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原來是這樣的。

    忻縈樹每天早晨起床做她的愛心早餐,還要以最快的速度準備安逸然的便當,讓他中午在學校吃,原因是吃慣了她做的飯,食堂的東西他連碰都不想碰一下。哎,自作孽不可活呀。

    送安逸然去上學後,她就要開始打掃兩百多坪的公寓,從吸地毯到擦地板,再到擦家具洗衣服,忻縈樹過著非常正統的老媽子生活!可是為什麽,心裏會盈滿滿足感?這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秋日傍晚的暖陽散發著柔柔的光線從陽台的落地窗射進來,忻縈樹窩在沙發上,像隻慵懶的貓兒,沙發邊的小幾上是安逸然送給她的音樂盒,今天不知怎的,好想好想他,或許是今天的晚霞特別紅吧,讓她不禁聯想到死亡,莫名的心慌。音樂盒開著,輕快而純淨的音樂聲籠罩著忻縈樹,滑冰的女孩不知疲倦地一圈圈轉動……

    手機鈴聲乍響,讓忻縈樹的心髒被猛地一撞。她從沙發上跳起來,卻因動作過大,音樂盒被手臂一帶,掉在地上,時間就此膠住,忻縈樹呆呆地看著掉在地毯上的音樂盒,茶幾不是很高,地上又有厚厚的地毯,所以音樂盒依舊完好無損,隻是下麵的小抽屜掉了出來,忻縈樹的十字架項鏈從裏麵掉出來,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仿佛再也迴不去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走著,倘大的公寓裏,隻有手機在固執地叫囂,使得忻縈樹心中的不安不斷擴大,顧不得地上的東西,忻縈樹從鋼琴上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下接聽鍵……

    “樹兒,快來匯仁醫院,你爸爸他……”

    忻縈樹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隻有扶著鋼琴,才能讓自己繼續站立,“冷靜冷靜”,忻縈樹努力平複澎湃的內心,現在,她不可以倒下,她要到醫院去,她要去看爸爸。有了這個信念,忻縈樹再次動了起來,她快速地披上外套,多門而去。

    3,2,1嗒!電梯門打開,忻縈樹衝了出去,卻意外地投入了熟悉的懷抱,忻縈樹抬起頭,在觸到那雙熟悉的眼眸時,淚水如開閘的洪水洶湧而來,可是她還有事必須去做,離開那溫暖的懷抱,忻縈樹奔了出去……

    一時的失神讓安逸然錯失了追上她的機會,當安逸然感到公寓門口時,忻縈樹已搭上計程車離去。安逸然站在公寓門口,望著計程車消失的方向出身,有一種錯覺,在看到忻縈樹離去的背影時盈滿心頭,她,還會跑迴來嗎……

    ******

    搶救室的燈依舊亮著,哲叔坐在門口的長椅上,眉頭緊鎖,這就是忻縈樹來到醫院後看到的景象。

    “哲叔”忻縈樹輕喚,後者慢慢抬頭。

    “樹兒。”一時間千言萬語咽在心頭,隻能相視無言,忻縈樹靜靜地坐到哲叔身邊,靜靜地等待。

    燈滅,忻縈樹像一根彈簧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衝到醫生麵前。

    “我爸爸情況怎麽樣了?”

    “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無奈地搖頭,留下仿佛瞬間石化的忻縈樹。

    “樹兒。”哲叔輕輕把忻縈樹摟進懷裏。忻縈樹突然顫抖起來,淚水似決堤的洪水湧了出來,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忻縈樹陷入一片黑暗。

    “哲,你讓我查的事有眉目了,我看了忻家的監控錄像,忻漾顏的車有可能被動過手腳,可是因為車禍太嚴重,車子被損壞的很厲害,很難找到證據。”

    “好的,我知道了,以後再聯係。”許哲宇掛掉電話,起身離開忻縈樹的病房。

    忻縈樹唰地睜開眼睛,眼眸裏滿是不顧一切的決絕。

    三天後,忻家的書房裏。

    “哲叔,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用除了現在這棟房子在內地一切動產不動產來購買忻氏的股票,我要求得到忻氏絕對的控股權。”三天,一切都改變了,忻縈樹的世界崩塌了,她找到了那個在監控錄像裏出現的人,威逼兼利誘地一層一層查下去,終於找到了那個背後黑手——安禹凡。“他的目的一定不會這麽簡單!”忻縈樹斷定。

    “要不要直接收購葉澤鵬手上的股票?”許哲宇問道。

    忻縈樹擰眉,“叔叔有拋售股權的意思嗎?”

