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的,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歲月能衝淡一切,包括悲傷與難過。

    戴小萱坐在石凳上,看著麵前璀璨鮮豔的杜鵑花發愣。直到感覺有人在她旁邊坐下時,她才緩過神來。她迴頭,上官朗熙正向她微笑著:“怎麽?愣完了?”

    “嗯!嗯!”戴小萱接連地點頭。“真乖!”上官朗熙遞給一封信說:“看看吧,是心洢的。”戴小萱開心的拆開信來看,接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上官朗熙湊過去:“怎麽?有什麽好笑的?”

    戴小萱捏著信抬頭說:“當然又好笑的啦!二姐在信裏說,洞房那天可好笑了!那天,轎夫沒頭沒腦的抬著花轎,進了皇宮。誰料,抬到了人家北魏公主的寢宮外了,搞得人家公主要到真正的洞房裏過夜,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更不用說,拓跋濬那時的臉色了。”

    “還有呢?”上官朗熙也被逗笑了,戴小萱把心放在心口上說:“二姐說,她在北魏很好,那裏的人對她不錯。而且,她已懷孕三個月。太好了!二姐她,現在就快要嚐到做娘的幸福吧?”

    上官朗熙輕輕一拉戴小萱,戴小萱便依偎在他懷裏,一下子,隻能聽到彼此的心跳。他的十指緊扣戴小萱的十指,柔聲說:“很快,我們也會有我們的孩子,聽我們的孩子叫我們爹娘,看著孩子在我們身邊漸漸長大,我們也一起白頭到老,多好!”

    “是呀,多好啊!”戴小萱徜徉著。上官朗熙用下巴抵著戴小萱的前額說:“小萱,過兩天,就是你的誕辰了。到時,我給你準備個誕辰會,而且,我還有一份特殊的禮物送給你。”

    生日?來到這個異世界已經兩年了,算來自己也十九歲了吧。戴小萱微微抬起頭:“那,朗熙,你的誕辰是什麽時候呢?”上官朗熙帶著點孩子氣說:“不告訴你,讓它成為一個小秘密。但是從今年起,你的誕辰,就是我的誕辰。所以,兩天後,你十九,我已二十,已經徹底成年了!”

    “瞧你賣最乖!”戴小萱嗔怪著,她微笑,笑得如此幸福。

    水滴從冰塊上一滴一滴地落下,顧天哲看著冰封在裏麵的女子,心中的愧疚多於憂傷。那一天,他多不該,即使她不愛自己,自己也不能這樣毀了她。可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他不會讓認為屬於自己的東西,讓別人奪去。

    就算是,她的轉世也不可以!

    台階兩旁亮起的熊熊火焰,照亮了大殿中的白蓮。台階下的一位紅衣人單膝跪下道:“稟告顧教主,古滇王將會在兩天後,為正教主舉行誕辰會,我們是不是要……”

    顧天哲把玩著手中的小水晶瓶子,邊說:“這是個大好機會,不容錯過,今日即刻啟程!”

    “是!”

    顧天哲邪魅地一笑,看著手中的水晶瓶,它裏麵蘊藏著不可言喻的東西。

    九月十七日。

    戴小萱要求自己的誕辰會,規模不要太大,就在自己的沁芳閣最大院子舉行。也就請了上官朗熙,上官軒淵和沁芳閣裏的等人。

    搭了個簡易舞台,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表演一個節目來讓大家娛樂一下。這一大早,戴小萱就給自己做了個蛋糕。其實也不算啦,因為沒有奶油什麽之類的,就在表麵直接擺上些水果片。不過,味道不錯的。

    正當他們玩得很高興時,一聲尖利的笛聲劃破長空。戴小萱看到屋頂上的幾個紅色人影,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硬起來,她看到吹著笛子的正是顧天哲。

    天!真是陰魂不散!

    那幾個紅衣人跳下來,撒下一把白色的粉末。戴小萱一驚,捂住自己的口鼻,又伸手捂住旁邊上官朗熙的口鼻,其他人來不及緩過來,就無言地倒在地上。

    顧天哲也跳下來。在確認沒事後,戴小萱便放下手說:“顧天哲,你來幹什麽?”沒等顧天哲說話,那幾個紅衣人大喝一聲,向上官朗熙衝來。上官朗熙及時抽出腰間的佩劍,擋住直衝而來的那幾把大刀。

    “朗熙!”戴小萱一慌,卻被顧天哲從上官朗熙的旁邊,拉到了他的身邊。他又拿起自己手中的笛子放到嘴邊,隨著尖利的笛聲,那些訓練有序的紅衣人便散開,一起向上官朗熙開打來。好好一個誕辰宴,變成了刀光劍影。

    戴小萱看著上官朗熙,著急地大喊:“朗熙!不要打啦!不要!”她要衝過去,顧天哲的手在緊緊抓住她,她迴過頭狠狠地道:“顧天哲,你給我放手!放手!”

