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幽的,帶著些許雪一樣的淡而無味的味道。他的氣息不曾因為抱著她走了遙遠遙遠而紊亂。

    在他的懷裏,抬頭看著月中天。她的聲音沙啞,“七爺,你要我給你一點時間。時間可是在流逝,到了你要到的地方了嗎?”

    深更半夜,在這裏閑晃。就算是被擁在懷裏,還是覺得有些冷。“外頭好冷,你要去的地方還很遠嗎?”

    “我是在這離落宮出生的。而離落宮裏最繁華的那些地方都被封了起來。在數年前。今夜請你陪我踏雪尋梅一次,不知可否?”

    她沉默,良久後抱住了他的脖子。因為她尋不到另一個姿勢能更好地表示她的歉疚。“為何不早些說,我一定會將所有的時間給你。你要多久就陪你多久。”

    他無言,抱得更用力了些。直到走到了林蔭道的盡頭,直到看見了那圓形拱門。玉寒放她下地,牽著她的手問道:“能走嗎?”

    “當然,沒問題!”這樣沉寂的夜,森冷中隻有一掌宮燈散發著些許的溫暖。她看著他伸出了纖長的手指,撥弄了幾下那個沉重的鎖。然後推開了門。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聲。

    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隙。傾月上前一步,站在了他的身側,抬腳踹開了門。玉寒看著她瀟灑地進門的樣子不禁目瞪口呆。傾月揮了揮手,可是並沒有將灰塵擋去。這荒涼的院落,緊閉著門窗。院子裏落滿了厚厚的雪。踩上去還會深深地陷下去。走沒兩步就深陷,她迴過了身看著他,伸出了手。兩相攙扶走過院子中央。停在了前廊。宮燈照見那沾惹了灰塵又滿是雪沫的雕花木門。雕花木門之後又有厚厚的木門板,將這裏封得嚴嚴實實。

    傾月伸手,輕叩門扉,迴聲低沉。“我可以看得出來,這院落曾經很繁華。這樣的深夜來看,不覺得淒涼嗎?”

    “我就在你現在麵前的房裏出身,長大。在離開封國之前,這個房間是我的天地。”

    “就是這裏?”她抬手就砸,木門被敲得咣咣地響。他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做什麽,看你的手紅的。”

    “你帶我來,又不讓進去看看。這裏被封得死死的。我想見也見不得……”

    他摟著她入懷,“能這樣擁著你,看著慘不忍睹的過去,並不覺得這是什麽過不去的坎兒。或許我隻是想要找個借口,你能陪著我。隻有我們兩個人!”

    傾月默然一笑。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該怎麽去想。這些日子以來,改變的不知是他還是她。將手放下,迴過了身抱住他的腰。“七爺,能背我迴去嗎?我為你掌燈。”

    他默默蹲下了身,背著她起身。兩人順著原路走了出去。可是到了剛剛的小門的時候,才發覺那門被關上了。以為是風吹得,玉寒伸手去推。可是推了幾下才發覺很不對勁。“怎麽了?”已經有些困頓的傾月,睜開了眼。

    “這門,這門好像……”

    “你放我下來吧。”玉寒蹲下了身,傾月順勢跳了下來。兩人一起推門,卻還是沒有動靜。兩人對視,不得不承認了這個事實,這個門被鎖上了。至於是意外還是有人刻意,此時此刻的兩人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辦。

    “七爺,現在是怎麽一迴事。我們被關在了這廢棄的院落?”

    玉寒無奈扯了扯嘴角,“是的,我想喊人好了。”他說著作勢要喊。傾月伸手捂住,“不要啦。我想也不會有人聽見。不如尋一個地方,我好困!”

    她的困意隻要一襲來,她就什麽都不想做了。玉寒本還想著暴力衝破那扇本來就比較單薄的木門。見她這麽一說,便什麽也不說,迴身就抱起了她。“恩,好。你累的話,閉眼休息一下。”

    她頷首,靠著他的肩頭。自從知道了他身子沒事之後,她開始肆無忌憚地折騰他。每一次都要他抱著走,也不會覺得什麽。想至此,她迷迷糊糊地問,“你還有喝齊大夫開的藥嗎?”

    “恩!”

    “你還在喝?”傾月猛地睜開眼瞪著他,“你在想些什麽?你愛偽裝就裝好了。做什麽還要喝那些藥。無論是什麽藥能讓你看上去那麽蒼白,絕對不會對你身體有什麽好處。以後,不準再喝了。”

    “恩,我盡量。”

    “不準盡量,一定不要再喝了。”她很執意,一手摟著他的脖頸,一手用力捧住了他的臉。“你看著我,我不準你再喝了。”

    玉寒看著她,微微擰眉。“你不準?”她說這句話是以什麽立場?