    “目前沒有。”

    “那就先從其他股東那裏開始吧,我相信二叔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還有,”忻縈樹拿出一份文件,“這是我投資的一些股票,如果需要就拿去用吧。”

    許哲宇接過文件夾,裏麵的東西讓他大吃一驚。

    “樹兒你……”許哲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我用零用錢和媽媽的遺產做的投資,本想以後逃家用的,可惜,用不上了。”忻縈樹沉默,許哲宇識趣地靜靜走出書房。

    自從媽媽去世以後,忻縈樹擁有的東西已經少之又少了,她知道,有一天爸爸也會理她而去,隻是當時她還小,還不能保護自己,所以爸爸不能離開,就像他曾經對媽媽允諾的那樣,等到她成年,爸爸就會全心全意地陪著媽媽了,所以,忻縈樹很早開始就進行了一些股票投資,等到她成年就離開家,把忻氏推給爸爸,讓他為了家族企業而留下來,可是現在,不需要了。

    ******

    一個月,一個月裏,忻縈樹安葬了父親,繼承了忻氏企業,以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之後,她要報仇,要讓那個讓她失去最後的依靠的人失去一切!可是,還有一個人她放不下。

    再次迴到她熟悉的公寓,心境卻完全不一樣了,敲門還是自己開門?忻縈樹有點無措,應該敲門吧,畢竟他們的關係不可能再像從前一樣了,可是,忻縈樹掏出鑰匙,插進鑰匙孔,慢慢轉動鑰匙,最後一次——迴家。

    什麽都沒變,和她離去的時候一模一樣。鋼琴,壁畫,沙發,茶幾,忻縈樹的手在上麵一一劃過,算作最後的道別,和這套房子說再見,和他說再見。

    轉動把手,輕輕推門,卻不期然撞上他的背影,他,背對著她,望著窗外,站著,像一座石膏像,蒼白孤寂的讓人心疼。她不說話,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他沉默著,茫然地望著窗外。他不知道他苦苦等待的天使就在身後眼中滿是不舍地看著他。

    也許站得太久了,安逸然慢慢迴身,他看到她,不知道她已經在那裏站了多久,手指不由地收緊。一個月,一個月裏關於她的消息隻能從新聞報道中得知,他曾經以為,他們之間結束了,非關相信,非關承諾,隻是,隻是有太多的東西需要承擔的時候,就沒有權利再去選擇擁有。

    “你迴來了嗎?”安逸然輕聲問道。

    迴來,她迴來了嗎?如果迴來是為了離開算是迴來嗎?就讓他這樣認為吧,也讓自己這樣認為,這樣放縱的日子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是,我迴來了。”忻縈樹走近他,雙臂環住他的腰頭輕輕貼進他的胸膛。安逸然也收緊自己的手臂,他知道這些天來她太累了。

    似有似無的清馨與溫暖的懷抱讓忻縈樹覺得安心,可是,還能擁有多久呢?突如其來地覺得難過,心口像是被石塊堵住,壓抑而疼痛。未來呀,會是什麽樣子?忻縈樹甚至沒有勇氣去探究,隻是更用力地擠進他懷裏,一切,過了今天再說吧。

    ******

    一起坐在地毯上打遊戲,即使是膩得不能再膩的超級瑪麗,他們也興致勃勃的打到關底;一起做晚餐,依舊是熟悉的番茄炒蛋,蒜蓉西藍花,胡蘿卜燉牛肉,熟悉的味道中混入了兩人的點點愛意。平淡而溫馨相伴,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幸福了,但有些東西是一定要來的。

