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身邊的大宮女蓮蕊小心翼翼的捧著一碗金絲燕窩羹,麵上的得意是怎麽都止不住。主子受寵,她們伺候的人麵上也有光,現在最得四阿哥寵愛的可是高格格。先前四阿哥就有富察格格、蘇格格和黃格格伺候著,今年大選又賜了一個珂裏葉特格格,攏共這麽多伺候的人,最得爺青眼的還是主子。


    “主子,這是小廚房剛煨好的燕窩羹,上好的金絲燕盞熬出來的,主子嚐嚐味道可好。”蓮蕊忙小心的捧著燕窩羹呈上去,滿臉是笑容。


    “擱在那兒吧,沒胃口。”高氏懨懨的瞟了一眼,柔美婉約的麵上帶著讓人心疼的愁苦輕撫這肚子,明明爺每個月起碼得有半個月歇在她這兒,可是偏偏她的肚皮不爭氣,現在仍是膝下無出,縱使得了爺的寵愛,可沒有孩子傍身,她又怎麽能放心呢。


    “主子,隻要有緣,何愁沒有孩子,況且爺的心可是一直都在主子這兒呢。過幾個月福晉就該進門了,若是主子這時候有孕,反而成為福晉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旁的田嬤嬤細心的勸慰。


    高氏斂著眉,雙目含愁,越發顯得楚楚動人,望著麵前的燕窩羹,捏起勺子輕輕攪動,才說道:“可恨我現在仍隻是一個格格,名不正言不順,若是有個孩子……”


    未盡之言心腹宮人皆心知肚明,不過是為了能夠提一提分位,而生育有功是最好的理由。


    “主子現在的份例可是側福晉的,足見爺對主子的看重,這分位就是早晚的事兒,主子暫且忍耐些時候。”田嬤嬤隻得輕聲安慰高氏,她可是看得明白,高主子才伺候了一晚上,爺就巴巴的給了高主子個名分,還一切份例都比照側福晉,加之賞賜源源不斷,高主子現在可謂是後宅裏的第一人。


    聽了田嬤嬤的權威,高氏的憂愁勉強去了兩三分,軟言說道:“嬤嬤這話真真說道我的心坎裏了,隻是我怕……”


    “怕什麽?”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卻是弘曆踏進門來,他剛剛迴宮就直奔高氏這裏來了,在門口的時候聽到高氏柔軟憂鬱的聲音,才開口問道。


    屋子裏的人已經跪了一地請安,高氏眼裏閃過欣喜,忙揚起溫婉的笑臉,準備起身行禮:“婢妾給爺請安。”


    “行了,不必多禮。”弘曆上前兩步,一手攬住高氏的肩膀,見高氏麵色蒼白的不見血色,不由得伸手輕撫高氏的臉頰,有兩分涼意,說道:“怎麽又瘦了,讓爺心疼不是?爺不是命人在你這兒設了小廚房,燕窩阿膠人參鹿茸……能進補的盡管吩咐小廚房去做。”


    高氏偎在弘曆的懷抱中,麵上帶著甜蜜的笑,高氏生得本就極美,骨子裏透著江南煙雨一般朦朧的柔豔,雙眸總是那麽霧蒙蒙的勾魂攝魄,她若是麵帶憂愁,直叫人心疼的想要將一切捧到她麵前,她若是開懷,有著連三月春花都比不得的燦然。這一笑,便笑的弘曆幾乎酥了身子。


    “爺心疼婢妾,婢妾怎麽舍得辜負了爺的厚愛,隻是……隻是……”高氏輕咬下唇,有些欲言又止,笑裏便帶著些怯怯的看著弘曆。


    “有什麽事,跟爺說,是不是伺候的人怠慢了,爺給你做主。”幾乎被勾去魂魄的弘曆拍著胸脯保證到,不止是前世,就連今生高氏都是弘曆心尖尖上的人,為博美人一笑,他可是大方的很。


    “福晉就要進門了,婢妾怕爺忘了婢妾,原本婢妾讀了這麽多《女則》《女訓》,應該笑著祝福爺,可是婢妾……婢妾一想到這兒,就覺得難受的很,婢妾實在是害怕……”高氏臉上的笑帶著苦澀憂愁,眼裏亦是溢出了點點水汽氤氳,滿是柔情纏綿:“婢妾不求什麽,隻求能夠陪伴在爺身邊。”


    高氏這一番拈酸吃醋的話語聽得自大的弘曆滿意的很,得意洋洋的想到,高氏果然一直沒有變,總是以他為天,將他當做男人來深深的愛著。又見高氏梨花帶雨一般,眼角帶著點點哀愁,嬌弱的身軀輕輕顫抖,頓時又憐又愛,連忙將人擁在懷裏,摩挲著那一頭濃密的秀發,口中道:“怕什麽,有爺給你撐腰呢,爺怎麽著都會疼寵你的。”


    埋在弘曆懷裏的高氏聽到這一番話語,嘴角勾起,男人就是這麽好哄,就算富察氏進門,她高佳音仍然是弘曆心中的第一人。


    “爺記得你的刺繡不錯,等到福晉進了門,爺就為你請封側福晉,萬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弘曆想了一想,便對高氏保證道。


    “婢妾能得爺的垂憐已是萬幸,隻求能夠伺候爺,為爺誕下一兒半女,便心滿意足了。”高氏這話說的讓弘曆極為順耳,隻是聽著仿佛是一心一意為了弘曆,但是卻沒有半點拒絕的意思。


