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汪景曜時,是在很偶然的境況下。但他這樣的人,本身也是見過一次就讓人難以忘懷的那種。

    那時我剛與秦煜明分手不久,從他家裏搬出來,自己找了個地方住,一個人待著沒意思,便出來找酒喝。

    住的地方不遠就有一家清吧,我本也不打算找誰,隻是喝幾杯就走,就獨自在那吧台坐著,對周圍的鶯鶯燕燕毫不理會,對著酒保半晌,鬼使神差地點秦煜明與我第一次見時點的那一種雞尾酒。

    “ckrussian。”酒保把酒放我麵前,用打火機點燃表麵的酒液,這酒保長得頗為清秀,妖豔美人我見過不少,他這樣的也別有風味,隻是還未開口說些調笑之言,身邊已有人不客氣地坐下。

    我轉頭看去,瞬間便將那酒保拋到腦後——這可是個極為俊美的男人,那是極有侵略性的英俊,與秦煜明的冷漠不同,他倒是熱情,看到我,未語先笑,也不問其他,隻是說要請我喝酒。

    他太和我口味,更何況我在療傷期,這樣難得一見的令我實在無法將拒絕道出口。

    其實也沒有聊什麽,兩個人就著絲毫不涉及自己的話題和酒,一直到深夜才從酒吧裏出來。

    汪景曜當時醉眼朦朧,步伐已經有點踉蹌。兩眼濕潤,雙頰微紅,看我時茫茫然,突然一笑,嘴裏念叨著誰的名字,我隱隱覺得耳熟,但一時想不起,隻扶著他到路邊打了的士,想著還是送佛送到西,便連住房服務一同包辦了。

    誰知把他甩到床上後卻走不開了,倒不是他的美色吸引住了我——我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是他拉住我的手,還說,你知道暗戀有多痛苦?

    我倒未想過他是這樣的境遇——暗戀。

    我沒有暗戀過人,都是看上了便追,不愛了就分,大多是關係不錯的床伴,卻不會進一步成為戀人,他們有想要繼續的,都被我拒絕。沒有為什麽,隻是我感興趣的是他們的身體,從沒去關注過他們的感情。

    他臉上表情不似快樂,而我又正好無事可做,便在床的另一邊躺下,聽他說起他的暗戀。

    汪景曜和他暗戀的人是在大學裏認識,他對對方是一見鍾情,對方卻隻將他當做朋友,他曾極其含蓄地表白過,不知對方到底聽懂過沒有——亦或是假裝聽不懂,這事隻有他本人才知道。一開始他以為對方修身養性,不嗜情愛,卻沒想到對方其實隻是表麵冷淡,實則極其風流,倒不是長袖善舞,他不說情話,卻能照樣把

    別人哄得團團轉,好似深情無比,但轉眼看他分手時,卻又好似薄情寡性,多少人在他麵前哭成淚人,耍什麽花樣的都有,那人從未動容過。

    “一旦分手就沒有迴頭這一說。這是他說的。”汪景曜一字一頓道,我看他那副模樣,猜他思緒其實已經有些混亂,但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卻是一字不差,認真無比,又似是滿含希望。

    接著我才知道他這所含的希望來源於什麽——原來是他所暗戀的那人最近分手了。

    “終於分手了。”汪景曜這樣說,臉上浮現笑意,“他之前說過,對這次所談的對象很認真,想要和對方一直走下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那麽認真——我從未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了。誰知道,哈哈,那個令他第一次想要認真的對象,竟然出軌了!”汪景曜笑得十分開心,他眼中含著脈脈深情,“他們很快就談分手。他很傷心,但是我想他很快就能走出來的。我可以幫助他。現在他終於可以看到我了。”

    故事到這裏結束,汪景曜很快睡著,我無意與他睡在一張床上——他睡覺不很老實。於是我在一旁的沙發上睡下,半夜突然感到喉嚨幹,起來喝水的時候聽到他似在喃喃說著什麽,那聲音好似非常酸澀痛苦,我一時興起,便湊近了聽。

    結果卻聽到他在不斷重複一個名字:“……煜明……秦煜明!”

    一開始以為聽錯,我湊過去聽,他靜默一會,臉上又顯掙紮神情,嘴裏喃喃:“秦煜明!”

    我一時僵在那裏,看他還要說些什麽,誰知他攪了我的好眠,自己很快又沉沉睡去,徒留我在沙發上枯坐一夜,等得天亮,我便離開了那酒店,把他一人扔下了。

    我和秦煜明朋友並無十分交集,我們也無意要將各自朋友圈重合,隻想順其自然,卻沒想讓我碰到這樣的事,秦煜明應是未讓他們看過我的照片的,所以這汪景曜才不知道我即是他苦戀多年的好友的前男友。

    我迴到家後仍是睡不著,想到汪景曜說秦煜明對待這段感情的認真,想到汪景曜說秦煜明曾想過要和我一直走下去。

    一直走下去!我從未想過這個!從他人口中得知,卻不會令這話語分量減少半點,我心裏一時極激動,握著手機翻出他的號碼,腦海裏的念頭隻剩下打給他,打給他打給他,告訴他你很後悔,你還愛他,還想要在一起。胸腔內氣血翻騰,我那一刻仿佛有無窮的勇氣和力量,撥通了秦煜明的電

    話。

    隻是我聽到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睡意朦朧的聲音,這個聲音我十分熟悉,在與秦煜明一同處理父親身後事時,我聽過很多次——他是父親曾經的律師,梁正陽。

    我霎時一愣,不禁把手機拿得離開一點去看屏幕——上麵顯示的是秦煜明,接電話的卻是梁正陽!

    我兀自語不能成句,他在那邊亦是一派茫然:“您好,這裏是梁正陽,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看一眼時間,七點過十分,這時候秦煜明還未起床,果不其然,過一會手機那頭換了個人說話:“惟軒?有事?”

    我張口數次,終於憋出一句話:“你和梁正陽在一起了?”

    “我們都已分手了,不是嗎?”他在那頭一派風輕雲淡,絲毫不知我心裏翻江倒海的痛苦,我自知已無話可說,把電話掛了。

    那時的痛苦即使此刻迴想依舊鮮明,我初知秦煜明對我竟如此認真,卻是在與他分手月餘後從他人口中得知,而他的冷漠,我亦是那時才真正認識。

    “一旦分手就沒有迴頭這一說。”我想起汪景曜說這是秦煜明對待感情的態度,終於認識到我和秦煜明已經過去。

    終於知道曾經的愛人對自己是如此一往情深,在欣喜非常時,卻又同時從他那親口知道這段感情再無挽迴機會。

    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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