    上官朗熙聽著戴小萱的喊聲,心裏也著急,稍一分神,就被一個紅衣人的匕首刺傷他拿劍的手。“啊!”他叫了聲,手中的劍掉到了地上,又一個紅衣人一踢他的右腳,他的右腳便跪了下來,手臂上的血直流下來。

    “不要……”戴小萱看著,她真的快要哭出來了。顧天哲放下笛子,他的手上不知什麽時候,有了個水晶瓶。拿開水晶瓶塞,瓶子對著上官朗熙,閉上眼,口裏碎碎念念的。水晶瓶裏閃著紅色光芒,戴小萱脖子上的白蓮花也在隱隱發光。顧天哲睜開眼,戴小萱看到上官朗熙暈了過去,忙說:“顧天哲!你到底對朗熙做了些什麽?”

    顧天哲放下水晶瓶道:“小萱,你最好別問那麽多。不然,這上官朗熙,就不會有今天這麽幸運了。”戴小萱緊咬下唇:“你到底要怎樣才能罷手?”顧天哲低下頭,咬著戴小萱耳朵低聲說:“我要你跟我迴去……”

    “你妄想!”戴小萱推開顧天哲,顧天哲好看的臉,籠上了一層陰沉:“難道,你想上官朗熙去參加我們的喜日,是一具屍體嗎?”戴小萱低下頭,如果上官朗熙死了,她也不想活了。她止住滑落的淚水,抬起頭說:“好!我跟你走,但要遵守你的現在所說的,不能傷害朗熙一點汗毛!”

    顧天哲沒迴答,他一手拿著笛子,放在嘴邊吹,一手橫腰抱起戴小萱。那幾個紅衣人跟著他倆跳上屋頂,向江州歸途出發。

    一路上奔波勞碌,又加上哭過,所以戴小萱閉上眼不久,便睡了過去,清晨就到達了江州的某處。

    戴小萱睜開眼,又來到了這個水府洞天。坐在一旁守著戴小萱的公孫雅琴,看到戴小萱醒來便說:“正教主!你醒來啦?!”戴小萱點點頭,她坐起來,身上已換迴了那套白衣裙。公孫雅琴接著高興地說:“太好了!當初還以為,正教主你跳下懸崖,已經魂斷懸崖下了呢!想不到還活著。”

    頭痛!剛醒來,就跟她說活呀死的。還有,朗熙現在到底怎麽了?天哪!為什麽顧天哲他,非要抓她來逼婚不可?是不是因為像他所說的,前世的她,與他有所淵源?那麽,公孫雅琴說的那幾幅畫,應該有些什麽信息。

    於是,戴小萱開口問:“雅琴,之前你不是說,顧天哲有我的幾幅畫嗎?”公孫雅琴點點頭:“是的,正教主。”戴小萱下了床道:“那你可以幫我拿來,讓我看看嗎?”公孫雅琴有點為難地說:“可是……正教主,顧教主的東西,是不能讓屬下隨意亂碰的。”

    戴小萱無所謂地慫恿她:“沒關係的,我可是正教主耶!更何況,畫上畫的是我,讓我看看都不行嗎?”公孫雅琴隻好答應,是趁顧天哲不在意時,才能把畫拿來。小萱連忙稱是,因為這已經足夠了。

    公孫雅琴剛出去不久,顧天哲便來了。戴小萱開始和他大眼瞪小眼的。

    她終於憋不住,帶有點惱怒,又有點無奈地問:“顧天哲,你為什麽要捉我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顧天哲眼定定地說:“以為,你是白蓮教教主。”戴小萱“切!”了一聲:“如果我不幹了呢?”

    顧天哲靜靜地移開視線,拿起石桌上的茶壺,邊倒了一杯茶邊說:“因為,你像她。”戴小萱翻了翻白眼:“我像你的她,但我不是她,而且,我也不想幹著什麽教主!”顧天哲放下茶杯道:“白蓮教不能群龍無首,你也不能脫離白蓮教!”

