螓首埋在他的懷裏,發絲飄揚。紫色的錦緞柔軟,腰間的環佩隨風發出叮當的聲音。花落下,風吹不起那沾了雪的花瓣。沉重的落下,在她的裙擺上輕盈。

    她的手摟住了他的腰,頭頂著他的心口。

    長指抵住她的下顎,挑起了她的臉。她抬起了頭,目光盈水似清泉。那穿透深淵的苦澀和壓抑還有渴望。

    他底下了頭,吻住她微微張開的唇。那一聲嚶嚀,那一眼迴眸,他擁她入懷,一吻傾盡思念。纖長的睫毛在顫抖,他的唇溫柔掃過,呢喃聲似夢。

    “醜奴兒……我的醜奴兒……”

    猛地睜開眼,推開了他。提裙與他擦身而過。兩袖相撞,拍打的聲音如裂帛。她錯愕迴眸,撞見了他隱痛的眼神。那一刻,她咬唇,“你……恨我嗎?”

    “我怎麽會恨你?”

    “你不恨我嗎?我和陛下都是一樣的……”淡淡的微笑在嘴角,看不到她的眼神,看不到她的心事,隻有那痛楚漸漸清晰。“為了目的,不折手段。於心不忍更是我最惡劣的地方,所以我傷了你。看在你也傷了我的份上,這一次,讓我放手一搏。是輸是贏,都與你無關。”

    “怎麽會與我無關!”

    拽住她的手,強製將她擁入懷裏。“怎麽能沒有關係?把我推開,讓自己孤立,就可以保證除你自己以外所有人的安全。你所能想到的就是放手一搏嗎?你所能想到的就是這樣放縱我對你的愛?你所能做的就是這樣,讓我為你生為你死嗎?如果是,那麽拿走我心的你,如果有事,我會追隨你,生死都隨你,如何?”

    “你是在對我許諾嗎?”她哭笑不得。他說的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

    “還是你是在威脅我,就算是死,也會阻止我?”她知他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她卻隻能這麽想。不這麽想,無法繼續。

    “非要這麽曲解我的意思嗎?醜奴兒,我隻說一次,僅此一次。我不會放開你的手,死都不會。”

    “我們有必要這麽傷感嗎?你我不是說好要走一輩子的嗎?你我不是已經看透彼此,再也不會被彼此的虛情假意所欺騙?你我彼此需要,不是嗎?你我之間還有很多很多人,不是嗎?”甩開他的手,轉身走。

    風吹起她的長袖,裙擺。迎著風,臉頰上的淚落下的瞬間就幹透。一份愛能承受多少誤解。就讓他恨吧,永遠不知道她曾愛過他。

    月夜,琉璃燈盞掛滿了畫舫。這裏有人推杯換盞,這裏有人一晌貪歡,這裏有人一夜難眠。這夜宴,幾乎所有官員的夫人都來了。且歌且飲,通宵達旦。月夫人滿麵紅光,來往應酬。傾月端著酒盞,清酒一杯一杯下肚。神智漸漸迷糊,渾渾噩噩地趴在案上過了一宿。醒來月夫人在榻前守著。詢問之下,才知道那些夫人們都已經被送迴府上了。

    “夜宴已經開了,我以女主人的姿勢出場。你呢?究竟什麽時候給我你許諾的大夫人之位?”

    宿醉醒來,隻覺得頭昏腦脹。傾月伸手拍了拍腦袋,一陣刺痛。

    “月夫人,奴婢忘了同你說。昨兒個晚上,相爺來找過小姐。大夫人自請出家,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相爺問小姐如何是好。小姐說一切隨緣,大夫人一心向佛,出家也未嚐不好。”

    “原來……如此!”月夫人嬌嗔了一句,“我還奇怪,今兒個一早去請安,怎麽不見人?”

    “月夫人,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再等幾日,爹要是問我,我自會提議你坐主位。隻是我要你做的事,怎樣了?”

    “大小姐要我找的名冊在此。你慢慢看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月夫人站起身,扭著水蛇腰離去。

    傾月翻開了名冊,正色道:“紫熒筆墨伺候。”

    從醒來開始一直看到了晌午,這近千人的名單,傾月一一記下她未曾聽聞的人名。寫好後,晾幹,折好後裝進了信封。“紫熒拿給楚玉琮!要他查查這些人。”

    “是,小姐!”

    這些人都是一直以來與爹有金錢往來的。也就是說是冷相府背後的支援。除卻她認識的熟知的,竟然有八百多人她從未聽過。除了在朝為官的,多半是富商巨賈。果然這名冊他藏在了自以為最安全的月夫人的身邊。

    “紫熒,把名冊拿去還給月夫人。記得去的時候一定要讓人看見你是進的月夫人的院子。”

    “小姐是要做什麽?這些人……小姐找到後又要做什麽?”

