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的陽光一縷縷的照進屋內。

    牡丹早就醒了,梳洗完畢後座在窗前,看著街道上熱鬧非凡的人群。紅綃好夢難消,若不是被這嘈雜的人聲吵醒,還不知要睡到幾時。

    “外麵那是怎麽了?”紅綃翻個身,慵懶的伸著懶腰。

    “我想,大概是要去赴昨天小二說的什麽‘牡丹大會’吧。”

    紅綃一時間糊塗道:“你要開大會?”

    牡丹登時間笑了,紅綃看著她,真真是個標誌的女子,人如其名,心裏隻歎,那些人去看那些不會笑的花,倒不如來看她。

    “你先梳洗著,我下去看看風大哥。”

    紅綃坐起身,看著牡丹方才坐過的地方,腦子卻想起昨日那個白麵俊秀的男子,心裏覺得亂。

    牡丹還沒走下樓,就看到西風站在客棧門口和小二談著什麽。

    “你醒了,睡的可好?”西風柔聲問著,無奈門外吵鬧聲太大,牡丹並未聽得真切,隻是點點頭,“方才小二說,這賞花大會,十年隻有一次,盛況空前。”

    牡丹看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裏便知這賞花會有多隆重。不過,心裏卻並不是很在意。

    “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去湊湊熱鬧,可好?”二人迴頭一看,原是紅綃。西風笑笑說:“你也起來了,昨晚睡的怎樣?”

    “還好吧。”紅綃一臉無趣,但是看著外麵人頭攢動,一臉孩子氣的精神頭又上來了。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三人隨著人群一路擁擠著來到西市,遠遠看去,隻見平日的街市中央立了一個擂台,台上擺滿各色牡丹,開的正是頂好。紅綃高興的一路上東張西望,拉著牡丹有說有笑,西風緊緊跟在後麵。

    那擂台上有一大鑼,哐——一聲鑼響,台下的人都安靜許多。

    這時,從台下走上一位粉衣女子。身姿婀娜,一身上好的牡丹繡麵衣裳,襯著暖春的和風,顯得楚楚動人。台下眾人歡喜不已,爭相上前。

    女子走到擂台中央,掩麵笑笑,大聲說道:“十年一度的賞花大會,即將開始。”台下眾人無不鼓掌歡唿,歡欣雀躍。

    “今年的規矩是,人好花好兩相依。若是台下哪位女子能用歌聲吸引在場所有的觀眾,讓大家安靜的聽完她的歌聲,那麽她就是今年的牡丹花魁。”台下群情激動,再次響起掌聲,台上的粉衣女子擺擺手,繼續說:“若是哪位女子能奪得花魁。”她拍拍手,又上台兩名粉衣的女子,手持一副畫卷,慢慢的攤開,竟是一副美人吹簫圖。“我們將把這幅由當今九王爺親筆的‘吹簫圖’相贈,並有夜明珠一顆。”

    聽到這裏,台下很多人都躍躍欲試,其實懂畫的人不多,隻是很多人都為了那顆絕世的夜明珠。

    西風他們,聽到旁邊的路人說:“你沒聽說嘛,這顆夜明珠乃絕世珍寶,價值千兩白銀。”“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有這個運氣啊。”“是啊是啊,不知道會不會是九王爺借機為皇上物色美人呢。”

    一時間,謠言四起,西風三人麵麵相覷,不做意見。但定睛一看,西風隻覺得那畫中人好生麵熟,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哐——

    鑼聲響起,比試正式開始。好些年輕貌美的女子都競相上台,可都沒能讓眾人滿意,一個個垂頭喪氣的下台來。

    忽然,西風看看牡丹,想起再見麵時,她唱過的歌。靠近她,低頭說道:“若是你一展歌喉,估計旁邊那些盛開的牡丹花就該沒了顏色。”不想,這話竟被旁邊人聽了去,大聲吵嚷著,那些從台上下來的女子們一一圍上來,嘲笑著說:“有本事就上去試試,在這也不怕把老天吹破了。”

    紅綃本不想參與其中,但見來人麵目可憎,忍不住喊道:“試試就試試,誰怕你啊!醜八怪!”這一句,直直叫那女子氣的臉發青腿發抖,牡丹見無法收場,委屈的看看西風。此時,他倒寧可沒說過這話,心中懊悔不已。

