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瀟瀟也愕然了一下,但還是不太領情地撅撅嘴:“誰要吃他的飯。”看看雷諾,還是道,“等他請了再說吧。”


    雷諾笑了。


    雷諾抬頭看向梁家安:“梁家寬是你大哥吧?”


    梁家安很不期然會在此時此地聽到大哥的名字,麵孔上很明顯地一緊。他實在沒有料到,今天這一頓飯會給他這麽多的突發考驗。


    “是,”他說得很幹澀,“怎麽了?”


    雷諾委婉地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一下,我同事說你大哥也在。”


    梁家安吃驚地呆住了。


    兩個人和李天成、譚曉敏等人打完招唿,便匆匆地來到大廳,暫時沒看見汪輝和梁家寬。


    雷諾:“可能還在等電梯吧。”


    梁家安隻點了一下頭。


    雖然平時他的話就不多,但對著雷諾,他似乎更不想說話了,連出聲都想盡量避免。


    雷諾也察覺到他的沉默,但也感覺得到這沉默算不上敵意,隻能算一種躲避。反正汪輝和梁家寬馬上就會到了,雷諾也並不急在這時候多說什麽。


    沒想到汪輝和梁家寬卻遲遲沒有出現。


    另一部電梯倒是先到了。可門一開,隻有一個服務員推著裝滿行李箱的小車慢慢走出來。


    海都市本身沒有飛機場,但最近的飛機場隻有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而天香苑的服務水準就和它的消費水準一樣高,除了有接送客人去機場的專車,還有專門幫客人運送行李的大巴。


    服務員推著沉沉的小車從雷諾身旁大約四五步之遠的地方經過,雷諾的視線很自然地就落到了那一車的行李箱上。


    確切地說,就是最上麵的那一隻行李箱。


    顏色是最常見的純黑色,成色還很新,連兩邊的鎖都還亮晃晃的,但箱蓋上卻有一處明顯的凹痕……


    “請等一下!”


    腦子裏隻是電光火石地一閃,身體就已經先動起來。


    推車的服務員根本就沒有意識到有人在叫他,還是兢兢業業地推著小車往側門走。下一秒,就見一個清瘦的身影忽然橫到自己的麵前。


    那是一個臉色凝重的年輕人,凝重得有點兒嚇人。


    周圍好幾個人都被雷諾突兀的舉動吸引了注意,梁家安也不明所以地看過來。


    服務員詫異地問:“先生,你……”


    雷諾立時打斷,沒有廢話,直接走上前緊盯著那隻箱子的鎖看了又看,肯定了自己的懷疑。


    他向服務員出示自己的證件:“這隻箱子,能打開來看看嗎?”


    服務員吃了一嚇:“這,這不行的。這是客人的,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說看就看的。”


    雷諾:“這隻箱子可能有問題。”


    服務員猛吃了一驚。服務台那邊,經理快步走過來。


    經理:“警官,這箱子有什麽問題?”


    雷諾現在也說不準。


    經理隨即道:“您要是沒有真憑實據的話,我們也沒辦法幫您。況且,我們酒店一向是講信譽的,您這樣就要我們隨隨便便地打開客人的行李,對我們酒店也會有影響。”


    “所以,我一定要跟您確認,”經理一絲不苟地道,“您到底認為這箱子有什麽問題?有什麽證據?”


    雷諾:“……”


    這時忽然傳來汪輝的聲音:“怎麽迴事?”


    雷諾一抬頭,就見汪輝和梁家寬剛從電梯那邊走過來。梁家安一見梁家寬便是一陣本能地畏縮,也不叫他哥,低著頭咬著牙,好像在軟弱地進行最後的頑抗一樣。


    梁家寬臉色不懌,壓根兒沒看梁家安,視線穿過那些無關的人,落到雷諾這邊。


    汪輝大步走到雷諾麵前,雷諾對他道:“這隻箱子可能有問題。”說著就想解釋。


    汪輝卻大手一揚道:“解釋等會兒再說。我就問你,有多少把握?”


    雷諾猶疑了一會兒:“一半對一半。”


    汪輝:“行了。”話音剛落,就徑自一把拎出那隻行李箱——或者說是拖出。因為箱子實在很沉,比汪輝預料得還沉,砰地落在地上,隻比整摔下來好一點兒。驚得服務員和經理都睜圓了眼睛。


    “哎哎……先生……”


    但是汪輝手腳太快了,幾乎“生”字剛出來,他就已經咵噠一下撬開了一邊鎖。服務員總算撲上來攔他,汪輝根本理也不理,一下子就把人搡出去,然後又是咵噠一下撬開了另一邊鎖。


    行李箱的蓋子登時自動彈起來。


    有眼睛看到裏麵的,都在一瞬間心一沉。大廳裏同時響起好幾聲驚叫。


    連雷諾和汪輝都倒抽一口冷氣,呆住了。


    箱子裏亂七八糟地塞著一些女人的衣物,包括胸罩、內褲、絲襪這些比較私密的,還有……


    一個赤身祼體、傷痕累累,滿臉都是血的女人。


    汪輝抖著嗓子叫出那個女人的名字:“柳,柳瑩!”


