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越來越不成樣子,林建軍登時一聲喝斷:“汪輝!”這迴他是真不高興了。


    汪輝也看得出林建軍的臉色,扭扭嘴巴,勉強忍下。


    大家都覺得有點兒沒意思,一時之間安靜下來。一會兒,就聽雷諾輕輕地開了口。


    “其實,我也覺得原莉娜可能真沒想過要從李天成那裏得到什麽。”


    此言一出,就像一根針掉在一片安靜裏,在每個人的心上都發出叮的一聲細弱脆響。


    大家都很意外地看著雷諾,沙國雄幹脆睜大了眼睛。汪輝經常犯渾,會說那段欠缺思考的話不奇怪。可是雷諾就不一樣了。


    連汪輝自己也欣喜得有些驚詫:“雷子,你……你怎麽也這樣想?”


    雷諾想了想,說得更明白一些:“她當然也是想要得到一些東西的。隻不過,她想要得到的,可能不是我們一般情況下以為的那些東西。”


    林建軍也聽得怔住了。


    這迴倒隻有汪輝聽懂了。可是這一迴他卻微微窘迫地閉緊嘴巴,一個屁也不想放了。


    雷諾:“我覺得,原莉娜是真心喜歡李天成的。”


    沙國雄愣了一會兒,覺得好笑:“真心喜歡他,為什麽還要偷拍?”


    雷諾:“因為她想用這個,讓李天成和自己在一起。”


    沙國雄:“……”一會兒,又重新笑出來,不是不相信,就是覺得有點兒好笑:脅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這種奇葩的邏輯在現實中居然也是存在的,還屢見不鮮。


    “不過,”雷諾又突然抬起眼睛,“正是因為她是真心喜歡李天成的,我才覺得她更危險。”慢慢地、低低地說,“越喜歡就越危險。”


    大家都沉默了。


    連汪輝也隻是更緊地閉住嘴巴,反對的念頭還沒來得及升起,就已經被自己多年來的辦案經驗給壓滅了。


    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當刑警的,都深深地明白同一個道理:恨固然會讓人瘋狂,但是愛會讓人更瘋狂。


    林建軍:“因為盧薇薇把她偷拍的事提前曝光,使得李天成對她產生了戒備,甚至厭惡。她恨盧薇薇,也是情理中的事。再加上,她很有可能會認為,盧薇薇始終會是李天成的麻煩。一半出於自己的恨,一半也是想要保護李天成,她的殺意會更強烈。尤其,盧薇薇已經答應馬上就離開本市,她會覺得案發當晚是最後的機會。”


    雷諾點頭:“還有,盧薇薇電腦裏的資料曾經提到過,有一個男人也知道了她喜歡女人的事。那個男人曾經找過她,並且也警告她,別再去打擾譚曉敏。我記得公寓管理員曾經說過,有這麽一個男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不是盧薇薇圈子裏的人,也來找過盧薇薇兩三次,盧薇薇雖然每次都很不願意見他,但最後還是會見……”


    有人忍不住搶著說道:“是因為盧薇薇被抓到了把柄!管理員說的那個男人就是警告過她的那個人。”


    雷諾:“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原莉娜喜歡李天成,而那個男人似乎也和譚曉敏有什麽聯係,這樣的兩個人是極有可能聯手的。”


    林建軍進一步補充道:“也不排除,其中一個人被另一個人利用的可能。按照我們之前的判斷,男性兇手更為專業冷酷,女性兇手則要軟弱得多。原莉娜更像是從屬的一方。”


    大家都紛紛地點起頭來。汪輝徹底沒聲音了。


    林建軍:“當務之急,一是要再調查原莉娜,拿到她的dna樣本;二是再去公寓徹底調查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有關於神秘男人的其他線索。”


    汪輝連忙道:“明天我就和雷子再去找原莉娜,一定——”


    “不用你。”林建軍一口截斷,掉轉頭點了沙國雄和李亮的名,“原莉娜那邊,你們兩個負責。”


    沙國雄和李亮偷偷看一眼汪輝,異口同聲地應下:“是。”


    林建軍這才看向有點兒蔫頭耷腦的汪輝:“你明天跟小雷負責公寓那邊。”


    雷諾先應下了,才聽到汪輝的聲音。


    譚曉敏來到樓下,卻意外地發現梁家安居然還在。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外麵漆黑的夜色,從大廳裏可以清楚地看到,連路燈都一盞一盞地亮起來。


    見她從電梯裏出來,梁家安也連忙轉過身來,站直:“譚姐。”


    譚曉敏上前:“你不是上午班嗎?怎麽還在?”順帶著掃一眼其他保安,“是不是又幫誰的忙了?”


    梁家安連忙道:“不是,不是,我今天準時下班的。”


    譚曉敏這才迴味過來。他特意又迴來了。


    梁家安:“今天店裏忙不過來,有些材料也快用完了,所以我哥叫我出來補貨。我剛買完,順便過來看看。”


    譚曉敏看他說話遮遮掩掩的,不由得淡淡地笑了。一麵和他一起往外走,一麵了然地道:“你擔心我跟你李哥在鬧矛盾,所以一直等我嗎?”