    牡丹本就羞怯,哪裏見過這等場麵,但是看看西風,心中隻覺得不能駁了他的麵子,於是硬著頭皮的走上台去。

    隻一瞬間,台下眾多男子都像是被凝固了一樣,許多驚歎的目光投向她身上。美目流盼,長長的睫毛下,有股藏不住的溫柔。紅唇微啟,貝齒輕唱,聲如黃鶯,神態自若,全然不似與這鬧市有何牽扯。隻見她眼神幽幽,眉黛上揚,或閉目高歌,或眼若神泉,仿佛那瑤池仙子。

    台下,不知看癡了多少男子,不知看恨了多少女子。忽聽陣陣笛聲悠揚,合著歌聲一起飄向遠方。

    紅綃看著西風握著的玉笛,又想起那個沒人知曉的黎明,她曾想將自己托付與他,他卻拒絕了。當時,便知他是個有經曆的人,不想他們竟如此般配,心底有些不服,又有些哀怨,隻是誰也不曾注意過。

    忽從台下,躍起一人,白衣紅袖,如仙子下凡。借著人群的肩膀,竟縱身上台來,為這美妙的歌聲,翩然起舞。

    西風一開始心中也很驚訝,也隻當她是好心情。於是,歌繼續唱,舞繼續跳,樂聲不斷。此時,真真是花好人好兩相怡,姹紫嫣紅中流轉著兩位絕色傾城的佳人。一時間,眾人都似乎忘去了這是身處鬧市,凍結了時間。

    一曲停罷,眾人竟毫無反應,這倒弄得台上粉衣女子有些尷尬,忽聽人群中有一人叫好,跟著許多人都不住的叫好,最後全都在叫好。

    叫好聲鋪天蓋地,掌聲不斷,許多很都喊著要再聽一曲。

    這時,台上女子喜上眉梢,笑盈盈的上前問道:“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牡丹。”牡丹略施一禮,謙謙有禮,粉色衣子看著歡喜,讚道:“真是花不如人。”台下依舊歡唿,紅綃看著也跟著激動,粉衣女子又走到她麵前,隻歎道:“可惜了,可惜了,今兒是比試歌喉,若是再有機會比試舞藝,姑娘可一定要來啊。”

    紅綃聳聳肩旁,不做聲,但是心裏仍是開心的。

    “今年的賞花大會花魁是——牡丹——”一聲喊出,台下多少男子跟著高聲歡唿,真是熱鬧非凡。

    “現在將……”粉衣女子正欲繼續說著,卻被牡丹打斷了,輕輕附耳與女子說了些什麽,隻見女子忽然莞爾一笑,點點頭。

    粉衣女子走上前去,對著台下喊道:“不知哪一位是西風公子?可否上台來為我們的花魁折下一朵牡丹花,贈與作為獎勵?”

    西風先是一驚,隨後淡淡笑著,走上前去。

    這擂台,多半全是開的正好的牡丹花,西風忽然看見一朵白皙嬌嫩的牡丹,輕輕折下,走到牡丹麵前,說:“我與你戴上可好?”

    牡丹羞澀的點點頭,西風輕輕的將牡丹花插在她的發髻上,果真是花不如人,人若其名,美不勝收,台下一瞬又想起雷鳴的掌聲。

    看著他二人情意綿綿的,紅綃心裏像是打反了五味瓶,說不出的什麽滋味。

    迴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胡鬧了一天,大家都有些累。

    牡丹心裏說不出的歡喜,似乎是這三年多來最快樂的一天,她不去想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少,隻要能見到他,她就心滿意足了。紅綃迴來後,沉默了許多,倒是西風上前寬慰過,不過紅綃也打發了他,並不想說些什麽。

    是夜。

    紅綃看看牡丹在軟塌上的背影,鼻子酸楚。為什麽她生的那麽好看,為什麽他的心全都在她身上,為什麽自己會這麽難受,為什麽自己從來不被注意,除了師父,這世間竟沒有人再關心她了。想著想著,紅綃覺得自己越來越煩,便簡單穿了件薄衫起身。

    走到天井,抬頭看看,一輪明月高掛,寒霜一般的月光打在自己身上,怎麽都不是滋味。忽聽房簷上有腳步聲,紅綃點腳上跳,攀上屋頂。

    沒想到,又看到了那個人。

    “怎麽又是你?”

