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茶攤子這個辦法通常應用的人群為十八歲以上者,偶有十八歲以下的,必是輟學在家或是家裏無錢供讀的。而在校就讀時發生衝突,大多數是人民內部矛盾內部消化,學生告狀給班主任老師。告狀就象前朝朝廷的鷹犬,非江湖好漢行徑,不是我輩江湖中人,這樣撿茶攤子就由幾個看了武俠小說的並結拜有四大天王或十三太保的借用,中間坐的卻不是白胡子老漢,是前麵說的被學校開除或是無錢供讀並走上江湖路的先行者。學生撿茶攤子的不多,多為買上一包煙了事!

    可後來撿茶攤子這麽好的一個構建和諧社會的好方式卻沒有了,學潮之後,風氣日況益下,前先的相互問候對方之母親,繼而拳腳按摩、最終猴棍亂舞的傳統程序一下被刪除了。一鍵還原為菜刀相向!大有看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之氣慨,或是人人即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站出來誰都當仁不讓地做老大。先在學校實習,贏得無數漂亮女生仰望,隨後幹脆南下廣東,效水滸好漢行徑,殺富濟已!

    撿茶攤子這個辦法,拴子曾經經曆過一迴,其實隻能算雞毛蒜皮的小事,這麽做簡直就是下請柬請殺豬匠來殺雞。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那年拴子讀高一。

    暑假,拴子在街上和他的狐朋狗友毛吹。拴子正值青春期,見了漂亮妹妹就有與之搭白的欲望,“嗨,過來耍耍!”他們見了女孩隻能這樣搭飛白,其實放不開,不會象個中高手一樣的有套路地循序漸進。女孩聽見了,低著頭,眼睛卻往這邊瞥,害羞中有絲許高興,紅著臉加快腳步。“哈哈……”,女孩的紅臉很是讓拴子等人興奮。

    “大豬”和他的兄弟三人是這時找上拴子的,“大豬”是拴子同學,從小學到初中都是一班。十六歲就一米八,相貌堂堂,被取名“大豬”是不好讀書,上課愛睡覺,睡時還打鼾。初三畢業了就沒讀了,操社會。

    “走,拴子,下三中打架去”

    青春期讓拴子混身都膨脹,成天都有種無來由地衝動。聽得打架二字,起身就走,走時心裏遺憾手中冇得把刀。

    在下三中的路上,曉得另外那個生麵孔叫鏵子,職中畢業,和“大豬”喝過酒,昨天下來的。是找原來的同學,三中的一個女孩,讀初三在補課。

    邊走邊吹,知道那個女孩是鏵子的女朋友,兩人要好一年了。今天早上鏵子就到她教室門口喊她,忸怩地老不出來。以為她是怕同學取笑,鏵子就在校門口小賣部買煙坐著等。“噝,……嗬……”,吸一口吐個煙圈。無聊地吐到三十六個煙圈時看見了她,卻和個男孩一起走,有說有笑,聽見鏵子喊,神色就變了,跟著鏵子走也不說話,問急了閃閃躲躲地應兩句。感覺有些不對,鏵子找職中轉來的一哥們,說是和她一起那個男孩近來與她兩人老在一起。氣得站了一陣,出校門就找上了“大豬”,“大豬”喊上自家兄弟朱二就走。

    進校門,上了石梯坎,鏵子在教室外把那男孩喊了出來。拴子就是這樣認識了崔三。一米五幾,瘦臉瘦身。拴子頓時就對鏵子不屑,對付這樣的角色還得喊人?

    鏵子飛身一腳踹在崔三側腹,崔三右倒,搓出去一米外,站起來右手臂遞進地搓起了卷皮,血麻麻地浸。

    “來啊,……起來噻……”鏵子得意地招手,崔三猛一起身,手伸向懷中,咻地一下鏵子頭上就降下了麵紅旗,呈半包圍覆蓋,向外噴的似風飄,向下滴的如絮絲。鏵子看著崔三手裏的菜刀,一下愣了,馬上又醒過來,跑,慌神中不擇方向跑向了教學樓的樓梯。崔三提刀從左到右,從上到下追了三圈。

    一米八的”大豬“與其同胞兄弟近來戰戰告捷,而且向來是先勢奪人,意料外的結果使得他瞪眼看二人上下無反應。拴子卻是在腦裏轉圈,這個鏵子從未謀麵,要不要幫他?看著血作了披肩的鏵子在教學樓轉圈,怎麽說是一起下來的,不幫他打,先給他解圍。拴子攔住崔三,要他交刀。崔三看見拴子與鏵子一起來的,追了幾圈後,銳氣漸失,不敢再舉刀砍,也不敢交刀。思忖後的拴子自己不想打架,也不逼。瞪眼僵持。崔三一班的苽言是拴子的朋友,站在中間給崔三示意拴子和他的關係,同時也向拴子示意崔三與之不錯,從崔三手裏拿過了刀,也不交給拴子。趁這個空隙,鏵子翻教學樓邊的圍牆跑了。

    晚上,那個頭上包了一大圈繃帶象從上崗嶺火線上下來的鏵子卻和大豬一起,找上了慲子,又說長三的表弟是他的朋友,於是去找長三。

    找到長三時,他正在和拴子打台球。

    台球桌布張著幾個嘴,口咧開了,象在笑,球就不好意思,拴子用力一捅,飛到地下去了。

    慲子和拴子自小就鐵,初中還喝啤酒拜把子。在鏵子找長三說話間,慲子把拴子拉到一邊,說:“大豬剛才找到我,說是他的朋友今天和你們下三中吃了虧,想找迴來,我和那個鏵子又不熟,你們是個哪樣關係?”

