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丹陽山,地處南蜀與東唐的交界之處,山勢綿延數十座,頗為雄偉。

    丹陽山之上有一劍派,名曰:丹青門,此門派合有百十人,在江湖中已有五十多年的曆史,門派中人向來信奉道家的“無為”思想,多年來清淡從事,從未與別的門派廝殺摩擦過。掌門人姓陽,名翰飛,年紀在四十歲左右,長的慈眉善目,文質彬彬,對山下的村民也是多有救濟,樂善好施,遂其口碑甚好,頗具道風俠骨。手中一把“鬆風劍”使得三十六路“蘇武劍法”倒是稍具大家風範。

    “神澈,前些日子教你的‘上清劍法’練得怎樣了?”陽翰飛坐在一張圓石墩上,手縷長須,身前石桌上尚有一壺上好的龍井茶冒著些許熱氣。

    “老頭子,練完蘇武練上清的,你就沒點新鮮的啦!我看你是黔驢技窮了吆!”旁邊一個長相頗為俊秀,身高七尺左右,滿臉桀驁不馴的青年嘟嘴道。

    此青年姓燕名神澈,今年尚不足十七歲,是十年前從外地遷來丹山村的,聽村民說道,似乎是東唐一個沒落的家族逃亡過來的。其父燕俊彥,其母白心媛,都是那溫文爾雅的讀書人,當時村裏私塾裏正好缺個先生,其父便是攬了這個差事,順便掙點紋銀補貼家用;其母心思手巧,村裏大部分的裁縫活都找其做,一家人日子倒是過得其樂融融。

    這燕神澈打小就是個鬼靈精怪的調皮鬼,今天摸個鳥,明天抓條魚的,孩子不大心智卻不低,沒一年就是“力壓”村裏的大牛,成了丹山村孩群的孩子王。

    燕神澈的父母對其寵溺之至,燕俊彥也是擔心孩子玩耍過度,誤了長進,常也是強迫其子到私塾去念書,但燕神澈當是聰明之至,經書詩文的往往能過目不忘;白心媛又是慈母心腸,看不得孩子受點委屈,在燕俊彥跟前也是沒少的袒護燕神澈,燕俊彥便是由得燕神澈去了。

    一連幾日,燕神澈總是偷偷溜出學堂,自己從後山爬上丹陽山,卻是每次都能看到陽翰飛教門下弟子劍法,心中不由得一陣滾熱,下山迴家之後便是央求父親上山拜會陽翰飛,請他教授自己武藝。

    燕俊彥終是耐不得燕神澈的一再乞求,於第三天帶著其子上山;陽翰飛摸了一下燕神澈的根骨,又向燕神澈盤問了幾句,心中不由得一驚:此子根骨清奇,天資聰穎,將來定非池中之物。但又怕自己才疏學淺,誤了他的前途,想送他到更好的門派,但終究平時清淡從事,與別的門派無甚交情。心中思索良久,終是婉拒。

    燕俊彥無奈的搖搖頭,便是要帶著其子下山,但燕神澈卻是跪在地上對陽翰飛堅定的道:“何時收我為徒,我便何時起身!”。

    燕俊彥與陽翰飛對望一眼,都是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卻是各自心思不同;燕俊彥因為經曆的緣故,實是不想燕神澈學武,隻想他在丹山村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生活;陽翰飛卻是暗自思慮到:想是孩子畢竟年幼,一是堅持,固執罷了,晾他幾天他便能知難而退了,唉,隻是怕埋沒了這孩子啊……

    燕俊彥要過去拉起其子下山,但不想燕神澈卻甚是堅持,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昂然跪於地上,燕俊彥無奈的搖搖頭,隻能獨自下山去了。

    陽翰飛剛想走開,心中思索再三,終是不忍,慢慢踱向燕神澈,和藹道:“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言罷,便想扶他起來。

    燕神澈跪在地上紋絲不動,仍是堅定道:“何時收我為徒,我便何時起身!”

    陽翰飛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之後燕母上過一次山,給燕神澈帶來一些飯食,百般勸說,燕神澈卻是滴食不進;燕母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將手中捎來的外衣給燕神澈披上,百般叮嚀,便是下山去了。

    夜幕漸漸降臨,慘淡的月光將那孤傲少年的身影漸漸拉長,倍增枯寂……

    時光如梭,燕神澈已是跪了兩天兩夜,由於滴食未盡的緣故,其嘴唇幹枯龜裂,臉色也是蒼白的毫無血色,隻是眼中的那股堅持仍是未有一絲動搖。

    中間其父母關心心切,上山看望多次,自是少不了苦口婆心的勸說,但仍是無效。

    燕神澈畢竟年幼,雖是身骨要比同齡孩子健壯一些,但畢竟還是孩子,終於在第三日的早晨,倒於地上,人事不知。

    剛逢其父母上山看望,看到燕神澈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後,燕母抱著其子放聲大哭。

    燕父也是暗暗垂淚,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兒子,眼神閃過一絲果決,長歎一聲,隨即便是大踏步徑直向丹青門的正門走去,看到兩個在門口掃地的派中弟子,作揖道:“勞煩兩位小哥通報一聲陽掌門,丹山村燕俊彥求見。”

    其中一個弟子,還了一禮,便是進門通報去了。

    燕俊彥迴望了一眼妻子,心中倍感淒涼,終於長歎一聲,直挺挺的跪倒在正門之前。

    然而就在燕俊彥雙膝就要著地的時候,卻有一股祥和如三月春風般的柔和氣勁將之托住,隨後陽翰飛已是趕到其身前,將之穩穩扶起,柔聲道:“翰飛有過啊,怎敢受燕老師如此大禮嗬!”

