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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細節被做得很隱秘,比如那個開發身體的藥劑,就是讓醫生在打消炎針時一起打的。但這招顯然不能常用,畢竟如果是熟練的醫生,進針不可能經常失誤總是再來第二針,很容易讓人起疑。不過謝雋廷倒看得開,從來都不會追的特別緊,打針的七天,隻讓醫生偷偷注射過一次。當然,那一晚他把人要得比較厲害。

    第一周拆了紗布,第二周拆了線,又連續換藥一周,今天是最後一次帶柏律去揭紗布,醫生用棉簽蘸著消毒水給他細致地清理了,但那處還是紅腫得厲害,能在柔.嫩的眼部肌膚上看到針眼留下的痕跡,得過一陣才消。

    手術到底是打了麻藥,可換藥不會打麻藥,整個過程都被疼痛充斥,傷口慢慢愈合疼痛才慢慢減輕,而且整個換藥過程他不能大幅度地掙動,畢竟尖尖的鑷子戳到眼珠子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醫生還以為是謝少爺養的嬌弱金絲雀,沒想到這人耐痛性相當不錯,把藥線塞到割開的縫隙裏麵,又拿鑷子按嚴實,但他也隻是小幅度繃緊了身體,一聲都沒哼。

    哪怕今天是最後一次,但柏律的眼睛依舊不能完全睜開,稍微用力就疼,醫生讓他不要多用眼,還是以閉目養神為主,劃開的那道口子會慢慢變小,然後達到最自然的狀態。大概是太久不見光,他剛一睜眼,眼睛就被光線刺得疼,隻好又閉起來,緩了一會兒後才略微打開一條縫。

    謝雋廷今天有事,很早就出去,所以是周淩帶他過來的,然後又扶他坐迴車裏。短短一個月,周淩都感覺柏律瘦了,衷心提醒道:“我覺得你多長點肉好看些,你一瘦就容易顯得刻薄寡相,還是稍微多吃點。”

    有時候進晚餐,他吃的比點點還少。不過這也不怪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做.愛,他實在不敢多吃,到時候搞得激烈了五髒六腑難受,說白了還是他胃不好。

    柏律當然不會跟周淩解釋這些,隻是把腦袋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

    昨晚他被謝雋廷做到兩點多,而且全是背位的姿勢,臀大肌到現在還處於酸痛的狀態。當然,最酸的還是他的腮部,用嘴伺候對方的時間,或許未必比自己被上的時間短。因為謝雋廷開始增加次數了,不再是之前的兩次,而是三到四次。要知道,第一次通常可以比較持久,昨晚柏律在第一次上就足足耗了近二十分鍾,嘴張得都合不攏,謝雋廷才大發慈悲地讓他解脫,唇角好像都磨破了,用舌頭輕輕一舔會有輕微的痛感。

    上麵的嘴

    一次就不行那就換下麵的來,輪番上陣,隻為謝少爺能滿意。

    按說柏律和謝雋廷都是有潔癖的主兒,但在這方麵卻不驕矜,對對方的體.液一點都不排斥,甚至勝過自己的。不過謝雋廷從來不準柏律自.慰,所以他就算想也沒法碰到自己的體.液。

    周淩一邊開車一邊囑咐道:“謝宅今天有客人,而且是身份比較重的,一會兒你少說點話,言多必失。”

    柏律問:“誰?”

    周淩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是家族那邊派來的幾個人。少爺迴國雖沒滿一年,但也不久了,他們過來看看,可能……有點懷疑小少爺的身份,因為,之前少爺說的是代孕。”

    柏律聽完之後毫無感覺,還輕笑一聲,“直接說是我這個男人生的不行麽,他們也就把我當怪物多看幾眼,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也無所謂,又不會讓我少塊肉。”

    “不是這個。”

    周淩拐了個彎,柏律身體搖晃,下意識地抓緊椅墊來穩住身體。倒不是怕出什麽事故,而是經曆了喪失視覺之後的確會比之前更敏銳更沒安全感,就像過山車肯定會沒事但依然有人尖叫一樣。

    “你八年前就走了,可那時候謝家還是沒有孩子的,現在來交差,帶這麽大一孩子迴來,的確不容易說服人,少爺說是代孕的並且一直養在國外,這讓那些人非常不爽,懷疑是領養的。”

    “拿基因對比的結果給他們看不就行了,不會不識字吧?”