    梁家安臉上一紅,不作聲了。


    譚曉敏笑道:“我知道你沒壞心的,想問什麽就問吧。”


    梁家安猶豫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早上來找你的,是不是那個叫原莉娜的模特?”


    譚曉敏:“嗯。你認識?”


    梁家安應了一聲,又連忙搖頭:“電視上經常有她為咱們公司拍的廣告,她也來過我們公司幾次,但是我沒跟她接觸過。”又問,“她今天來找你做什麽?”這個問題從第一個字開始,就透出緊張。


    倒是譚曉敏比他放鬆,輕輕一笑:“放心吧,我都處理好了。我是那麽容易就被人打擾到的嗎?”


    梁家安微微一怔,一會兒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又道:“你現在迴家嗎?”


    譚曉敏:“嗯。”又笑,“不過今天沒辦法送你了,我沒開車。”


    梁家安連忙道:“不用不用,我哥把店裏的小麵包車讓我開出來了。”


    兩個人一起去梁家安的儲物櫃拿出譚曉敏的小拎箱。走出公司的時候,看著譚曉敏走到路邊的背影,梁家安終於鼓起勇氣。


    “譚姐,我送你吧。”


    小麵包車雖然遠不能跟譚曉敏的愛車相提並論,但在梁家寬的打理下,至少也是幹淨、整潔的。梁家安的大哥雖然脾氣古拐,說話也硬邦邦的,常像帶著鮮明棱角的石頭一般,硌得人生疼,但做起事來還是有板有眼,很靠得住。旁的不說,就說他家裏的這片小麵店。別看店小,這麽多年來鞏固了不知多少老顧客,利潤有增無減。這麽大的客流量,要是做事不利索哪照顧得過來?


    做慣飯店的人都知道,飯店裏最髒的地方就是廚房。別說像他們這種小吃店了,就是很多外麵看著很光亮、很高檔的飯店,你到廚房一看,也是油膩膩、黑乎乎的。


    梁家寬的麵店就不一樣。


    梁家寬的廚房,永遠幹淨得像頭一天準備使用。連鍋台四周貼的白瓷磚,都亮得像新的,釉色兒水滑水滑的。他用慣了的那一套廚具也是,整整齊齊地掛在架子上,時不時閃出兩道雪白的光。


    每天幹完活兒,梁家寬就是再累、時間再晚,也一定會把廚房打掃一遍再走,絕不會拖到第二天。


    這一點,梁家安也自歎不如。想來當初,父母臨走時,都一致認為把麵店全權交給大哥。他也沒什麽好不平的。


    雖然小麵包車裏很幹淨,但因為要給譚曉敏坐,梁家安還是找出塊幹淨毛巾將座椅擦了又擦。還是譚曉敏笑著說不用了,夠幹淨了,他才住手,忙幫她把小拎箱先接過來,放到後排。然後兩個人一起上車。


    譚曉敏聞了聞,不覺嗯一聲:“有股香味。”


    梁家安一驚:“啊?”


    譚曉敏又聞聞,很肯定地點頭:“調料的香味,有花椒,五香,八角……嗬嗬,怪不得你家麵店生意好。麵比別人勁道,調料也比別人豐富。”


    梁家安也不由自主地聞了聞,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就聞不出來,小時候得過慢性鼻炎,才開始也沒注意,以為是著涼了,結果反反複複,鬧了有小半年,才想起來去醫院看,後來看是看好了,可是很多味道都聞不出來了。


    譚曉敏就正好相反。她鼻子靈得很,普通飯店裏燒的菜,她聞一聞味道就知道大概是什麽配料。迴來自己試個兩三迴,就能八九不離十。以前李天成就常笑,萬一兩個人都出不了頭,幹脆也開個夫妻店,做點兒快餐、簡餐得了。


    譚曉敏抽抽鼻子,琢磨了一下:“嗯……還有生肉的血腥味兒。”


    梁家安更吃驚了:“嗯,我哥去拖肉也用這車,可是他都會清理幹淨的。譚姐,這你都聞得出來?”


    譚曉敏笑了:“這也不算什麽。聽說有些厲害的人,光是聞聞,就能知道是什麽肉、有多新鮮呢。”


    梁家安真吃驚了,有點兒呆地發動起車子。


    開了一會兒,就聽譚曉敏問:“你哥現在讓你幫忙進貨了?我記得你以前說過,進貨這些事都是他自己來的,連你嫂子也不給沾邊兒啊!”


    梁家安點一下頭:“嗯。”停了一下,又連忙解釋,“這倒不光是我哥這樣,以前我爸媽也是這樣的。我爸從我奶奶那裏傳過來的手藝。廚房的事隻有做麵的人知道。我媽也跟我嫂子一樣,隻是幫忙打打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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