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司命冷嗬,笑出聲來:“這樣也不錯,咱倆就在門口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來不及與北司命糾結,炙炎彬甩眼瞪向緊合的門,拚命砸敲:“凝兒,你叫金炫澈開門啊!凝兒,再不開,我要撞進去了——!”


    屋裏,金炫澈端著那碗黃湯——用他帶了手套的手,一臉陰冷的在看淩亦凝……


    淩亦凝亦在看金炫澈,氣氛詭異之極,聽著門外炙炎彬亂吼亂叫,她亂了方寸。


    ——首先,是金炫澈突然衝進來,不嫌是尿液的端起了那碗,光這第一步就叫淩亦凝咋舌瞪目,驚詫不已了。


    ——接著,金炫澈雙眉一擰,臉上突現詭異表情,他似乎猶豫了半晌,略沉眸,湊近一點那碗,嗅了嗅,眉心更緊一些,望向她,輕喃一句:裏麵有毒。


    ——最後,炙炎彬就開始拚命砸門了……


    現在,淩亦凝心裏很亂,不知為何,這一瞬間,她突然寧願相信最不該信的金炫澈,卻不願相信門外拚命砸門的炙炎彬。前一夜,拚命救了她的人是金炫澈,而非一整夜香睡的炙炎彬。


    最重要的是,炙炎彬,解釋了不為何他整整一夜安睡,迷魂藥香味道奇特,常在外的高手多有熟悉,聞之驚醒,炙炎彬號稱神將,不可能連這最基本的情況都不熟悉,直接中毒,昏睡整夜,唯一的解釋隻有一個:他定是與下毒的那些殺手們有聯係的。


    這樣一來,第一步任務失敗,極有可能進行第二步計劃,比如——在所謂解藥裏下毒!!!


    可是……淩亦凝心裏清楚,從解藥進屋,炙炎彬就沒碰到過碗邊,倒是送藥進來的人……


    北司命???


    嘣——!


    炙炎彬真的開始撞門了,淩亦凝一驚,清醒。甩眼望向門口,怒吼。


    “行了,來開門了,別撞了。”


    屋外一靜。淩亦凝氣哼一聲,瞪眼金炫澈,徑自站起,走去門口,猛一挑栓,開門。


    突然看見淩亦凝鐵青暗怒的臉色,炙炎彬一愣,一邊眨眼,一邊喃喃嘀咕。


    “我,我怕他……怕他害你……”


    “哼。”一哼。淩亦凝不以為然,目光一抬,跨過炙炎彬,望向他身後的北司命:“再去弄碗解藥,先前那碗不小心潑了。”


    “啊?”北司命一驚。愣了一下,再才反應過來:“喏——!”


    低喝一聲,北司命領命,返身便噔噔噔噔的下樓去了。


    再才望向炙炎彬,淩亦凝盯著他,冷靜之極的,開口:“你就守著門口。一會我叫你,你再進來。”


    “啊?”又怪叫一聲,炙炎彬無法接受這樣的命令:“不行。”


    “炙炎彬,不要太過分。”盯著炙炎彬,淩亦凝周身殺氣一起。


    炙炎彬一怒,緊眉。低吼:“你瘋了嗎?與那人單獨相處,你就不怕他使計?故意分散我們,逐一擊殺?”


    揚眉,淩亦凝微微一笑:“我淩亦凝是那麽好殺的嗎?”


    炙炎彬一愣時,猛的想起來。金炫澈剛剛進去時,身邊好像沒帶他那長刃武器,咦?


    任炙炎彬猶豫,淩亦凝麵目一冷,下達命令。


    “我以公主身份命令你,就在這裏守著。”


    甩身,淩亦凝嘣的一聲甩上門,嗒一聲上了栓,低眸想了想,她轉身,走向金炫澈……


    “什麽毒?”聲音很輕,淩亦凝停在金炫澈身前,目光森冷。


    金炫澈一直在看手中碗裏的尿液——他又在做一件本是他萬不可能做的事,可現實就在眼前,他,正在做著,而且……


    望向淩亦凝,金炫澈表情好不到哪去,與她一樣,嚴肅而冷峻:“砒霜。三氧化二砷,無色無味,隻有在加熱後揮發淺淡臭味……看來,是熱尿幫了你的忙,救下你這條小命。”


    “小命?”淩亦凝聽的清楚,冷嗬。


    “對。”金炫澈毫不客氣,傲慢的輕喃:“落我眼裏,世間所有生命,都小的離譜,仿如微塵。”


    “包括你自己?”淩亦凝盯著金炫澈,反問。


    “嗬。”失笑,金炫澈眼中滑過一抹寵溺,凝望淩亦凝,輕喃:“我命勝天,無神能及,怎可能與微塵同比?”


    翻記白眼,有些受不了金炫澈的自負,淩亦凝望向他手中還端著的黃湯。


    “殺手還在……還在外麵。”


    因為淩亦凝輕喃的,金炫澈端著那碗黃湯緩身蹲下,輕輕將它潑向地麵……


    看著金炫澈在潑那尿液,製造假相,淩亦凝目光一轉,望向門口……


    為何,她不願相信是炙炎彬暗中所導這一切呢?