    周淩心道柏律還是很聰明的,不能蒙混過關,使一個障眼法他就能拆一個。

    “當然給他們看了,可他們不信。”

    柏律又問:“這事有什麽可不信的,點點是謝家的骨肉,他的眼睛很像謝雋廷,就算是代孕,但肯定能看出來有他的血脈,而且養孩子最艱難的前十年又不是他們在照顧,別人全都代勞了,然後把養的白白胖胖的小子還給謝家,這難道不是撿了個便宜嗎?”

    柏律伶牙俐齒,周淩根本無法反駁。

    “你說的沒錯,但他們就是喜歡管閑事找不痛快吧。”

    柏律現在眼部突突刺痛,並不想睜開,而且看到光就有眼淚出來,但他聽語氣也能揣摩人的心態,之前比較慢罷了,總得說上幾迴才能慢慢琢磨出來,不像看人的神情,隻需要一眼他便能確定。

    安靜地過了十來分鍾,柏律緩緩開口,“跟我說實話吧周淩,我受得了。”

    周

    淩先是一愣,而後勉強笑道:“不是什麽狠角色你放心吧。”

    “說。”

    周淩眉心一跳,發現這人低沉地吐出一個字的時候還挺有那種氣勢,果然是待在少爺身邊久了。

    周淩想了想,覺得柏律並不是那種矯情的人,也沒什麽好避諱的,“行行行,我跟你說,說了你可別生氣。”

    柏律默不作聲地等著他繼續。

    “喬易。”停頓片刻,周淩又補了一句,“但他可以幫你。”

    —

    周淩把柏律從車上扶下來,本想一直把人扶進客廳,但柏律把他推開了,自己往前走。周淩看著他略顯寡淡和冷漠的側臉,就知道他應該有點兒情緒。

    柏律現在看東西還有點兒視線搖晃,主要是眼睛裏一直有生理性的淚水溢出來,經常讓他的視野變得模糊,謝家正廳的門檻比較高,視線一錯腳堪堪磕在上麵,整個身子一絆,不過他走得比較慢,就算歪了一下也沒有摔倒,花了幾秒鍾穩住身體,他又慢吞吞地走進來。

    一進去就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熟人。

    他正靠在沙發上喝水,身後還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助手。

    看到柏律在門前差點摔倒的尷尬,於他而言不過是意料之中——他已經見過太多柏律苦苦掙紮的一麵了。

    等柏律走到麵前,他緩緩抬起眸子,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好久不見。”

    喬易算是謝家的總管醫師,地位相當高,某種程度上都不算是下屬,而是朋友和合作夥伴,在小事上比如整容這樣的他根本不會管更不會專門過來一趟,柏律先前在謝家那麽久,有一次樓梯上滾下來,傷得比較重內髒有出血點,但那次喬易都沒有被請出山,他隻在一件事上,做了柏律的主治醫師。那就是謝雋廷把人逮迴來開始想要讓他懷上孩子的時候。所以,喬易的到來意味著什麽顯而易見。

    八年前那次謝雋廷一早並沒有找任何醫生,他不想無關的外人知道這些事,但後來好像還是暴露了,喬易主動跟他說,可以幫忙。謝雋廷自己忙活的三個月,基本毫無效果,是在喬易跟他解釋之後,才開始頻繁內.射,事實證明,專業的就是專業的,短短半個月就成功了。

    對柏律看來,喬易這種人是極具危險性的,簡直就是專門對付自己的武器。之前他們之間就有不少過節。

    柏律坐到他對麵,很不客氣地冷聲問道:“謝雋廷已經答應我,不生孩子,你

    來這裏幹什麽?!”

    喬易優雅地抿了口茶,“我的目的不是這個。”

    “那你就滾啊!”