    無論是雷諾還是汪輝,怎麽也不會想到柳瑩會出現在這個箱子裏。她一動不動地躺著,兩隻眼睛閉得那麽緊。


    雷諾猛一步趕上前,也不禁喊一聲:“柳瑩!”伸手就去摸她的脖頸,直至感覺到有力的脈搏眉頭才舒展一些,朝經理催道,“快叫救護車!”


    經理連忙掏出手機。


    雷諾脫下自己的外套將柳瑩的身體裹住,從行李箱裏把人小心翼翼地抱進懷裏。又叫了幾聲:“柳瑩,柳瑩!醒醒!”


    柳瑩就是不醒,雷諾連忙掏出自己的手機,直接打電話給隊裏。電話一通,也不管是誰接的,馬上道:“快到天香苑,有案子!可能是殺人未遂!”


    那邊的人也愣了一下,但隨即反應過來:“雷諾嗎?知道了!”


    這邊電話剛通完,那邊汪輝一下子跳起來,拎住服務員的領子就喊:“這是誰的箱子!”


    服務員都被嚇傻了,吃他好幾迴猛搖,才戰戰兢兢地迴神:“我,我……”


    還是經理從旁道:“有登記單。”


    汪輝嗖地奪過登記單,嘩嘩地找到這隻行李箱登記的房間號和客人,眼睛登時又睜圓了一圈。他差點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登記單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時,他驚醒過來,刷地一轉身就朝目標看去。但那裏隻剩下滿麵茫然和驚異的梁家安。


    “梁家寬呢!”汪輝發一聲怒吼。


    梁家安愣愣地看著他,周圍的人也都愣愣的。他們全程都在看著這邊,誰也沒注意到那個剛才還在的人,什麽時候不見了。


    雷諾也大吃一驚,收起手機,忙拾起掉在地上的登記單一看,真的是梁家寬。


    那邊汪輝箭一樣地追出大廳。


    這邊雷諾連忙再度和隊裏聯係。這次直接打給林建軍。林建軍正在往車庫裏趕,聽到疑兇竟然是梁家寬也猛吃了一驚。


    “梁家寬……有點兒奇怪!”雷諾一邊四處搜尋,一邊說,“他的表現很奇怪!”


    “怎麽奇怪?”


    “跟我們平時看到的梁家寬不一樣。可能,可能會出大亂子!”


    林建軍也知道現在雷諾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隻是鎮定地道:“小雷,你先配合汪輝把現場控製住。我馬上就到。”


    雷諾一口應下,便掛斷電話。


    酒店大門外,汪輝並沒有找到梁家寬的蹤影,隻得又退迴來。一把抓著門口的保安問:“有沒有看到一個酒糟鼻的男人出去?”


    保安連連搖頭:“還沒人出去呢!”


    汪輝又看向那幾個迎賓小姐。姑娘們也被他嚇壞了,一水兒地搖頭。


    “給我看住門!”他咬牙切齒地指著,“沒有我的話,誰也不許從這個門出去!”


    “對了,還有後門,員工通道什麽的!”他朝經理喊,“所有的門都給我封鎖了!”


    事情嚴重了。


    誰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有異議。經理連忙拿起對講機,按照汪輝的話吩咐下去。


    雷諾提醒道:“輝哥,還有客人們!”


    汪輝頓時打了一個激愣。是的,還有客人們。


    梁家寬幹得出這種事,還不等於一個人肉炸彈藏在酒店裏了。隨時都會有其他人被牽連。


    汪輝:“趕緊通知客人們待在各自的房間不要出來,已經在大廳的客人都聚到一起!快!”


    經理忙一口應下。


    此時的汪輝隻能用暴怒來形容:“梁家寬!”他就像一隻發狂的獅子,四處瞪視,隨時要向什麽地方衝出去一樣,“你給我滾出來!”


    雷諾也在四處搜索梁家寬的身影。這時忽然感覺到懷裏一陣抽搐,低頭一看,卻是柳瑩被驚醒過來。一睜開眼睛,她就發出瘮人的慘叫,兩隻眼睛睜得直勾勾的,一把推開雷諾。


    雷諾一點兒防備都沒有,柳瑩的力氣也大得嚇人,這一推就害他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幸虧他的反應要比一般人更為敏捷一些,馬上下意識地抬了一下頭。咚的一下,隻有後背到肩膀被摔到,頭部得到了緩衝。不然這一後腦勺摔下去,可真吃不消。


    “殺人了!”柳瑩的臉驚恐得不像話,雷諾裹在她身上的外套掉落下來也不管,就那樣赤身露體地瘋跑,“救命啊!快來人啊!”


    她的身上都是血,腳上也是,跑到哪裏,哪裏就留下血淋淋的腳印。


    大廳裏整個亂作一團,驚叫此起彼伏。


    而這些因柳瑩而生的驚叫,無疑又對她自己造成了刺激。她就像從瘋人院裏逃出來的一樣,嘶叫不休,看到誰都像是看到惡魔。


    汪輝和雷諾沒辦法,隻得先去追柳瑩。有幾個膽子大的客人也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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