    太明顯了,殺手,還在。殺手的目的,依舊是——殺了她。


    到底是誰?是端著解藥進來的北司命?還是下方子的軍醫?亦有可能是北司命的某個手下……更有可能是炙炎彬指使……任何可能性都存在,不一定就真是炙炎彬。


    該死的,甩頭,淩亦凝迴過神來時,金炫澈已經迴到她身邊……


    “繼續之前的問題。”


    淩亦凝一愣,望向金炫澈——不知何時,肩頭的劇痛已經幹擾不了她煩惱了,此刻的她,滿心錯亂。


    明明事實擺在眼前,是炙炎彬的可能性大的離譜,可她就是不願意去懷疑炙炎彬,因為……她懷疑他的次數,太多,太多,太多。


    見淩亦凝發懵,金炫澈失笑,手中的碗不知何時已經丟去了遠處桌麵上,他盯著她,雙手背在身後。


    “你問我,是真想娶你,還是假想的。”


    被點醒,淩亦凝搖了搖頭,已不再在乎那之前的壞心思——她本是想借題發揮,以此題刺激金炫澈,要他來以手沾尿,為她塗解水毒……現如今,她已沒了那時的興致。


    “我認定了你想娶我的目的,既然你本人都不承認,再談無益。”淩亦凝扔下一句,轉身欲迴床邊坐下。


    伸手將淩亦凝手腕一擒,扯住,於她望迴來時,兩人目光相撞,金炫澈盯著她美麗的雙眼,搖了搖頭。


    “我從不在乎他人怎麽看我……”


    淺笑,淩亦凝點了點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與金炫澈,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孤傲,一樣的清高,一樣的自負,一樣的冷血無情,不講道理。隻是金炫澈比她更甚,各方麵都要強出一大截,僅此罷了。


    “蝶兒。”這一次,金炫澈喚的認真,淩亦凝聽的心尖一抖。“我迴答你。”


    在看金炫澈,淩亦凝的眼中,此刻的金炫澈,再認真不過。


    “我是真的想娶你。”金炫澈,凝望著淩亦凝,一字一字,認真嚴肅的,吐出:“說出那句話,便是決定。做出那決定的瞬間,不為任何,隻為單純的喜歡。”


    ——這,可是表白?


    呆呆的在看金炫澈,淩亦凝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金炫澈剛剛在對她說,說出要娶她的瞬間,隻是因為喜歡。


    嗬嗬……


    眨眨眼,淩亦凝唇角一飛。


    “這樣露骨的話,門外太將司說了數遍,我沒一次進聽心裏去的,金炫澈,你覺得你才說一次,我就會立馬信了嗎?”


    抽手,淩亦凝冷看金炫澈一眼,走向床邊,輕輕坐下……


    看著淩亦凝像沒聽到他說話般,徑自的掀開半衣,露出肩頭,那看著都叫人心痛的傷口豁然而現,金炫澈站在原地,麵目冷峻。


    是啊!他在做什麽?


    淩亦凝說的對,他,金炫澈,才說一次,她憑什麽信?之前還在追殺她,直欲取其性命,下一秒,說喜歡她,換誰來,誰都不會信吧!


    更重要的是——金炫澈,你到底在做什麽?金炫澈在心裏問著自己。


    像這樣的表白,像這樣直接的對一個女人說喜歡,他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次。


    第一次,年少,喜歡上一個天使般的女子,告訴她,他喜歡她微笑時的酒窩,那女孩年長他一歲……其實,金炫澈已經很早熟了,可那隻大他一歲的天使女孩竟比他還要早熟,竟在當場質問他,這是不是表白,還解釋給他聽,就是因為喜歡而想和對方在一起,甚至在未來,結婚,住到一起去?


    他記的很清楚,當時的他,立時猶豫。因為那天使女孩有個很淘氣的小弟弟,特別喜歡玩泥巴,還有個弱智的奶奶,老是吃飯時流口水,這一切,都是他無法容忍的。


    所以,在他猶豫的時候,天使女孩迴絕了他。而那時的他,才19歲。


    第二次,成人了,拚搏、暗鬥、競爭、攻擊、自衛,待一個又一個重大事件被他完美處理之後,驀然迴首,他竟已經長成成人,再不是年少時對男女之間不清不楚的金炫澈。


    他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一個怎樣的女人——既要與他一樣愛幹淨,又要懂得尊敬他,還要保持自我個性的女孩。


    他找到了那樣的女孩,單純的,可愛的,清新的,一塵不染的,甚至比他還要愛幹淨的女孩。


    他與她,差一點就要在一起了,隻是因為剛開始,他父親的反對,他同意了他父親的建議,考驗那女孩一年。可惜,結果很出人意料……女孩子堅持了整整360天,愣愣的在一年期限的最後幾天裏受不了,向他攤了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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