    柏律幾乎咬牙切齒。

    較之柏律的怨恨,他倒顯得平靜多了,“控製一下你的情緒,八年了,你怎麽還這麽張揚。”

    他抬著眸子略微打量了柏律的臉,皺眉撇過視線,“謝少晚上應該不跟你一起睡吧?估計都會睡不著。”

    柏律冷笑一聲,“他天天跟我睡。”

    周淩趕緊端了一杯水過來,塞到柏律手裏,還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大病初愈,別發脾氣,時刻保持平和的心情有利於傷口恢複,喝點熱水。”

    他一低頭發現柏律因為氣憤,手有點微微顫抖,怕壓不住,周淩就說了一句,“少爺馬上迴來了,他可不喜歡吵鬧。”

    ——這就是謝家的風格,連周淩都是這樣,最多勸三次,三次過後直接壓迫。

    他還湊到柏律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你就快要解脫了,別在這幾天招惹人。”

    “好好一張臉,差點被你玩廢了柏律,謝少讓我哥找了最好的整形科醫生,不然你到現在都得蒙著眼睛,手術也未必成功。”

    柏律垂下眸子,看著手裏的水杯。

    “他給你做得已經夠多了,讓你再生個孩子又怎樣?柏律,早點認清你自己的身份,別真把自己當個上等人,充其不過……”

    話還未說完,柏律突然卯足力一抬手,一杯水就這麽潑了出去。可惜,喬易敏捷得很,一側身,避過了,不過還是有一部分濺在他西裝的衣襟上。

    周淩怔怔地看著柏律,然後很快地,下一刻,柏律就揚起手,把杯子砸過去。周淩心頭一驚,趕忙伸手擋了一下,但柏律那一下的猛勁很足,杯子還是甩過去了,不過沒能砸到人,而是撞在茶幾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碎成幾瓣癱在地上。

    周淩想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把人拖到一邊去,但柏律驀地平靜下來,冷冷地垮著臉,那視線還不是停在喬易身上,而是停在門口。周淩立刻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發現自家少爺已經站在那裏了。

    喬易接過助手遞來的紙巾,把身上的水漬擦了擦,他穿的是淺色西裝,稍微沾點水漬就很輕易看出來。

    現在這情景,倒是柏律成了無理取鬧的賤.貨。

    謝雋廷走過來,那目光分明是盯著自己的,柏律突然有點心慌。那人

    隻要不笑,尤其現在還穿得齊整,連衣肩上的肩章都微微閃著白色的冷光,一步一動極有氣勢,柏律幾乎是本能地感到害怕。他想後退或者往旁邊站,但好歹克製住了,現在不能退!

    在周淩的眼色下,女傭走過來收拾破碎的水杯,但謝雋廷讓她到一邊去。

    柏律心裏重重咯噔一下。

    喬易不動聲色地輕輕一笑,倒是主動退到一邊去了,可的確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氣定神閑地看著柏律的好戲。

    謝雋廷走到柏律身邊,略微側過臉,“自己去清幹淨。”

    柏律盯著他,“我可以清,甚至我舔幹淨都可以,隻要你履行之前答應我的。”

    謝雋廷沒有說話,隻是冷淡地轉迴了眸子。

    這副樣子幾乎讓柏律心如刀絞。

    短暫的僵硬對峙,謝雋廷還是寡淡的神色,低聲道:“去,我不想說第三遍。”

    柏律的雙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周淩看了都有點焦心,正想說幾句,但謝雋廷瞪了他一樣,他隻能又把話吞迴去。

    這種情況,柏律從來都沒有贏過。不多時,柏律就妥協了,臉色徹底沉寂下來,然後跪在地上,徒手清理摔在地上的殘渣。

    謝雋廷起身離開,喬易也跟他一起走了,倆人離開了正廳。

    周淩無奈地蹲了下來,讓視線與他齊平,勸道,“不要跟少爺硬來啊,這可是他的逆鱗。”

    柏律沒有說話。

    還好謝家的水杯也是用上好的,就算砸掉了也沒有碎地滿地渣,都是大塊大塊的,用手撿起來也不會劃傷。

    “少爺對你還是消氣很快的,你一會兒好好道歉認錯,應該就可以。”

    柏律終於抬眸看他,“道歉的是我?”

    周淩看他臉上的那股冷色,攏起眉道:“別管什麽對錯了!這個道理我以為你八年前就已經明白,柏律,你那麽聰明,不需要我一再提醒吧?”

    柏律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底的漆黑浪潮一點點褪去,連一小簇微光都被吞沒,隻剩下孤零零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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