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熒匆忙跟了進去,小聲提點道:“宋琦蓮小姐,你小聲點。陛下可是在紅梅春。你隻是要看看而已的話,就小心點留神說話。別驚擾了裏頭的人。”

    “知道了紫熒姐姐。”宋琦蓮嘴上答應地好,可是嗓門依舊很大。兩人繞過前院走進了紅梅春館內。那被燒得七零八落的紅梅,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焦焦的味道。她抬步走進了院中。那積雪很厚很厚,因為燒過了。所以就一直都沒有整理,雪越積越厚,加上那些落塵和煙灰,還有日出時候融化的雪又再度結成了冰。這個院落的雪黃黃的黑黑的灰灰的,很髒。

    她提起了裙擺,走在雪地上,滿臉的嫌棄。紫熒扯著裙擺,跟著她走上了雪地。“宋小姐,前麵真的不能再進去了。陛下在裏頭。”

    “這裏有人住嗎?”宋琦蓮探頭四處望了望。燒成這樣,還能住人嗎?她看是不能。不過這裏的名字很好聽。“為什麽這裏取名紅梅春。這院子裏,以前種得是紅梅吧?”

    “恩,一把火燒得精光。”紫熒突然想起那一日來,烈烈火光裏小姐一臉冰冷的笑,還有她的眼神堅定又執著。“這裏還沒燒之前,很漂亮的。滿園的紅梅,襯著白雪,你想想看,有多美啊?”

    “紫熒姐姐你說的是,看著那些殘花也可以想象之前的盛狀。隻是既然燒了,為什麽不找人來整理一下。就這樣擱著?”

    “本來也是要處理的。不過這幾天可能是沒有時間了。”紫熒歎了口氣,這裏的白紗還沒有掛起來。人是在紅梅春外的湖邊自盡的。這紅梅春今後怕是再沒有人會來。這裏的主人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人世的,這裏的怨氣會不會不散。不過她是為何會這麽想不開?

    “為什麽?”宋琦蓮笑著,一刻不停地扯著自己的裙擺。生怕鬆下了手,就會弄濕弄髒。突然一陣絲樂聲響起,她側耳去聽,“紫熒姐姐,你有沒有聽見?”

    “是簫聲——”淒涼的簫聲,很是傷感。自從昨兒個出了事,這裏不可能有別人在,那這簫聲究竟是誰?紫熒有些好奇,等到兩人穿過了院落。本來盡頭處是一件雅致的房間。雕花的木窗上沾滿了灰塵。她的手拂過,帶起一層的灰塵,嗆得她連連咳嗽。

    “宋小姐,你沒事吧?”紫熒揮手,試圖讓她舒服一些。那宋琦蓮淡然一笑,轉身更向裏邊走去。紫熒故意慢了片刻。眼看著她石榴紅的衣裙消失在拐角處,她身後的貼身侍女轉過了頭望著她。“紫熒姐不進去嗎?”

    “我勸你們不要進去,大小姐已經吩咐過你們了吧?快去把你的小姐叫迴來。”紫熒終於板著張臉。那侍女答應著跟著宋琦蓮跑了進去。跟上宋琦蓮之後,勸道:“小姐我們迴去吧!冷大小姐跟我們說過不要緊進來的。紫熒姐姐臉色不是很好。”

    “你管她,又不會有什麽事。我隻是到處看看,就走。不會有事的。”宋琦蓮心想,明明封帝就在這園子裏。她隻是想要見一見看一眼就夠了。不要出聲打擾就好了。

    進了內院,一個人影都沒見著。兩人的說話聲不禁輕了許多,就算是放輕了些,卻還是很清晰。兩人走過一間間緊閉的房,終於看見了一間看著門的。兩人興奮地跑了起來。腳步聲驚動了靠在案上沉睡的某人。封帝睜開眼,站起身。床榻上的人已經被移進了棺木。一夜無夢,本以為在這裏他就可以夢見她,卻還是沒有。

    看來她走得很匆忙也沒有想要迴來看看他。終於還是虧欠。從雪國千裏迢迢而來,帶著滿心的不甘,滿心的不願。被囚禁似的活在這個皇城裏。他一直都知道她愛的人不是他,是他的七弟。她為了和親而來,他自然是派人調查過她。她在雪國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他怎麽可能不知?

    她在雪國當街追過七弟,這件事他也有所耳聞。他們兩個的事,坊間的傳言很多。可自從她嫁來封國,她與傳聞中的那個她完全不一樣。溫婉如水,根本就不像傳言中那樣的野蠻。寵冠雪國的長公主,居然是一個雪一樣的人物。她很白白到透明,太醫說雪國地處偏北,苦寒之地。日照不足,所以她們的肌膚天生白皙。她很美,若論美貌封國上下根本就沒有人與之匹敵。

    她天生就對美的事物沒有任何抵抗力。可是她不禁長得像雪一樣美,性情也如雪一樣冰冷。無論他用盡怎樣的手段也不見她一笑。每一晚承歡身下,她總是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望著他。害得他無心情愛。時間一久,他也不常來見她。