    聽著高氏的話,弘曆的手一頓,一貫風流的心更是顫了顫,越發的愛憐,高氏怎麽都不能懷上孩子,始終是他的心病,若是不成,便抱一個給高氏撫養吧,他記得當年的老五是個不錯的,可惜珂裏葉特氏木訥的緊,最是嘴笨舌拙,不會討人歡心,不然的話老四也行,金氏的孩子挺多,抱走一個養在高氏身邊,也是給她體麵。


    當下又是溫言安慰高氏,兩人自然你儂我儂起來。富察氏也得了消息,知道弘曆才一迴宮就進了高氏的院子,頓時氣得幾乎肝疼,捂著胸口軟在大炕上。


    “主子,老鴨湯燉好了。”伺候富察格格的大宮女雨琪小心的捧著一盅湯品進門,整整燉了三個時辰的肥鴨,鮮香四溢,噴香撲鼻,叫人聞著便覺得食指大動。


    “燉好了又有何用,爺去了高氏的屋子,唉。”富察氏沉默片刻,滿是鬱色,高氏的手腕實在是高杆,自打爬上了爺的床,竟是得了獨寵一般,將爺給迷得神魂顛倒,若不是沒有子嗣,不然早就是名正言順的側福晉了。


    “主子何必喪氣,這爺寵了一年多,也不見那高氏有孕,隻要主子生下個小阿哥,何愁沒有寵愛。”雨琪忙放下手中的湯品,機靈的倒了一杯茶水遞給富察氏。


    “高氏懷孕,嗬嗬……”富察氏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冷笑,卻沒說什麽,突然想了一想說道:“爺指婚的貴女是李榮保大人家的二姑娘,都是姓富察的,想來親近一番也是容易的。”


    “主子說的是。”雨琪隻順口附和了一句。


    富察紗淩,她可是對這個姑娘的底細知曉的一清二楚,人雖然漂亮,卻是個沒腦子的,又被寵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性子驕縱的很,就算爺會看在那漂亮的臉蛋上寵愛兩日,卻也不會長久的,想來,籠絡起來也容易,隻要放低姿態小心奉承便好。


    她可是還要借這未來的嫡福晉鏟除高氏這個心腹大患,富察長長的舒了口氣,嘴角的嘲諷顯而易見,她得定下心神,小小的添一把火才是,讓高氏更受寵一些,更打眼一些,才對自己更加有利。


    “將花樣子取來,我得好好的挑一挑,為福晉準備一份可心了禮物才是,怎麽都是我的心意,若是福晉看不上,豈不白費了我的功夫。”富察氏眉眼含笑,瞥了一眼一旁的老鴨湯,眼裏閃過一絲刺骨的寒光,高氏,就讓你先得意幾天,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雨琪頓有所悟,忙歡喜的應了一聲。


    富察府中,紗淩和雲嫻坐在一起閑聊,竟然也說起了弘曆後宅的女子。


    雲嫻對弘曆的女人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如今又是重活一世,看待那些女人更加的透徹和冷漠,她雖心中有恨,不過既然已經於那弘曆八竿子打不著,她又何必為難自己,隻希望能夠讓紗淩多一份保障。


    “高氏是個不簡單的,男人都好色,自然她的皮相可謂是頂尖的,特別是人通透,甜言蜜語哄起人來,可真真不得了,恨不得將她當做知心姐妹,你進門之後,可別喊打喊殺的,反倒顯得你沒道理。高氏可是最擅長軟刀子殺人,什麽時候你被陰了,還以為她是你的好姐妹呢。”雲嫻說得口幹舌燥,抬眼見到紗淩半靠著,懷裏還抱著一個軟綿綿的墊子,頭一點一點的一副睡眼朦朧的樣子,有些氣急敗壞的握住紗淩的肩膀搖晃起來:“你給我醒醒。”


    紗淩懶懶的打個小哈欠,到了這個份上,她終於對雲嫻的來曆猜出了一二,沒想到這個雲嫻竟然有著前世的記憶,瞧她對弘曆咬咬切齒唯恐避之不急的樣子,又對那小白臉如此熟悉厭惡,顯然在弘曆那兒吃了不少苦頭吧,嗯,以後姐幫你報仇,隻要你願意,將那弘曆變成小弘子來伺候你都可以。


    雲嫻說的那些話她都記下了,那小白臉最寵愛的人叫高佳音,據說是個柔柔弱弱的大美女,她要爭寵是她的事兒,若是膽敢冒犯她,直接一巴掌拍死,難道還要她跟個小妾鬥智鬥勇,當她的異能是擺著好看啊。紗淩扭了扭身子,有恃無恐的想,有異能的感覺真好。


    見紗淩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樣子,雲嫻幾乎要淚奔了,早知道還不如前一世那般,好歹自己重活一世,也有些底氣。


    “姐姐,你就放心吧,我何必與那些個小妾計較,該有的分寸我都有。”紗淩越發這麽說,雲嫻倒覺得越發的憂心。


    見到雲嫻眼底的不信任,紗淩不可置否,心中帶著淡淡的冷漠,經曆過末世的人,很難再交付信任,麵對雲嫻的關心,她自然是感謝的,這種感謝不過是等價交換,日後雲嫻有個什麽難事,她自然會幫助一二。


    到底她是一個異類啊,紗淩盯著波光粼粼的湖水,眼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何時才能找到弟弟,何時才能肆意瀟灑的活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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