    戴小萱忍無可忍地抓起個茶杯,摔在沒有白蓮花的地上大聲說:“你根本就不懂我!憑什麽要留著我?!”顧天哲愣起來,不知是那個時候,那個她也這樣摔杯子,衝她大聲嚷嚷,為的就是,要他成全她與上官浩其的愛戀,那一次他是拒絕了。

    這次,他無力地站起來,像自語又像在迴答:“我不懂你,你也不懂我,我隻想不要我們隔得太遠了,太遠了……”戴小萱看著顧天哲離去的背影,那般落寞,為什麽總有些事,會如此……

    上官朗熙醒來時,發現戴小萱不見了,心情十分焦急。他挺著手上的傷,不顧衛德明好些人的阻擋,硬是要去尋找戴小萱。他的馬衝進人來人往的街道,街上滿是人,他四處張望,突然看到一個身形像戴小萱的女子,便穿過好幾圈人群,來到那女子身邊,扳過那女子的肩膀。

    “小萱?!”

    上官朗熙的話,在看到那女子的臉時,凝結起來,她不是戴小萱。他連對不起也沒說,就又策馬出了柳州城,馬在柳州城的郊外狂奔。上官朗熙也發瘋了似的,用右手大力地鞭打馬背,馬兒闖進郊外的竹林,弄得竹林嘩啦啦的一陣響。

    馬兒終於在竹林的盡頭停下來,上官朗熙也累得從馬背上顛下來,手上的傷口裂開了口子,鮮紅的血染紅了黃色的袍子。

    幸好衛德明讓三四個禁衛軍,偷偷地跟著上官朗熙出城,不然上官朗熙真是會死翹翹的。

    上官朗熙看著隔著河水那邊的夕陽,他翻過身,躺在草地上喘著粗氣。又一次和小萱分離,又一次無法拯救小萱了。夕陽,已經由幸福迷人的景象,變成淒慘的景色。

    安然地去沉睡,小萱會迴來嗎?

    公孫雅琴真有能耐!她可是把那幾幅畫偷偷地拿來了。

    戴小萱接過畫,展開第一幅,畫上的女子微笑著,那眉眼真的很像自己。第二幅,是她生氣的樣子,第三幅是沮喪的,第四幅是哀愁的,還有兩三幅是側麵畫,看不出什麽表情。

    把這些畫都攤在桌上,仔細地察看。發現每幅畫的左下方,都標有黑色小字“慕容曉雅,公元三九五年x月”,戴小萱發現這個時,問了下公孫雅琴:“雅琴,現在是幾年了?”

    公孫雅琴想也沒想,就迴答:“公元四二九年,怎麽了?正教主?”戴小萱緩緩地搖頭,她算了下,這些畫已經是三十四年前的了,為什麽會……?不懂,真的是一下子什麽都錯亂不明白了。

    戴小萱轉身翻找靠近角落的書櫃,終於找到一本《白蓮教紀事冊》,一連翻了好幾十頁,在第一百七十九頁前停下來。上麵赫赫地寫著,“白蓮教第五十九代教主,慕容曉雅,生卒年,公元三七七至公元三九八年”,接著下來的二十八年的教主之位,都是空缺的!

    到了第一百八十一頁時,上麵新寫了,“第六十代教主,戴小萱,生卒不明。”戴小萱便有種翻生死簿的感覺,她遣退公孫雅琴,自己拿著《白蓮教紀事冊》,在那些畫前坐下來,靜靜地看著畫上肖像自己的女子,慕容曉雅。

    她嘴裏念著,貼緊胸口的白蓮花,透過雪白的前襟,發出耀眼的金光,刺激著戴小萱的眼睛。

    戴小萱沒來得及唿叫,就像已經被帶進了一個時空隧道。下一秒,她降落在一條過廊上。她從地上爬上來,感覺到輕飄飄飄的,沒有什麽實在感。

    她伸手一扶旁邊的柱子,她的手竟穿過了柱子。天!她豈不是成了一個魂魄?

    正當戴小萱在發現自己是一個沒實體的魂魄時,一個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抬頭向前看,離她不遠有兩個人,穿白衣的女子微微側頭時,戴小萱看到那女子就是自己!準確來說,她很像自己,又或者說自己很像她,她旁邊站的紅衣人是……看不到!

    戴小萱無奈地走過去,應該說是飄過去,才看清那個人是,顧天哲。

    隻見,那像戴小萱的女子撅起嘴來說:“天哲!你是我的青梅竹馬對不對?白蓮教有你在,讓我出江州玩一趟好不好?”顧天哲溫和一笑,帶著疼愛語氣說:“你呀!就是貪玩!這天底下最貪玩的,就數慕容曉雅你啦!”

