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茅草紛飛已有月餘，嶽仁山的臉色卻是越發難看。野狗道人有心詢問，怎奈了無頭緒。幾次溢到口邊的關切，都被生生咽了迴去。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二人也很默契地不待在石室之中。
“‘驅物’——，還是不會啊！真是白高興一場，唉——”嶽仁山有些心灰意冷，起初的那份興奮，早不見蹤影。靠在石屋附近的一處樹杈上，憊懶的他靠著樹幹，望著璀璨的星空，眼神中有些淡淡的空洞……
小執靠在嶽仁山身前，正唿唿大睡。這可憐的小家夥，就連睡覺都緊緊地抓著它那束藤條，看來它是真把那個當寶貝了。
野狗道人盤坐在穀外的一處岩石上，望著那零星閃爍的幽幽篝火，盤算著那些將要發生的以及很可能要發生的事情……
在某個石室中，偶爾‘牆頭張’的翻身，似乎還帶著一些微不可察的抖動。
——又是一夜無話。
打破尷尬的，卻是常來拉他們喝酒的副宗主宗穀。這是幾天後才發生的，倒也在情理之中。對此，除了感激，二人就剩下了滿腹的驚訝和提心吊膽。
“小友為何整日悶悶不樂？”宗穀是這樣問的。
“我，我——”這是慌亂之下，嶽仁山的首次迴答，“沒，沒什麽——”。無力的迴答，自然垂向地麵的目光，似乎身前這片地麵上，有能吸引他的東西。等意識到這些，以至於自感羞愧的他，又情不自禁地，將頭垂下一分。
“真的嗎？”這是宗穀第二次的問話，“你說謊的樣子，真得很幼稚！不願跟我二人聊聊麽？”衝著野狗道人那突然發亮的眼神，宗穀隻是微微一笑。
“不，不是。隻，隻是——”憋了半天，嶽仁山才憋出下半句，“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聊，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嗯？——”宗穀一怔，又搖頭歎息道，“傻小子，縱有再難之事，又何必藏於心中？不想辦法解決，難事永遠隻會是難事啊！有心事不會說？你怎麽想的就怎麽說，難道你連這都不會？”
嶽仁山咬緊了壓根，攥緊了拳頭，額頭青筋也迅速暴起。如此心潮澎湃之下，他還是猶豫了好久，最終將那股衝動死死按住。並未說出口的他，隻是偷偷瞄向前方。不意間，居然看到——
之前那用來嚐試驅物的茅草，不知何故飄了起來，甚至還緩緩自他身前飛過，斜斜地落向背後。“哎——”，他那有些疲憊的臉上，也深深陷出了一份失落。
“就因為這個——？”宗穀沒好氣地看著嶽仁山，手指微微浮動間，那根落下去的茅草，自嶽仁山身後劃出優美的曲線，輕盈地飄浮在他身前。
“刷——”地一下子，嶽仁山那張難看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過了好半天，才慢吞吞擠出幾個字，“我，我——”
“哼——”宗穀毫無顧忌地哼道，“就因為這個？”
停了好久，才自言自語道：“正邪？是因為正邪麽？哼哼，真能分那麽清？”越到後麵，竟連聲音都有些發顫。當然自知失態的他，又飛快地瞅了瞅身旁二人，見二人似乎全無覺察，方才平聲訓道：“如你這般心浮氣躁之人，何年才能驅物有成？”
嶽仁山連一點辯駁的興致都沒有，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確實如宗穀說得那般。
難道是因為自己太想驅物了？還是因為太想家了？亦或是她？心浮氣躁，卻偏偏又有正邪之分。如今被人指了出來，是該感激，還是該怨恨？
雖千山萬水，我必迴到她身邊——嶽仁山這樣安慰著自己。
隻見那宗穀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拎著酒杯。酒水如一道飛虹飛入酒杯，不多不少剛剛與杯沿相齊：“來，喝杯酒，壓壓驚！小夥子，正邪之分，真得那麽重要？又不能給你任何好處，顧慮這些又是為何？你我隻是小角色而已，又不要做什麽驚天偉業，何必作繭自縛？好好想想吧，咱隻是個小人物，怎能杞人憂天？”
聽到宗穀自稱是小人物，野狗道人心中不以為然的苦笑——那自己又算什麽？誰才算大人物？這位副宗主，真不簡單呐？
啞口無言的嶽仁山，拖著迷迷糊糊的腦袋，下意識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宗穀的話，顯然深深地刺到了他那顆敏感的心。
接到空杯，再次滿上，宗穀又送到嶽仁山麵前：“剛才那般，是不是當罰三杯？”
不可推脫的敬酒詞，嶽仁山隻好又連幹三杯。四杯下肚，本來酒量就不咋地的他，迷迷糊糊中上了頭，連站著都有些勉強，似乎隨時都能趴下。
宗穀哈哈大笑，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才自顧自地拍了拍嶽仁山肩膀，和聲吩咐道：“好好休息，如果想通了，明日來找我。”然後就在嶽仁山沉沉摔倒的同時，瀟灑地向野狗道人招了招手，大步揚長而去。
從頭到尾，好學的小執摸著它那毛茸茸的腦袋，左顧右盼。直到嶽仁山摔倒，方才一驚，跳著躲開。
看著宗穀的背影，以及那正一下一下咧嘴抽氣的嶽仁山，野狗道人對宗穀的感激之情，更勝從前。
正是：正乎？邪乎？困擾於行？
大也，小也，坦然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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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這是宗穀第二次的問話，“你說謊的樣子，真得很幼稚！不願跟我二人聊聊麽？”衝著野狗道人那突然發亮的眼神，宗穀隻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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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個——？”宗穀沒好氣地看著嶽仁山，手指微微浮動間，那根落下去的茅草，自嶽仁山身後劃出優美的曲線，輕盈地飄浮在他身前。
“刷——”地一下子，嶽仁山那張難看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過了好半天，才慢吞吞擠出幾個字，“我，我——”
“哼——”宗穀毫無顧忌地哼道，“就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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