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容稟!”楚婷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居然會贏得這麽多高階修士的維護。天音雙玉,這都是什麽樣的人物?她看向端坐一邊的楚君玉,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恐懼。


    她想起了沈玉那張臉上狀似無辜的一笑,那笑容好熟悉,竟似於楚君玉一模一樣。


    楚君玉也總是笑得這樣無害,仿佛一張單純的白紙。難道……這怎麽可能?楚婷隨即把那個荒唐的念頭拋了出去,急急分辨道:“前輩,晚輩是一張手書騙出去的。那手書的署名是雲陌師兄。晚輩到了望月崖之後,便見到了沈玉。沈玉威脅晚輩,她說,她要雲陌的性命。晚輩一怒之下,便失手將沈玉打了下去!”


    “一派胡言!沈玉要雲陌的性命幹什麽?她就算是深恨雲陌,也不應該對你說這樣的話!”多寶真君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


    “她要晚輩殺了雲陌!”楚婷這句話脫口而出。


    “荒唐!”子章真君一點兒都不信,“沈玉一個煉氣期弟子,憑什麽去強迫你一個築基期的高門之女?”


    “她手裏有留音玉符!”楚婷忽然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她手裏有羅紫衣認罪的留音。”


    “那有幹雲陌什麽事?”多寶真君道。


    “晚輩也不知。”楚婷道。為什麽她說實話的時候,總是沒有一個人相信呢?


    飲雨真君解圍道:“如此說來,是沈玉用這玉符威脅婷兒了!”


    多寶真君冷哼了一聲:“雲夫人不是清白的嗎?既然清白,還怕什麽威脅?”


    “晚輩……晚輩隻是怕有心人捕風捉影。”楚婷心虛道。她總不能說真有其事。


    子章真君道:“之後呢?你擔心玉符流傳出去,就想先殺掉沈玉?”


    楚婷咬了咬嘴唇,道:“晚輩是急怒攻心。一時失手!”


    子章真君看向堂下道:“傳訊雲陌!”


    君玉靜靜坐在一邊,心中有些想笑。若是雲陌說上一句“弟子從未與沈玉結過仇”,不知道楚婷究竟會是什麽感受。


    她有些陰暗地想,不知這天音閣的君子,究竟是不是真君子。


    不久,一身白衣的雲陌走進了刑罰殿。


    “雲陌,你可認得沈玉?”子章真君問。


    雲陌有些擔心地望了楚婷一眼。道:“曾經見過幾麵。”


    “你們之間也曾結過仇?”


    楚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搶先道:“雲陌師兄,沈玉說要害你!”


    “雲陌!”子章真君不悅地止住了楚婷的話,“你和沈玉之間有何恩怨?”


    “這……”雲陌眼中閃過一抹掙紮。終於道,“曾經有些不快。請幾位前輩恕晚輩妄言,楚婷師妹便是不喜沈玉,也不會公然在天音閣山門之內殺人。畢竟。沈玉隻是個沒有師承的內門弟子,楚婷師妹是楚家的嫡女。身份尊貴,犯不著為了一個沈玉做出這等蠢事。這其中必有誤會,還請前輩明察!”


    說得真好!君玉心中非常不舒服。她微微抬起頭,嘴角又揚起一抹淡笑。


    “可是。華歆和季陽二人親眼見到,沈玉被楚婷打下了望月崖。這又該怎麽解釋?”子章真君道,“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楚婷,你公然在門派之中戕害沈玉。這一點兒。你無可否認吧?”


    楚婷的確無法反駁:“晚輩也是一時情急!”


    “哼!一時情急就能下殺手?你也未免太將門規不放在眼裏了!”多寶真君道。


    “葉堂主!”楚天明開口道,“楚婷的確有錯,但這孩子到底年紀小,又是楚策的親妹妹。再加上事出有因,可否給她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葉清羽淡淡看了楚君玉一眼,道:“門規之事,非同兒戲,本尊也不能令無辜弟子含冤,令天音門人失望!”


    這分明是不願意輕輕放過了!楚天明早就知道葉清羽偏寵楚君玉,不喜歡雲千蝶母女,此時忍不住看了坐在角落裏的楚君玉一眼。


    堂下,一身如雪白衣的雲陌也向著楚君玉看來。他在想,楚君玉到底也是楚家人,看在她的麵上,葉堂主也應該能從輕發落吧?


