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無語,她知道,更多時候,對於這個皇帝,她是不可能說的得過他的。


    “我知道,靈閣十三年,你沒虛度一日。今日平陽,再不是我心中羔羊,這份心慰深紮我心,感觸之餘,更多的,隻是憐惜。皇兄對你的在乎,遠過你想像。凝兒,我想你飛起來,需我仰頭瞻望。可是……非要這麽早嗎?”


    堅定寫在瞳中,冰蝶含鄂挺胸,英氣驚人,她迎視皇帝,淡淡淺笑。


    “不越巢,不深墜,永無揚翅之日。皇兄,你是想要一隻養於深閨的貓虎,還是一隻飛跋風雨的黑燕?”


    驚,更勝一籌,皇帝的心,咚一聲,響的清脆。


    宮,一個字。上頂下兩口,宛如這京都皇宮布局。範圍之內,大事小事,他,皇帝,均知一二。自仲父大案結日,平陽出閣,已過月餘。冬雪不再……如今的平陽,當刮目相看。再不是以往兢兢戰戰,小心翼翼,走路都要低著頭,沿著牆邊怯過的柔弱小公主。


    今日的她,盛氣淩人、英姿颯爽、膽魄驚人、氣勢非凡。


    衛尉府,孤戰刺客;興善宮,驚敵太後……想起那事,皇帝便沉氣一歎。


    平陽故意給太後打幾杖,太後啞口無言,他借事論事,順水推舟,興善宮那邊已安寧多日。聰明亦是平陽,有如此清醒的頭腦,俊逸的功夫,神奇的武器,皇帝知道,有翼的鳥兒,飛翔的第一步,隻是離巢。


    “十三年,我一個人活過來,往後,我亦能如此。”冰蝶趁熱打鐵,見皇帝動搖,趕緊繼續:“人多眼雜,更是負累。你也知道帶著我出宮,焦心廢神;為何非要叫我帶兵?成千上萬,我還不如就留在宮裏。鳳飛九洲,你非要給它套件金甲衣。”


    想到什麽,皇帝淺淺一笑。


    “皇兄,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力及的範圍,我的想法在我的範圍裏暢行無阻。相信我一次,讓我去。”


    笑,最終化成歎,皇帝撤走目光,望向深殿……


    他要做個選擇。是保守應對,安排專人留在宮中保護平陽,他一人出宮;還是豪賭重擲,放任平陽去飛,一頭紮進他能力不及的未知中。


    他明知,平陽一心所為的,是他;可他,又何嚐不是一心為她?


    好久,好久……


    驀然迴首,皇帝突然淩目驚瞪,甩望向冰蝶。


    “四名侍衛,外加元郎!”


    終於等到‘判決’,冰蝶一驚,嘩然。


    “司郎府元郎將軍?”冰蝶驚,是因為元郎向來是皇帝的‘貼身保鏢’,與皇帝之間的距離最近,幾乎寸步不離。將元郎派給她,無異是皇帝將自己的‘安全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對!若有異議,一概免言。”皇帝鐵了心,下了他一生最豪氣的賭局——放平陽離京。


    心,寧靜。


    冰蝶凝視皇帝,單眉一挑:“絕對的信任?”


    皇帝點頭。


    “絕對的自由?”


    皇帝再度點頭。


    “絕對不會有人暗隨?”


    皇帝凝眉,沉重的點頭:“任何可疑人物,都要警惕,因為……”伸手輕落冰蝶肩上,皇帝唿吸沉重:“我要你翱翔青天,鳳飛九洲!!!自此,你必須做給我看,縱使披了金甲衣,鳳,依舊衝天。”


    *


    皇帝密令平陽公主代君出京,涉邊境上庸城徹查神秘馬軍案,司郎府元郎將軍隨行。


    京都皇城上下,除皇帝外,再無人知。皇帝隻是準了平陽公主一討,允她搬迴後園靈閣靜心養傷。隻一日,平陽孤身從盈月宮搬去靈閣,靈閣裏裏外外三層宮廷衛嚴守,再無人見過公主進出。


    同日夜,奉天司,打從白日繁亂之後,入午夜子時,一切歸靜。


    炙炎彬睡不著,過不了幾日他就要遠征,到底幾日,取決於皇帝到底出不出宮。對於皇帝決定親征遠行,滿朝文武,無一附和。皇帝久病是疾,長年深宮,近幾年身子剛剛好轉,本是難得。這時候出宮,無異冒險,誰敢聲援?


    軒轅皇室,如今除了平陽公主,隻剩新晉九王,皇帝若有意外,皇室又將內亂,軒轅亦亂。


    最誇張的是,皇帝想要親往,還是大軍出征,而是微服私徇,危險係數翻倍,更無人敢應了。


    皇帝不收了妄念,炙炎彬根本不敢離宮。


    可今日早朝,皇帝突然宣詔,著令伏虎大將軍莫習凜領兵十萬,涉上庸城邊境,全力支援彥季國清剿鬼行馬軍。換言之,皇帝,打消了親征的念頭。


    就在炙炎彬疑惑時,畢竟……他還是比較了解這位病帝的,外看仁信善良、勁力溫和,實則內剛氣毅、果斷決然。他做出一個決定,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如此輕言放棄,不太像他往常作風。這時候,平陽公主求討,欲迴靈閣靜地修養,皇帝批準。


    平陽便當天孤身一人住迴了靈閣,皇帝派了重兵護衛,裏三層,外三層,層層嚴守。平陽公主住進去,便再沒出來。


    一個字,奇。二個字,太奇。三個字,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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