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羽見到楚君玉的時候,怒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他倒不是生氣這丫頭一個勁地惹麻煩,而是不滿她想一出來一出,自己惹出了事情,還得要他這個主上來收拾亂攤子。


    這究竟是誰給誰幹活?


    算了,等這隻小狐狸長大了,他再加倍壓榨迴來就是。


    這時候,他尚未意識到,麵對楚君玉,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退了一步。


    而楚君玉呢,她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把葉清羽拉上自己的賊船,又何嚐不是信任他的表現?


    在這場心與心的對抗之中,他們互為對手,也互為臂助。


    “我是刻意給楚婷設局,不過,我可沒逼著楚婷殺人滅口!一切都是楚婷自己的選擇,也不能說我陷害她。”君玉含笑道。


    她隻是在楚婷走錯第一步時,製造了一些錯誤的暗示。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是楚婷自己邁出去的。


    人啊,走錯了一步,往往就會走錯第二步,第三步,直到再也迴不了頭。


    葉清羽道:“戕害同門,理當重責。但你也當明白,這並不能將楚婷和雲千蝶直接置之於死地。沈玉,她的分量,到底還是太輕!”


    “我知道。”君玉當然明白這一點兒,她輕笑道,“貓捉老鼠,就是要慢慢逗著來才有意思。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楚婷和雲千蝶,在楚天行心裏,究竟有多重的分量!”


    “這個結果可能不會讓你滿意。”葉清羽道。


    “恰恰相反,我想,我會很滿意。”君玉反駁道,“楚婷不會因為沈玉之事而受重罰。前提是,楚君玉從楚天行手裏得到足夠的補償。”


    葉清羽聽明白了。此時,他都有些想同情楚天行了。


    沈玉,楚君玉,不同的身份,同一個人。楚君玉這一手玩得的確漂亮!


    沈玉出事的消息迅速傳遍宗門。


    楚姍和君晟震驚了,沈玉可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於是。他們的師父。多寶真君也找到了天音閣。


    還有華歆的掌門師尊,季陽的元嬰期師尊,重陽真尊的其他元嬰期徒弟們。紛紛聲援,要求嚴懲兇手,以正門派綱紀。


    淩霄帶人去了楚家,持執法堂的玄金令。帶走了雲千蝶。


    楚天行感覺到此事不同尋常,忙召集楚家族老商量。同時也給搖光峰的楚天明遞了消息。


    雲千蝶母女是不可能被放棄的,不說這對母女是雲楚聯姻的紐帶,就衝著楚婷和楚策這對楚家最出色的小輩份上,楚家也不會對雲千蝶母女不聞不問。


    九月十七日。下午。執法堂,刑罰殿。


    天音閣三位真尊,近十位真君齊齊到場。訊問楚婷和雲千蝶謀害同門之事。


    子章真君是刑罰殿的主事,他坐在主位。子章真君身後。設了三個尊位,分別坐著搖光峰的楚天明,衡陽峰的重陽和執法堂的主人葉清羽。


    以掌門為首的十來個元嬰期前輩分別坐在大殿兩側。君玉和子衿也在,她們兩個負責記錄文案過程。當然,負責記錄的是子衿,君玉多半是來看笑話的。


    堂下,雲千蝶、羅清荷、楚婷、華歆和季陽前後站開。


    君玉在歡樂穀之中留下的留音玉符被擺上了台麵。玉符被激發之後,沈玉和羅紫衣的對話完整地傳了出來。


    “雲夫人,你可曾指使羅紫衣暗害羅清荷?”主位之上,子章真君問。


    雲千蝶不慌不忙道:“不曾,都是下麵的人自作主張。他們要對付的是沈玉,羅清荷不過是被牽連而已。而沈玉不過是一個煉氣期弟子,也沒有什麽師承或者是背景,就算要暗害她,也用不著妾身親自下令。”


    “那麽,這留音玉簡之中的內容雲夫人怎麽解釋?”子章真君道。


    “這很明顯,雲業妄測上意,擅自做主罷了!子章真君不妨傳訊雲業來問一問。”雲千蝶道。


    “雲業?不過又是一個替罪羊罷了!”多寶真君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無人附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但誰也反駁不了。


    但過場還是要走一走的,有執法堂的黑衣弟子將雲業並天寶樓的總管帶了進來,雲業果然認下了所有的罪名。


    重陽真尊冷哼了一聲,看得雲業心裏發毛。


    “既如此,天寶樓刺殺親傳弟子羅清荷一事就算是水落石出了。”子章真君下了結論道,“天寶樓為商不義,即日起,逐出天音城。雲業謀害親傳弟子羅清荷,交由重陽真尊處置。雲夫人馭下不嚴,罰沒三年分例,並予以申斥。諸位可有異議?”


    三名真尊都沒有意見,雲業大驚失色。落到重陽真尊手裏,他還能有什麽好下場嗎?


    楚天明坐在上座,見狀,手裏的茶盞重重向桌子上一壓,雲業當即昏死過去。楚天明淡淡看了雲千蝶一眼,道:“就這麽辦吧!這一次,算是我楚家對不住重陽師兄。”


    重陽真尊無喜無怒道:“老夫隻盼著,這種事情莫要再出第二次才好!”