    “我也認不到他,大豬說是和他一起喝過酒。”拴子看到慲子和那個鏵子一道來,還以為是他的朋友,聽慲子話他並不認識,就問:“他和長三是哪樣關係嘛?”

    “那個鏵子說長三的表弟是他朋友。”

    “我暈哦,”聽慲子說出了那個鏵子與長三的關係,拴子笑了,大豬和他是喝上一次酒,而長三與這個鏵子更是繞上了好幾圈的交情,莫不成這樣的關係還要出頭去把崔三砍上兩刀不成,但是既然人家找上來了,又不能完全不管,不然別人會說自己不仗義,就說:“既然與你冇得哪樣關係,與長三也算不上哪樣,依我看不如找上幾人把崔三喊來喝茶,在麵子上給他了了就是了。”

    拴子讓慲子別摻和,自己無所謂,在三中讀書誰都知道是磨腸子養骨頭混光陰而已,慲子在一中,是重點學校。

    拴子的主張就是撿茶攤子,出麵的人是瘋狗,長三的哥哥和瘋狗是朋友。

    瘋狗是前年被學校開除的,他上課時從前排溜到後排坐,被老師趕出了教室,趕出門時老師踢了他一腳。出了教室瘋狗人就不見了,下課後踢他一腳的老師剛迴到宿舍過道就被拐角衝出的瘋狗一匕首紮在了屁股上。

    被開除後瘋狗在社會中闖蕩,常動刀動匕首見紅,人送外號瘋狗。

    瘋狗不是第一個在這個學校玩匕首的,自然也不是最後一個。所用器材也不全是這種豪放的金屬類,偶有婉約的柴塊木棒,木質工具是進化中的殘留。

    老師也不是專門奉獻屁股給未來的江湖大俠們實習的,也有老師提了菜刀攆得雞飛狗跳,對象除了學生,有時是同類,也有衝著領導大罵職稱不對待遇不等,綰袖子伸拳頭也是常事,給同學們留下了不畏權貴的示範。老師中間常有從黑森林裏躥出的李逵,但更多的是羽扇綸巾的智多星吳用,硬碰硬是下策,“軟索才能套猛虎”,就與滿師的或是實習中江湖好漢們結為金蘭之好,猜拳喝酒,相互交流獲得美眉青睞的經驗。

    那位原來曾經在這所學校當過老師的詩人酒後詩興大發,口占半絕:“三中,——武術的源地;愛情的搖籃。”

    第二天瘋狗讓拴子通過苽言給崔三帶口信,說鏵子是他一個兄弟夥的朋友,本來鏵子喊了些人要找他,但是他覺得不如大家坐下來說說,如果崔三願意承擔藥費呢可以保證這些人不動他。如果崔三不能接受呢,因為苽言與拴子私交好,拴子隻能保證自己站在幹田坎上不管,但別人要如何找他就不知道了。

    就算瘋狗不出麵,如果長三拴子和大豬等人真要找上來,自己也是對抗不過的。崔三衡量後就喊上幾個人到了瘋狗等人所在的小飯館,因為已經作好付醫藥費的準備,來了就喊老板炒了幾個菜,邊喝酒邊談。崔三這一舉動讓對方多數人覺得很耿直,敵意幾近消除。

    與崔三來的人與拴子們都熟,相互打著招唿,坐下了。喝酒間,崔三舉起杯,站起來說:“瘋哥,兄弟以前雖不認識你,但久仰大名,今天認識了哥哥,小弟敬你一杯。”與瘋狗碰了,一口幹了。又倒滿了舉起,“鏵子哥,昨天多有得罪,望你哥子大量,多多包涵。”

    “梁山好漢,不打不相識,以前不認識發生了點誤會,現在認識了都是自家兄弟,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大家都揭過,今後都是弟兄夥。”大家紛紛說,打著圓場。

    鏵子心裏倒是想砍迴來,自己硬不起氣,順著台階喝了酒。

    崔三又解釋說他與她之間沒有什麽。

    “女朋友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值得你們這樣子嗎?”瘋狗邊喝著酒邊說。

    說得鏵子也覺得這樣的女孩不值得為她動刀,後來在眾人中和下接過了三百元藥費。到了最後醉醺醺的卻真的與崔三碰杯稱兄道弟了。

    崔三付了醫藥費,結了酒局,鏵子找迴了麵子。

    崔三一戰成名。第二年,聽說南下廣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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