    “我……”傾月自覺言語上有失偏頗,有些不安,垂下了頭。片刻後,悶悶地開口,“你愛怎樣就怎樣,與我無關。”

    他抱著她,走在那空無一人的走廊。繞過了些地方,終於有一扇門能推開了。進了門,提著宮燈轉了一圈。看見了那張大的檀木床。再走近些才發覺還有被褥,看上去也很幹淨。玉寒放她坐好,拿了宮燈裏的燈芯,點了燈。

    傾月伸手拍著錦被,竟然沒有灰塵,看上去也別樣的幹淨,不由得微微蹙眉,“這裏不是七年來都沒有人收拾。你不覺得幹淨得過分了?”

    玉寒沉默點頭,宮燈已經快要熄滅。玉寒攤開了被褥,“你累了,躺下休息吧。”

    傾月歎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雖然心裏有很多事不明白,很多事想不清楚,可是她隻知道不關她的事。這封閉了七年的院落卻又幹淨的房間。還有那突然被鎖起來的木門。還有突然之間想起來要來這裏的玉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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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那白依人,以至於那個宋琦蓮。一切的事都糾結在了一起。本來以為今晚會很不安,可是居然被鎖在這裏。也好,這樣她也可以睡一個安穩覺。

    渾渾噩噩地歇下。蓋著那錦被,聞見了一陣梔子花的香味。這種熏香的味道,她似乎是在哪裏聞見過。隻是她想不起來。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到他在吻她,還有他凝滯的唿吸。轉了個身,埋首在她懷裏,緊緊擁住。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冥頑不靈,為什麽執迷不悟。她的心選擇了他,背離了曾經的誓言,背離了她的恨。

    黑夜裏下著雪,她一個人在街上走著。身邊雪妃跟著,那紅梅傘在天地間打轉。兩人默默相對,她說:“求你把他還給我!沒有他,我會死!”

    “那麽你就去死!”親故額冷冷地開口。玉寒不是東西,不是她說還就能還的。何況她自己都不曾擁有的東西,怎麽還?雪還在下,她哭得絕望哭得淒厲。天昏地暗裏,傾月隻看見她的眼神陰霾。

    “就算死,我也不會一個人走。既然我不能得到,那麽誰都別想擁有。大不了魚死網破。”突然間她抬起了眼,笑得淒厲。刹那傾月的心仿佛是被掏空,腦袋裏,心裏隻有一個人。

    “寒——”睡夢中的她淒厲的喊聲驚醒了身側的人。玉寒翻身坐起,看著睡夢中的她手舞足蹈。冷汗從她臉頰兩側滾滾落下。她喊著他的名,撕心裂肺。擁她入懷,因為睡夢中的她異常痛苦的樣子。不得不推著她醒來。

    愕然驚醒,看著他,汗水滑進了眼睛。眼淚不由自主地滴落。

    他輕聲問,“噩夢?”傾月含淚點頭。那個夢裏環境一點都不真實。可是那些對話,她為何總覺得那麽真實。那些話,加上前段時間她見過雪妃。總覺得這仿佛就是她的心意似的。那麽真實那麽讓人毛骨悚然。

    他就在眼前,聯想起夢裏的話。心空蕩蕩的,沒有著落。緊緊地拽著他的衣襟,下一刻投入他懷裏。“是噩夢,寒!好真實的噩夢!”

    “嚇到你了,是嗎?”

    她點頭,說不出話來。“寒,你最近有關心雪妃那邊的情況嗎?”

    “沒!怎麽突然想起她來?夢裏……有她?”無緣無故提起那個人,應該就是因為那一場夢靨。夢裏是什麽事讓她這麽傷心?是什麽事讓她那麽害怕?

    “寒,答應我,不要再去理會雪妃了。無論如何都不要再見她。”

    “對我來說,她隻是曾經意氣風發的雪國長公主。曾經給予我一件白裘的女人。而那件白裘救了我一命。”

    聞言傾月抿唇一笑,“我隻是要你不見她。無論如何都不要見她。我不需要你跟我解釋這麽多,我隻要一個結果!”

    她的語氣很果斷,根本就不給他說不的機會。他無奈一笑,“好,聽你的。隻要你告訴我,你夢見了什麽?”

    她沉默,拽緊了她的衣襟,五指幾近痙攣。“我夢見她……她說就算是要走也會帶你一起走……”

    “那隻是夢。”

    “我知是夢。”她抱著他,死活不肯鬆手,“分明是夢,又不是夢。”

    “既然你這麽擔心,我便給你一個安心。我不會再見她,不會跟她再有任何的瓜葛。如此你可安心了?”伸手拍著她的臉頰,擦去未幹的淚痕,笑著安撫。“睡吧。不然明兒個可沒有力氣跟我一起翻牆迴去。”

    “要翻牆嗎?”傾月一聽,躍躍欲試。“明兒個天亮他們找不到我們自然會尋來,我們不至於要翻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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