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魯安陽可以按計劃一步步地拉近雙方間的關係,直到有一天他覺得可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時再摘得美人心。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對林家所做的那點齷齪事被他在銀鋪裏的競爭對手暗地裏捅了出來,又輾轉傳到了林家母子的耳朵裏。


    林誌宇起初就本能地對魯安陽接近林母的熱情帶有警惕,後來又知道了銀鋪拒絕林家貸款延期的真實原因,察覺到了他的險惡用心,對魯安陽自然是厭惡之極。若不是還欠著他的債沒能償還,林誌宇根本就不會讓他登門,現在也隻能與他虛與委蛇。


    眾人順著林憐兒的目光望過去,恰好看到正大步流星走過來的林誌宇。


    魯安陽這心裏立時就咯噔下,暗下裏叫苦,這林誌宇怎麽突然間就迴來了?怎麽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他這一次上門,是因為他得知林誌宇隨陳氏獰獵堂的隊伍進入新克拉瑪幹沙漠已經比預計返迴時間晚了近五天,而在此之前,新克拉瑪幹沙漠裏剛經曆過一場罕有的長時間高強度的沙暴,就連青雲都這裏也受到了沙暴的嚴重影響。


    魯安陽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直上雲霄的沙暴前鋒出現在青雲都的天邊時,即便是常年飽經沙暴不斷洗禮的青雲都人,那一刻對於大自然的浩蕩天威,也是充滿了敬畏之心。


    原本行人如織的街頭,立時騷亂了起來,人們倉皇地奔走著,不過一柱香的時間,放眼望去,丟棄著各種雜物的街道之上已經空無一人。


    天空中的三陽皆被沙暴所遮蓋,青雲都裏迅速地黑了下來,仿佛進入了深夜,室內不得不點起了油燈。門窗都被緊緊地關閉起來,但是可以清晰地聽到漫天唿嘯的風聲之中,沙粒擊打窗戶的密集簌簌聲。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魯安陽也曾經多次進入新克拉瑪幹沙漠,更是在青雲都生活了一輩子,像這樣規模的沙漠風暴,也沒見過幾次,更是沒有在沙漠裏親身經曆過。即便是已經多年沒有進入新克拉瑪幹沙漠做任務了,那一刻,魯安陽的身體仍然不受控製的瑟瑟發抖。


    沙暴過後,空氣嗆的令人難以忍受,一唿一吸都帶著濃重的沙塵味道。青雲都裏一片狼藉,僅僅遍布全都的厚厚沙土就令人們忙碌了大半天才算清掃幹淨,修繕房屋成為了人們接下來兩天的主要工作。而這隻不過是沙暴的尾巴掃過青雲都的結果,由此可以想像,在新克拉瑪幹沙漠裏,沙暴的威力還將成倍地增長!


    而在之後的幾天裏,陸續傳迴來一連串的噩耗,多個隊伍都是損兵折將、狼狽不堪地退了迴來,死亡人數據不完全統計已經超過了三十人,失蹤人數更是超過了百人。而在青雲都,被宣布在新克拉瑪幹沙漠裏失蹤幾乎就意味著“死亡”,隻不過是給那些可憐的孤兒寡母們最後的一點念想罷了。


    而林誌宇所在的那一支隊伍,則是超期五天仍然全隊音信皆無!得知了這一消息後,魯安陽卻是欣喜不已,在他看來,沒有了林誌宇這個礙事的,如今應當是林家母女心靈最為脆弱的時期,自然也是他乘虛而入抱得美人歸的好機會!


    今天他原本打算是將林憐兒誆到魯家去,而林母迴家後也隻能去魯家領憐兒,屆時他自有手段讓林家母女留宿。即便是做不到,也可以令雙方間的關係再近密一層——魯安陽還不知道他的險惡用心已經被林家母子知曉,隻有林憐兒,因為害怕她不能守口如瓶,所以未被告知。但是也提醒過她,不允許她和魯安陽走得親近。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先是有木君澤這個憨貨出來攪亂,後來林誌宇居然出現在了麵前!這不但令他的小算計完全地落了空,反倒失了自己的顏麵。


    “哈!既然誌宇安全地歸來,我也就不擔心了。我銀鋪裏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看著林誌宇明顯不善的臉色,魯安陽強笑道。


    “魯管事,稍等片刻,今天你既然來了,那就剛好了卻一件事。我原本是打算明天下午再去拜訪你的。”林誌宇喊住了扭身欲離開的魯安陽,轉身拉著林憐兒進了屋子。


    很快他又走了出來道:“魯管事,這是我林家欠你的十二金元,請在場的諸位做個見證,今天我林家與魯管事錢債兩清。麻煩魯管事打個收條,並將我家的欠條還給我。”


    林誌宇將錢當著眾人的麵放到了魯安陽的手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冷聲道:“魯管事你點點,看看數目對不對。”


    他的心裏暗自慶幸,幸好拿到錢之後,他急著趕迴家來,也就在路上買了些點心,隻花了幾枚銀幣,否則現在就尷尬了。


    怔住了的魯安陽半晌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鈔票,在銀鋪幹了這麽多年,瞬間他就已經點清了麵額,果然是十二金元!


    “這不可能!”魯安陽脫口而出道。對於林誌宇家的收入狀況,他一直都多加關注,十二金元,除非將林家的小院賣了,否則再給林家三年時間也不可能攢出來。


    一旁的眾人也都吃了一驚,十二金元,說多也不算多,但是說少可也不少了,至少這條街上,能夠拿出來這麽多現金的,也沒幾家。


    “什麽可能不可能的!姓魯的,趕緊打收條,把欠條拿來!”木君澤咧著嘴大笑道,他也早就看魯安陽不順眼了。


    魯安陽撚了撚手中的鈔票,冷笑道:“木家小崽子,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林家小子,你這錢是哪裏來的?別和魯爺我說是你攢的,也別說是你撿的,更別說是貴人賞的,咱明州是法治之地,為了這區區的十二金元,把自己送到監牢裏包吃包住,可是犯不上。”


    在場的眾街坊聞言都不禁臉色為之微變,魯安陽這是暗指林誌宇這筆錢來路不正啊,但是也無人能站出來反駁魯安陽。


    林誌宇揮了揮手,不屑地道:“這就不勞煩魯管事為我擔心了,我既然敢當著大家的麵拿出來,就不怕有人查後賬。”


    魯安陽臉色微變,他聽得出來,林誌宇言語中強烈的自信,看來這一筆錢的來源不怕自已查。可是他卻一時想不明白,一個走進社會不過幾個月的小年青,一個剛剛從新克拉瑪幹沙漠逃迴青雲都的年青人,是怎麽得到的這一筆巨款的?


    “魯管事,請打收條,並將我林家嬸子所寫的欠條還給我們吧。”周森羅雖然也在心裏嘀咕林誌宇是從哪裏搞到的這一筆錢,他家的家境就算是不錯了,否則也不能夠讓他到縣學裏繼續讀書,但是一次性拿出來十二金元,恐怕娘親也得籌劃幾天,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幫著林誌宇敲邊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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