    楚天明覺得有些不自在,葉清羽道:“請雲夫人離開吧!現在問楚婷戕害同門一事。”


    雲千蝶臉色一白,擔憂地望向楚婷:“清羽真尊,婷兒是妾身的女兒,還請真尊允許妾身留下。”


    君玉嘴角又掛上了無害地淡笑,楚婷不經意間瞥見了這個笑容,心中忽地一涼,一股屈辱感自心底翻湧了上來。


    她忙低下頭,遮掩住眼中的怨毒。楚君玉這丫頭,一定是來看笑話的!


    但在座的都不是普通人,楚婷這一番小動作不可能瞞得了別人。


    楚天明覺得,楚婷遠不如楚策穩重,心性也有些偏狹,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重陽真尊則很是好奇地看了楚君玉一眼。似乎對這個與沈玉齊名的女孩子很感興趣。


    葉清羽則淡淡道:“雲夫人放心,你們楚家的天明真尊也在,定不會冤枉了你的女兒!”


    “是!”雲千蝶此時方意識到自己的要求不妥,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退出了大殿。


    “季陽,華歆,你們來說一說你們在望月崖看到的事情!”子章真君道。


    季陽和華歆站出來。兩人口齒清楚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


    華歆道:“弟子語季陽師弟約好。一同去望月崖切磋。誰知,到了那裏的時候,恰好看到。楚婷師叔一掌將沈玉打下了山崖。楚婷師叔發現了我們後,又欲殺了我們二人滅口。弟子與季陽師弟還不容易才逃得性命。”


    重陽真尊聞言,諷刺了一句:“在門派內就敢公然戕害同門,事發後又欲殺人滅口。楚家的小輩可真是讓老夫刮目相看!”


    楚天明無言以對,目光流連到楚君玉看不出喜怒的眸子時。心頭又是一聲歎息。


    飲雨真君卻開口道:“據本君所知,沈玉與華歆一向交好。這一次,沈玉出事,卻恰好被華歆撞上。這是不是太巧合了?華歆、季陽,你們可要實話實說才是!”


    掌門不滿道:“飲雨,你這意思是說。我這徒弟誣陷你的弟子了?就算我的徒弟跟沈玉關係不錯,那季陽呢?他的話也不可信嗎?”


    “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串通一氣?”飲雨不客氣道。


    見狀。華歆義正言辭道:“晚輩所言句句屬實,真君如不信,晚輩可以立心魔誓!”楚婷把沈玉打下了懸崖,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華歆一點兒都不心虛。


    雖然,他和季陽的確就是跟沈玉串通好了的。


    這話一出,在座的高階修士除了葉清羽,心中都信了。季陽和華歆都是單靈根的弟子,前程無限,絕對不會拿道心開玩笑。


    誰能想到呢?據說已經死了的沈玉,此刻就坐在一邊旁聽。


    楚天明見事情已經被定死,開口道:“這事兒事關重大,其中隻怕還另有內情,且容後再議,如何?”


    重陽真尊不陰不陽道:“明明是證據確鑿,老夫看不出還有什麽內情!”


    “重陽師兄,楚婷是我楚家這一輩女孩兒之中,資質最好的一個,還請師兄高抬貴手,容我等詳察!”楚天明語氣之中帶上了懇求。


    “資質最好又如何?”重陽真尊不悅道,“資質好就可以肆意戕害同門了嗎?據老夫所知,沈玉的資質也不錯!”


    楚天明見跟重陽說不通,便看向葉清羽。


    葉清羽對下麵卻道:“楚婷,你自己說吧!究竟是怎麽迴事?”


    楚婷知道,眼下的情況對自己很不妙。但她總覺得,事情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究竟是哪裏不對呢?


    “迴稟真尊,晚輩是……是被人誆騙到望月崖的!”楚婷終於想起來了,是她們見麵的方式不對。


    “晚輩是接到了別人的手書,才趕去望月崖。可誰知,等在那裏的人,卻是沈玉。”楚婷道。


    飲雨真君緊接著道:“哦?沈玉為何會出現在望月崖?”


    “沈玉像是特意在望月崖等著晚輩的。”楚婷道。


    飲雨真君終於抓出了辯白的機會,道:“等?看來,這個沈玉本來就沒安好心,她特意誆騙婷兒出去,還不知究竟打得什麽鬼主意!依本君看,十之*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了下去。”


    “飲雨真君慎言!”多寶真君反駁道,“沈玉秉性善良,天音閣上下都清楚!這一次,在歡樂穀之中,她又一舉救下了上萬名修士。你這般汙蔑這麽一個心思純善的好孩子,不覺得心虧嗎?”


    “不錯,沈玉還是老夫徒兒的救命恩人!”重陽附和道。“老夫還沒有來得及向這個孩子道謝,她就被人害了去,如今總不能容兇手逍遙法外!”


    在座的其他幾位真君也傾向於維護沈玉。沈玉在天音閣的名聲之好可見一斑。這一事實又將楚婷置於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殺一個壞人,別人會讚一聲英雄;殺一個好人,別人隻會罵一聲惡棍!


    君玉行事的時機選得很巧妙,在沈玉聲望最高的時候,讓她突然遇害。以至於,一個煉氣期的弟子出事,居然驚動了這如許的大人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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