生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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