    慕容曉雅?

    戴小萱一傻眼,她這是迴到了三十四年前?

    慕容曉雅嗬嗬地笑著:“你知道就好嘛,就讓我去咯!”顧天哲摸摸慕容曉雅的額頭,然後把她擁進懷裏,溫柔地說:“準許你。不過,答應我,別到處闖禍。還有,迴來就談我們的婚事好嗎?”

    “呃……”,慕容曉雅離開顧天哲的懷抱,有點看不出感情說:“天哲,等我迴來再說吧。既然這樣,我走了。”隻見,一陣白蓮花瓣飄進,慕容曉雅“嗖”地一聲不見了。

    戴小萱一驚,伸出手。慕容曉雅怎麽就要走了?哦,原來顧天哲與慕容曉雅是青梅竹馬,怪不得愛得那麽深。可慕容曉雅不怎麽喜歡他的樣子,隻單純當朋友吧?可是……慕容曉雅走了,自己對著顧天哲有什麽用?

    她在心裏默念了下“我也要走”,卻起了一陣花瓣風,“嗖”地一聲,她也走了。

    哇哈哈!戴小萱在心裏狂笑,她也會瞬間移動術了!她跟著慕容曉雅來到一個地方,城門的正中大大寫著“柳州城”三個金色大字。

    想不到,三十四年前的柳州城,還是這個樣子,街道還是那麽熱鬧。戴小萱跟在慕容曉雅後麵走,慕容曉雅突然停下來,戴小萱也一個急刹車,差點撞上了慕容曉雅。

    慕容曉雅抬頭看麵前的青樓,自語地說:“好像進青樓看看哦!反正天哲也不會知道的。”看到慕容曉雅走進了一門口,戴小萱忙抬頭看招牌,“秋霞樓”!

    哇噻!三十四年前的秋霞樓!

    她跟著走進去,慕容曉雅被一個挺好看的很年輕的女子攔了下來:“請問姑娘,你是……”,慕容曉雅微微一笑:“我自想進去唱一曲,不知你也是……”

    那女子執著一把攤開的金扇子,搖了搖說:“我是本樓的主人,姓鳳。姑娘若是有意,倒可進去。”

    戴小萱在一旁端詳好一會兒,才大悟,這個鳳姑娘,就是三十四年前的鳳媽媽!啊哈!居然讓她看到鳳媽媽年輕的樣子,好搞哦!

    慕容曉雅已經在秋霞樓的舞台上坐下來,彈著麵前的七弦琴,輕唱:

    “花非花,霧非霧,去似朝雲無覓處,來如春夢幾多時?琵琶一曲傷情幾時休?為真愛願魂斷紅顏……”

    慕容曉雅眉頭微蹙,歌聲聲聲入愁腸。

    一曲完,全樓的人都拍起掌來。慕容曉雅隻一笑,便下了舞台,毫無關己似的出了秋霞樓。戴小萱悠悠地出了秋霞樓,慕容曉雅撞上了一個俊美的公子。

    啊!朗熙?戴小萱看到那個公子爺時,一臉驚訝。難道,朗熙也穿越到三十四年前了?

    戴小萱要上前觸摸那公子爺,那個公子爺卻作揖說:“姑娘,你的歌真好,不妨認識一下,在下上官浩其。”慕容曉雅背著手說:“難道,就因為我唱的歌好,所以你要知道我是誰嗎?”上官浩其臉不改色地迴答:“我不是這個意思,在下隻是不明白,姑娘到底是何人,青樓之地,竟也隨意走出?”

    慕容曉雅忍俊不禁:“告訴你,我每天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今天,你看到我是青樓裏的歌女,明天,或許我會是在路邊擺攤,賣胭脂的鄰家小女,又或者後天,我就是與你擦肩而過,賣冰糖葫蘆的無名女子,你何必知道我是誰呢?”

    上官浩其也笑起來:“可即使姑娘有千千萬萬的變化,千千萬萬的角色,但最終,還是有一個真實的姑娘你。”慕容曉雅一揚眉道:“嗬!那我就是不告訴你!”說完,她就走進人流中。

    原來不是朗熙。戴小萱捏著下巴思索著,哎,等等,三十四年前,難道,那上官浩其,就是……朗熙的父皇?!

    戴小萱聽到“哐”的一聲,眼前的東西全破碎,好多的碎片在她麵前迅速飛過,四周變得黑暗。

    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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