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淺想要開口說話,這時才發現自己頭痛欲裂,她搖晃了一下腦袋,隋謹知見狀,用手按住她的身子,歎氣:“還是直接去醫院吧。”

    她急忙說:“沒這麽嚴重的,我就是這幾天感覺有點累……”

    “你發燒了。”隋謹知冷聲打斷,替她掖了掖被角。

    “睡一覺就沒事了。”時淺糯糯地說著,讓人忍不住心軟,“給我去倒杯水,我多喝點水就好了。”

    他目光平靜而壓抑地看著她,片刻,一言不發地轉身就去了廚房。

    時淺還是有些頭痛,但想了一下,試著從被窩裏爬起來,趿拉著拖鞋跟出去。

    角落裏唯獨一盞落地燈亮著,窗簾拉開一半,有清柔的月光鋪灑進來,隨著屋外枝幹的搖曳,仿佛一地波紋漾起圈圈漣漪。

    隋謹知將一杯溫水遞到她的麵前,兩人索性在廚房一隅的餐桌旁坐下來,他觀察著她微紅的臉色,聲色沉冷地說:“我想讓你明天就去辭掉這份工作。”

    時淺怔了怔,等到咕嘟咕嘟把水喝下去一半,才對他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其實,我真的沒喝多少,就是一點點小杯子的白酒。”

    “為什麽不照顧好自己?明明不舒服了還要喝……是誰對你灌酒了?”

    隋謹知的眼神徹底變了,昔日裏溫柔謙和的影子連一點點也找不到了:“當時我就應該進去找你。”

    時淺還真沒見過他這樣的神色,咽了咽口水。

    “隋謹知,這次的項目一切都很順利,就是還沒竣工,我們總要對甲方老板客氣一點,何況他在瀝海市有根基,對我們工作室也有很大助力,謝青杉是為了公司發展,才答應和他吃飯,隻不過……我沒有想到自己身體突然更不舒服了,好像是發燒,胃也有點不適……”

    同樣,謝青杉也沒料到對方的動機不單純,這位海老板也是藏得夠深,並不能從蛛絲馬跡就看出他心底的欲望和想法。

    時淺故意沒說海老板看中她的這茬,但隋謹知不是傻瓜,像她這樣有能力又漂亮的年輕女孩,那些人長期浸淫在酒色財氣,想在酒桌上借著三分醉意做點什麽,也是各個行當都有的常事。

    他抬起眸子看她,那深不見底的眸色如一潭深井,讓人猜不透其中混沌的思慮,聲音如同沾染了夜色的涼意:“你以前遇到過嗎?類似今晚這樣的事……不許瞞我。”

    兩人感情發酵至今,時淺的當下心情也是

    複雜而洶湧,她深壓著想要對隋謹知尋求慰藉的心思,放下玻璃杯,提著氣說:“真的很少很少,更別說和其他裝潢公司、設計公司去比較,今年也是第一次出席這種飯局,隋謹知,你不能因為我喝了兩杯酒,就覺得我必須要辭掉工作。有時候,雙方的合作關係是要靠一些虛偽的應酬來維持,確實我也很反感的。”

    隋謹知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那就讓我來幫你遠離這些。”

    時淺全身心都想要投入眼前這個男人的懷抱,但是,她已經是大人了,也需要對自己的人生和前路負責。

    “時淺,我是說過,你有自己的想法,而我也會支持你的工作,但我看不得你這樣。”

    “可你還說過,以後要我去西泠市做自己的工作室,我也想要自己去擴展一點人脈……當然我不是要靠喝酒去做到這點,我隻想靠自己的能力去試試。”

    時淺仰頭看他,嗓音有些沙啞,還帶了些許的鼻音,“……對,今天的情況是很糟糕,我現在也很不舒服,但這隻是我工作的很小一部分。你知道嗎,做設計的誰不希望無拘無束發揮自己的才能,但是……普通人的束縛太多,隻有那些有名的大設計師,可以不用遷就甲方,不用顧慮領導,可以肆意地讓他們心中的藝術和建築閃光……”

    她說話的時候,神色柔緩下來,身上映襯著微茫的月光,溫溫柔柔中有些抹不去的倔強,讓隋謹知看得心中更痛。

    “而我已經算很幸運的了,許多同行到如今都隻能對那些老板卑躬屈膝,我很感激謝青杉對我的栽培。”時淺再度向他看去,“你想為我提供捷徑,但我怕自己撐不起來,如果什麽都靠你,我不努力就得到這些,那終究也都不是我的。”

    此時此刻,隋謹知的心情已經相當紊亂,他知道為何會第一次失去所有章法,然而……明白根源卻沒法幫助他輕易排解那些心思。

    自己生來就是含著金湯匙,更是身在金字塔高處的高位者,從小到大除了要默守家中規矩,在外從來不需要看誰的臉色行事。

    而時淺今晚遇上的情況,讓這位養尊處優的隋公子簡直不能去想,那是他疼惜萬分的時淺,竟是不想讓這世界虧欠她分毫,更不能容忍別人欺負她一點點,他恨不能每時每刻都這麽寶貝著,疼愛著,豈容別人窺覬半分?