    “姑娘還記得我。”時微寒一身白衣,手持紙扇,襯著醉人的月色,恍若天人下凡。高挺的身形,俊朗的臉上深深印著勾人魂魄的眼,眉宇間英氣勃發,一派高貴氣質。看的紅綃有些恍惚,心裏隻覺得眼前的男子不比西風差到哪去,忽而心裏又想,怎麽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總會撞見你。”

    “在下,時微寒,難道姑娘已經忘記在下的姓名了?”

    “哼,登徒浪子,有何可記掛的。”說著,紅綃轉身便要走。

    時微寒嘴角微微一笑,縱身一躍,立於紅綃近前,展開扇子,真乃是翩翩佳公子。紅綃一驚,不等反映,時微寒起扇上前,紅綃左右抵擋,心底卻覺得,這輕佻的男子並非是要傷自己,倒更像是和自己耍鬧。

    時微寒一個轉身,反手將紅綃扯進懷裏,這是他第二次將她擁住,紅綃又是難堪又是驚訝,可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

    淡淡的月光下,白衣男子從懷裏取出一枚開的正紅的牡丹花,仔細的用另一隻手,為他懷裏的女子戴在發髻上。

    紅綃心裏一頓,這是為什麽?他來就為了這個嗎?一雙水靈靈的大眼忽閃著迷惑和不解,隻聽到那男子說:“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幽幽的話在她耳邊響起,從未有人這樣待她。忽然,能聞到這男子身上幽幽的香氣,緩緩抬起頭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她有些動容,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用力的掙脫著,卻不再說什麽難聽的話了。

    “你還想去哪?”時微寒溫柔的說。

    “去我該去的地方!”

    “那裏有我嗎?”

    “我們並不相熟,你何苦這般逼我……”紅綃送了一口氣。

    時微寒眉間稍稍一皺,認真的看著她靈動的一雙碧眼,月光傾瀉,落在她白皙的肌膚,嬌豔欲滴的紅牡丹,愈發能襯托出她的美。

    他靠近她的臉,輕輕的唿吸著,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香氣。紅綃被這突然舉動,驚的滿麵緋紅,一心隻想掙脫出這登徒浪子。

    “這麽想離開我嗎?”時微寒的聲音很是好聽,無比溫柔,幾乎要柔進她的心裏。而他,近在咫尺,唿吸濃重。

    紅綃有些恍惚,隻說:“放開我。”語調清冷。

    “我若是不呢?”

    “我便殺了你!”

    “你不會舍得的……”一句說完,他將唇覆上,堵住了她的小嘴,毫不客氣的撬開她的貝齒,在那華潤的舌尖糾纏。他本以為嚐過便可作罷,隻當是報複那日街頭她的無理,竟不曾想她是如此的甜美,讓人欲罷不能,連他自己都有些控製不住。

    “唔……”紅綃想喊,又喊不出來,他的霸道,他的無理,他的肆無忌憚,他究竟是誰?何苦對她步步緊逼?

    他還是舍不得放開,又加重力度,重重的吮吸著她口中的蜜汁,越來越想要她了,他心裏也開始恍惚。而她,再也無力反抗,唯有慢慢的迎合,感受著他給予的。她越是迎合,他越是控製不住自己。

    終於,他十分不舍得放開她的小嘴,卻還是輕輕的點了幾下,紅綃閉著眼睛,留下兩條清淚。他被怔住了,這是多麽的不願,才能哭成這般,難道他真的如此不堪,不堪到她竟然都不願多看自己一眼。

    “我不好看嗎?”時微寒淡淡的問著。

    紅綃偏過頭不做聲,隻是哭的更加厲害了。“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呢?”說完,他緊緊地抱著她,她在他懷裏泣不成聲,帶著怨恨,帶著無奈,帶著許許多多說不清楚的慌亂。他心裏泛起一絲漣漪,是憐憫,是疼惜,還有更多的不知所措。他,從未因一個女子便心神不寧,而此時,月色巍巍。

    忽然,紅綃猛地抓起他的手臂,重重的咬著,他眉頭微皺,任由她發泄。

    她掙脫出,大聲哭著喊道:“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頭也不迴的縱身跳下,人影消失在廊簷下,月光看不到的地方。

    時微寒靜靜的站在月光中,他終於和她有了牽扯,嘴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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