    午夜,忻縈樹和安逸然比肩躺在地毯上,透過大大的落地窗凝視如黑水晶般的夜空,燦若鑽石的星子點綴在黑色天幕上,太美的夜色讓人沉醉,讓人不忍揭開,去探究光天化日下的真實。

    忻縈樹向安逸然的懷裏靠了一些,安逸然收緊自己的手臂承受住她身體的重量讓她更更舒適地依靠。靜,靜得可以清楚地聽到彼此的心跳,沒有人主動開口,怕一開口就是別離,就這樣沉默,沉默,直到燦然的星子從天空隱去,天邊泛起淡淡的魚肚白,黎明降臨。

    忻縈樹躺在安逸然的臂彎裏,一夜無眠,也一夜無語,他在等著她的決定,而她知道他在等待。

    “逸,我講故事給你聽吧。”忻縈樹握住安逸然的手,繼續道“有四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子進入了同一所高中,他們中一個是音樂世家的獨子,一個是黑幫繼承人,另外兩個是商業財團的繼承人,但因為每一個都俊美不凡,所以他們四個被學生並稱”四公子“,雖然如此,他們的生活卻並沒有什麽交集,直到一個一年級的新生加入,將他們聯係起來。四個男孩兒同時愛上了女孩兒,一場男人間的鬥爭就此展開。最終女孩兒選擇了其中一個,卻也給其他三個留下了一輩子也無法消失的烙印。後來,黑道繼承人做了老大,開始為家族漂白,進軍商界,藝術家的兒子去了維也納,另外一個去哈佛留學。但故事並未結束,那個作為黑幫繼承人的男孩多年後在商界已有了一席之地也有了自己的家庭,隻是他依然無法忘記那個女孩,所以他對深愛他的妻子並沒有太多關心,甚至他自己的兒子也沒有得到他多少愛。那個女孩與她所愛的男孩結婚後幸福地過了十一年後,在她的女兒十歲生日那天去世。命運弄人,他們的孩子同時進了他們所念的高中,又在進校的第一天相遇,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命運在哪裏。”忻縈樹轉頭看著安逸然,等待著他的答案。

    “告訴我這些,你想我怎麽迴答你呢?”安逸然淡淡地笑著,似乎那個故事與他無關。

    “不會覺得委屈嗎?因為上一代的愛情,要你犧牲了你應得父愛與母愛。”忻縈樹滿懷悲涼地看著他。

    “傻瓜!”安逸然揉了揉忻縈樹的頭發。“有些東西如果你不曾擁有過,不知道他的好,就永遠不會想要去擁有,但如果已經擁有了,享受到了他的美好,失去時就會萬分痛苦。就像我,沒有享受過父母的愛,就不會想要得到,但是,你,給了我所有我可以想到的快樂,所以不許放開我,無論因為什麽原因。”不等她迴答,安逸然將她緊擁入懷,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我會給你時間,放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但是當我在見到你的時候,無論用什麽方法,我都會把你留在我身邊。”安逸然收緊了手臂,壓得忻縈樹機會喘不過氣來。

    他知道了什麽?知道他們會有好長好長的時間不能見麵嗎?知道再次見麵時可能已經物是人非嗎?甚至知道她將要對付的人是誰嗎?心好痛,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就不該來招惹他的,現在,他們還有的選擇嗎?

    忻縈樹選擇沉默。

    ******

    沒有眼淚,沒有祝福,在不知歸期的旅途上,他們選擇微笑著向他們的愛戀告別。公寓的門被慢慢關上,忻縈樹和安逸然同時倚靠在門板上。

    “樹兒,保重。”安逸然輕喃。

    “逸,要幸福啊。”忻縈樹輕聲祝願。用手臂撐起身體,忻縈樹甩甩頭發,恢複一張冷漠的臉,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在等著她。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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