    直到那一日,七弟成婚,她就跟瘋了一樣。

    也是直到那一日,他徹底對她沒了所求。雖然如此,他也沒有對她怎樣。給她最好的吃穿用度,給她相對的自由。就因為她那一張臉,他忍下了所有的怒氣沒有殺了她。她倒好,自盡了。果然封國是沒有資格留下她的。等到雪國的國書一到,他也可以送她迴家。這一場政治的聯姻她是一顆棄子。死在異國他鄉,終究是一場空。

    心情沉重,起身站在棺木旁。聽見了那腳步聲,他出聲問道:“是誰在外頭喧嘩?”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問了也等於白問。突然想起昨晚他一通亂瘋,所有人都被罵了出去。他一個人在這裏一宿。以為外頭是伺候著的宮人便踏步走了出去。

    兩人迎麵撞上。封帝擰眉道:“你是哪個宮的,做事這麽冒失?”

    宋琦蓮當下愣在了當場。他的背後門打開著,一黑色的棺木掛著白紗。他一臉的疲倦,黑眼圈濃重,語氣很衝。她被嚇到不能說話,愣在當場不能說話。

    封帝心情很不好,怒嗬道:“朕在問你話,還不迴答?”

    “朕……”宋琦蓮一下就嚇懵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紫熒隨後走來,見到封帝盈盈一福身,“見過陛下!”

    “這是誰?怎麽進來的?”

    “迴陛下,是奴婢帶她進來的。是王妃的客人。都是奴婢的錯,沒有攔下。”紫熒說著跪了下來,“驚擾之處,還請陛下恕罪。”

    “是傾月的客人?對了,傾月呢?找到沒有?”

    “東王和王妃不知去哪裏過了一夜,今兒個天亮的時候迴來了。正想過來同您說。東王他們以為陛下是在昭陽殿,定是去了昭陽殿。等會兒,想來會來這裏。”紫熒說著上前去攙扶還跪在地上的宋琦蓮。封帝滿是不悅,“朕下令讓所有人不準進入紅梅春的。你是傾月的貼身侍女,朕以為你恨清楚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陛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錯。”紫熒扶著宋琦蓮站起身,自己卻是跪了下來。“陛下,宋小姐是冷夫人的親侄女,王妃有責任照顧她。是奴婢一時不查。還請陛下恕罪。”

    “罷了,你起身吧。違抗朕的命令不處罰置朕的威信與何地。你就算了,至於她……”封帝看了一眼旁邊的人,冷聲道,“以後記得一些無所謂的人,不要隨意帶進宮來。和傾月說一聲,朕今日不會迴昭陽殿。讓她來這裏。”

    “是,陛下!”紫熒示意宋琦蓮走。宋琦蓮一時氣憤,敢怒不敢言。臨去前轉過身,跪了下來。“陛下,奴家不知宮規若有什麽冒犯還請陛下處罰。隻是讓我從今而後不準再進這宮闈,奴家覺得這不公平。”

    “什麽?”封帝頭一次聽見有人在他麵前說公平這兩個字,突然覺得甚是可笑,“有趣,你抬起頭來,讓朕瞧瞧!”

    宋琦蓮順從地抬起了頭,頭仰起地弧度恰到好處,讓俯視他的她覺得她的眼神很是無辜。封帝頗有興味的一笑,“怎麽冷夫人還有你這樣的侄女,怎麽從不見她帶你來參加夜宴?”

    “姨母她不喜歡我們露麵。她說女孩子隻要呆在家裏學會繡繡花彈彈琴之類就夠了。”宋琦蓮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來,天真地迴答。

    封帝抿唇一笑,這也像是冷夫人一貫的性情。“是嗎?所以你為什麽不聽她的話,還要出來呢?出來懂規矩還沒什麽,像你這樣不懂規矩的,怕隻怕還是呆在家裏好!”

    “陛下恕罪,奴家一時貪玩,以後不會了。”

    “迴去吧,朕賜你禁足兩個月。還有到了婚齡的皇親國戚,一品大員的子女以及家屬,朕都有責任許她們一門好親事。告訴朕你叫什麽名字?”

    “迴陛下,宋琦蓮。”

    “宋?可是宋尚書的千金?”

    “迴陛下,正是!”兩人正說著話,那頭李總管小跑著走來。“陛下,陛下,尋著東王,王妃了。現下正在昭陽殿等著。陛下是迴昭陽殿呢?還是……”

    “讓他們等著吧。朕有些累了。在這裏尋一處廂房,朕想休息一下。”

    “是,陛下!”李總管抬眼看見了宋琦蓮,不由得問,“新來地宮女嗎?怎麽以前沒見過。”

    紫熒幹笑著解釋了一遍。李總管忙不迭道歉。封帝一見不耐放道:“紫熒,讓傾月好好招待她一下,既然已經來了。擇日送她迴府。”

    “是,陛下!”紫熒是看出來了,封帝這會兒心情很不悅。她哪裏敢逗留,帶著宋琦蓮往外走。可憐那宋琦蓮什麽都不知道,封帝為了泄一時之氣開了她一生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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