    “做好你的事別管這麽多,記住以後無論我吩咐什麽事,你最好鬧得人盡皆知。”傾月迴身坐下,“雪大人迴去了吧?”

    “是的,小姐。他說讓你別擔心。暗衛很快就到了。”

    “幫我備轎,我要迴宮。”

    “是,小姐!隻是七爺還在冷相府,一起迴嗎?”

    “他在做什麽?”

    “在和相爺下棋呢!”紫熒也奇怪,這些日子隻見小姐忙上忙下,可是七爺卻很是閑情逸致。整日裏風花雪月的。

    “隨他。”有了她的吩咐,紫熒不敢耽擱,備了轎子,不到一刻的時間,就啟程迴皇城。當下人傳話的時候,玉寒還在和冷相下棋,聽聞她徑自迴宮了,不由得愣住了。

    “怎麽你們倆口子最近怎麽了?”冷相撥弄著棋子,狀似漫不經心地開口,“我這女兒就是嘴硬心軟。有些話你聽聽就好,別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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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玉寒抿唇一笑,坐下繼續下棋。

    迴了宮之後,傾月喊了哲兒來離落宮。哲兒以為有什麽事,匆匆忙忙地趕了來。卻看見她在玩秋千。見到他,還招了招手。“哲兒,你來了。過來幫我推秋千!”

    “好!”除了好,他不能說別的。稍有些別扭,還是為她推秋千。

    高高飛起的秋千,來迴搖擺。她興致高昂。

    “月姨,遇到什麽開心的事了嗎?”

    “是有很多開心的事。不過是和哲兒有關。”她笑著迴眸,看著他。下一刻,秋千又蕩了開來,清脆的笑聲在風中肆意。“嗬嗬……”

    哲兒本還有些不安。見她這麽開心,所有的事都拋到了腦後。午後的風徜徉,她的笑容在風中綻放。

    紫熒在一旁站著,推著秋千。很久很久沒見她笑得這麽開心了。

    一整個下午,就在閑聊中度過了。傍晚的時候,累極的兩人枕著書沉沉睡著。紫熒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今兒個小姐是怎麽了。這麽開心。

    安頓兩人睡下。紫熒便在後院將散落一地的紙張一張一張撿起來。

    “紫熒姑娘,我們來收拾吧。這麽多的紙。”

    “你們掃地吧,這些紙我來整理。若是以後小姐突然想起要找,我也好知道去哪裏找。你們看著收拾好了!”

    “紫熒姑娘真細心。”一群宮女嬉笑著忙活著。突然離落宮門口的侍衛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紫熒姑娘,快,快叫王妃出來接駕。陛下就到了。”

    “什麽?”紫熒嚇了一大跳,擱下了手中的活計,拚命就往內室跑出。才跨進門。她看見了正襟危坐喝茶的傾月?

    “小姐,你怎麽?”

    “走吧,去接駕。”她一點都不慌張,似乎早已預料到。明明方才才伺候她睡下。這會子,衣裳整齊,井然有序的。來不及多想,紫熒跟著她出了門。繞過迴廊,在前院的廊橋和前來的封帝撞個正著。

    雙手緩緩搭在腰側,盈盈一福身。“傾月見過陛下!”

    “你倒是動作快,朕才進來。”

    “陛下駕臨,不讓人通報,是想嚇臣妾一跳嗎?”

    垂眼看著請安的她,冷笑一聲別開了眼。“朕不以為還有什麽事能嚇到你的。”真不知道看她似乎是弱不禁風,居然能想到那麽狠毒的招。

    “今兒個冷相府可真是熱鬧。大夫人被休,月夫人上吊。”

    “什麽?”傾月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上……上吊……怎麽一迴事?”

    封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朕以為你很清楚,還想問問你做了什麽,可以一石二鳥?如果你都不知道月夫人上吊一事,可能是朕猜錯了。”

    傾月沒有迴答,伸手捧著腦袋。她突然想起來自己讓紫熒做得明顯一點。可能是爹知道了。隻是後果怎麽會這麽嚴重?

    “月夫人她沒事吧?”

    “她死了!”

    傾月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往後跌去。紫熒攙扶著她,慌亂地喊,“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封帝蹲下身,抓著她的肩。用力甩了一下,失魂落魄的她連眼神都沒有聚焦。“傾月,我隻問你一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她的手搭上他的手臂,微微抬頭緊盯著他,“陛下在乎月夫人生死?還是在乎我的心是不是如你所猜測的那般齷齪?”

    “朕隻是好奇,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你千方百計趕走大夫人,拱月夫人上位,又為什麽毀了她?除非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說——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傾月訕笑,“明兒一早我就讓人把東西給你送去。”

    “什麽東西?”

    “名冊。”她抬起了眼,“有了這個名冊,你可以毀了冷家。”

    “你在說什麽?”他手一緊,幾乎要掐碎。傾月吃疼,掙紮了一下,推開他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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