    燕俊彥雙目隱隱含淚,顫聲道:“俊彥今年三十有五,已過而立之年,二十三歲始得吾兒神澈,當是百般疼愛;神澈自懂事起性格就屬剛毅固執,他認準的事八頭牛也是拉不迴來啊,俊彥在此懇求陽掌門能了了神澈的心願,如若不然,我和他母親……”話未說完,燕俊彥已是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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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這……我隻怕翰飛才疏學淺嗬……”陽翰飛猶豫道。

    燕俊彥後撤一步,又是要跪於地上,陽翰飛趕緊上前一步,將之托住,道:“使不得!好吧,我便收了神澈吧……”

    燕俊彥向陽翰飛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是迴身跑向妻子,陽翰飛也是緊隨其後大步走來。

    “唉!這孩子!”陽翰飛憐惜道,言罷,伸手探了一下燕神澈的鼻息,又把其脈絡,臉色微變,急道:“速速將之抱到後院!”隨即矮身將燕神澈抱於懷中,徑直向後院去了,燕俊彥也是緊隨其後。

    經過一上午陽翰飛的丹藥滋補和精心調養,燕神澈終於緩緩醒來,看到屋內的眾人,聞到房間內飄散的淡淡的草藥味,心裏一驚,就要翻身下榻,陽翰飛與燕俊彥夫婦急忙走向榻邊,燕母將其子輕輕按倒在榻上,燕神澈卻仍是掙紮著還要下榻,怎奈大病初愈,丁點力氣也沒有,終於不甘的躺迴榻上。

    “神澈,病愈後便與為師行那拜師之禮吧。”陽翰飛和藹道。

    “為師?拜師?”燕神澈嘴中喃喃道,心裏大喜若狂,眼中頃刻間已是布滿淚水。

    “燕老師﹑燕夫人,神澈這邊就交給我了,你們下山打理你們的事情吧,等他痊愈了,我自會通知你們上山接他。”陽翰飛道。

    燕母摸了一下燕神澈的頭,眼神中仍是大有不舍,燕俊彥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拱手道:“那有勞陽掌門了。”言罷,便是拉著妻子的手走出房間,徑直下山去了。

    “神澈。”陽翰飛待燕氏夫婦走出門外後肅然道。

    “師……師父!”燕神澈慌忙想要坐起軀殼。

    陽翰飛上前一步,輕輕將燕神澈按了一下,道:“無需多禮,神澈,既然你決意入我丹青門,有幾條門規我要講與你聽!”

    “師父,您講。”燕神澈恭敬道。

    “丹青門建派於五十三年前,開山祖師姓宣名仲,按輩分來說就是為師的師祖了;第二任掌門人是為師的恩師,姓丁名秀山;為師屬第三代掌門人。”陽翰飛將桌上的草藥汁遞於榻上的燕神澈,燕神澈慌忙接過。

    陽翰飛續道:“我們丹青門信奉的是道家的‘無為’思想,自建派以來便是從未與其他門派爭鬥廝殺過,自是與別派也少有來往。自宣祖師建派以來就嚴令門下弟子注重修身養性,為之俠道,思之仁道。師祖傳下門訓:好勇鬥惡者不納;奸佞卑鄙者不納;違俠棄仁者不納。這幾天為師也是細細觀摩了一下你的品行,雖是有時過於偏執,但也不能泯你的恆心和毅力;有時為師下山,多聽說你這個丹山村遠近聞名的‘孩子王’的事跡,嗬嗬,雖是有點調皮,但終是少年心性,本性畢竟是良善的!”

    燕神澈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道:“以後神澈一定不敢再調皮搗蛋了……”

    陽翰飛溫聲道:“神澈,為師所講你務必謹記於心,懂了嗎?”

    “是,師父!”燕神澈清秀的笑臉肅然道。

    “恩,好孩子!”陽翰飛上前一步,將被褥往上提了提,將燕神澈的胸口蓋住,和藹道:“早點休息吧。”

    燕神澈畢竟兩夜沒合眼了,不經時已是酣然入夢。

    陽翰飛走出房間,輕輕將門帶上,負手仰望星空,悵然道:“此子根骨之佳,將來定非池中之物,五七年後衣缽傳於他,丹青門想是應該會在他手裏發揚光大吧;隻是思想過於偏執,心底尚存幾分戾氣嗬,惟願此後多對他教導,勿使他墮了魔道啊!”

    陽翰飛輕輕歎了口氣,便是徑直走出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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