    楚君玉笑了笑,開口道:“迴稟堂主,君玉有話要說!”


    楚婷猛然抬頭,含恨看向君玉。在她想來,這丫頭一定是要給自己拆台的。


    “說吧!”葉清羽眼中染上淡淡笑意,毫不掩飾自己的縱容。


    君玉徐徐道:“迴稟諸位前輩,沈玉生死尚不分明,此時定楚婷師叔的罪,是否為時尚早?晚輩以為,沈玉師妹生死事大,這一點還是查清楚才好!”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對啊,若是沈玉沒死,那楚婷的罪名不就輕得多了嗎?


    “人都從望月崖掉下去了,沈玉一個煉氣期的弟子,豈有幸理?”多寶真君道。


    君玉從容不迫道:“實不相瞞,君玉曾經賣給沈玉師妹一張萬裏遁形符。若是沈玉師妹命大的話,現在應該是在某處地方重傷,而非死於非命!”


    “不錯,這一點是要查清楚!”楚天明滿意地看著君玉,到底是楚家人,關鍵時候,還知道大局為重。


    楚婷這小輩,跟楚君玉比起來,就要差多了。這會兒對幫忙解圍的庶妹不但不感激,居然還有怨恨之心!


    葉清羽道:“來人,去問一問,沈玉有沒有在門派或者沈家留下本命魂燈?”


    有黑衣弟子轉身離開,去調查此事了。


    本命魂燈之中含有修士的一縷神魂,可以顯示修士的生死。


    但本命魂燈中的一縷神魂同樣也能影響修士的實力,而且,本命魂燈是一種需要人力小心看護的東西,本身價值不菲。在門派之中,隻有受重視的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才有這樣的機會。


    別人或許不知,但君玉自己卻是知道。“沈玉”的一切信息都是假的,也沒有在門派或是沈家之中留下魂燈。


    也就是說,“沈玉”究竟是生是死,隻能由她自己說了算。


    若是有人說,找一個人冒充一下沈玉,那不就好了?


    可是,“沈玉”曾經在萬人麵前吹過早已絕傳的雪葬魂歌,什麽樣的冒牌貨能吹出雪葬魂歌呢?


    正因為捏住了“沈玉”的生死,楚君玉才有籌碼跟楚天行漫天要價。


    不多時,黑衣弟子迴稟道:“沈玉並未留下魂燈。”


    事情走到這裏,等於進入了一個死胡同。若想定楚婷的罪名,就必需先查清楚“沈玉”的生死。


    葉清羽吩咐先將相關人等帶下去,這一樁戕害同門的鬧劇容後再議。


    楚婷被暫時關押了起來,在座的高階修士紛紛起身離去,很快,大殿之中隻剩下了楚君玉、子衿和一身白衣的雲陌。


    雲陌走上前道:“今日之事,多虧君玉師侄解圍。雲陌深表謝意!”


    君玉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卻說了一句似乎無關的話:“雲陌師叔,你和沈玉之間,真的有過仇怨嗎?”


    對著君玉精致的容顏,雲陌忽然覺得心底一痛。莫名地,他不想在這個精靈般的女孩子麵前,表露出一點兒心中的陰暗。


    他常常想起那一夜,這個女孩子含淚的淺笑。在那樣美麗的笑容麵前,所有的謊言和欺騙,都是褻瀆和侮辱。


    隻聽君玉又道:“君玉曾聽人言,雲陌師叔修的是無暇琴心。不知今日以後,雲陌師叔的琴心,還能無暇否?”


    楚君玉沒等雲陌迴答,也沒有去看他眼中的痛楚,徑直與子衿一道離開了刑罰殿。


    自始至終,從未反顧。


    雲陌獨自站在空蕩蕩的大殿裏,目送著楚君玉的身影越走越遠。


    他徒然伸了伸手,又重重落下。


    如雪的衣袖揚起,又落下,仿佛北風卷了起一席雪。


    無暇琴心,從此還能無暇否?


    寂寥的大殿裏,響起一聲長長的歎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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