    思及此,隋謹知就會情緒躁動,連平日的溫文爾雅都找不到半分影子了。

    他擰著眉,抬手觸碰她光滑的臉頰:“這些都不

    是你不愛惜身體的理由,時淺,我很生氣。”

    時淺咬了咬唇,本來就有點不舒服了,現在想想還是有點委屈了好不好。

    “如果今天換作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是絕對不會理睬他們的。我懂什麽是尊嚴和尊重,但我看到同事這麽努力,還想到謝青杉對我平時的照顧,我就想讓一讓步……”

    所以他還能說什麽呢,什麽都被她說了去,而看到她這樣低眉垂目,所有的鬱悶和煩躁都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隋謹知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身子拉過來,手臂用力地擒在腰間,像是生怕她會逃開一樣。

    男人將頭靠住她的身前,眼眸輕闔,聲音有一絲難以抑製的顫抖,肩膀也愈發緊繃,微壓嗓子,似隱藏在冰川之下崩騰著的河流:“淺淺,我看不得你這麽辛苦……”

    時淺的心頭頓時一片晦澀,這就是他今晚會極度反常的最大原因了。

    那語氣中的款款情愫交織到一起,所有的愛意早已蘊涵其中,時淺怎麽能不動容,他們之間從來不是脆弱的一捏就碎的關係,正因為有些東西太深刻了,才會患得患失,更會讓一點點不舍都變成千斤重擔。

    時淺伏在他的身上,能感覺到這份澎湃又隱忍至極的愛意,兩人的額頭碰到一起,他感覺到微燙的溫度,一時隻想排解相思之苦,這就張嘴用力含住她,哪怕她因為吃痛而呻吟,也沒有想要放過的意思。

    熱情的親吻來勢洶洶,如狂風暴雨般在她的唇上輾轉流連,兩人身體牢牢地緊貼著,她皮膚上的熱度讓他更覺溫暖誘人,隻想一親芳澤,為他所有。

    而男人的軀體一如既往令人神往,彼此緊密的姿勢纏綿相抵,慢慢地,時淺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明顯變化,她愣了一下,卻沒有說穿,反而是仗著夜色,膽子也因為發燒的緣故變得大了一些,竟然沿著他的曲線緩緩下移,掌心按在了比她的身子還要高燙的部位……

    隋謹知身上一緊,急忙上去輕咬她的下唇,兩人的糾纏難舍難分,她的手輕柔的觸摸隻是給他帶來了更可怕的顫栗,他隻能一手抓住她的手臂挪開。

    男人眼睛裏的光幽幽的,一下子把欲望的情苗又點燃了……

    隻可惜她還不舒服著,就算心有餘力也不能為彼此滅火,隋謹知顧忌這一點,強忍著欲望,而時淺的臉色都已經堪比煮紅的螃蟹了。

    好一陣子,隋謹知終於放開了她,時淺急促地唿吸著,感覺身上的熱度又上來幾分

    了。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溫和清淺:“感覺怎麽樣了?一會再喝點水就去睡覺。”

    “身體不舒服是好幾天了,一直就有點燒,時好時壞,我就沒去管它,結果今天發作出來了……”

    隋謹知點了點她的額頭,和緩了神色,聲音清泠:“半夜如果還燒著就去醫院,已經幾天了,不能放著不管。”

    時淺最後還是忍不住,故作驕矜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還不是因為那天下雨著涼了,說到底……不該怪你嗎?”

    隋謹知:“……”

    沒想到最後這個鍋,會是他的。

    不過好像也是,畢竟那天晚上,做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索性起身將時淺整個身子抱起來,穩穩的托起她輕盈的身體,步入臥室,低頭對她輕聲說:“我再去給你倒杯水,你有沒有力氣洗澡?不然就直接睡覺吧。”

    時淺膩歪著靠住他,“現在頭疼好點了,但有點困,我等起來再洗吧……那你呢?”

    隋謹知的掌心撫觸她的臉頰,心裏實在是放下不。

    “我在這裏守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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