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過後的第四天。
林莞暫住在陳安安的家裏。
下午,空調開得很足，兩個女孩子躺在臥室的大床上,一邊看韓劇一邊喝冰鎮可樂。
林莞已經緩了一些，雖然還是備受打擊,但大多時候像個正常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她盡量迴避著新聞和報紙,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被抓捕了也好,被逃掉了也好。
手機鈴聲忽而尖銳的響起，林莞看了眼聯係人，還是接了起來。
“莞莞，是我呀，張小紅——”那邊的聲音關心又同情,“你老公怎麽樣了啊？”
“……”
林莞微微皺眉，這樣的電話這幾天她接了不少，都是當時參加婚禮的同學。
因為那天情況，她對他們十分愧疚,一直想道歉,所以也不好直接掛掉。
但被一遍遍地問,就像拿把刀子捅自己似的,特別難受。
她對當天的事道了歉，也沒多解釋，簡單地說了幾句，掛掉電話。
陳安安望著她，小心翼翼將薯片遞到她嘴邊：“吃一點？”
林莞剛要去吃，手機又響了。
“你到底是……”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刹住車。
那邊是一個特別禮貌的聲音，“林小姐，我們是vivi攝影沙龍的，您和您先生來拍的婚紗照已衝印出來了，您看下什麽時候有空，來店裏取一下？”
林莞心裏一痛，幹巴巴地說：“我不要了。”
對方顯然沒理解，說：“是這樣的小姐，您要實在不便，可以留下個地址，我們提供同城快……”
“我不要了。”林莞表情有些冷漠，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因為——他、死、了。”
陳安安嘴巴裏的零食差點掉出來。
林莞掛掉電話，低下頭。
“莞莞啊……”陳安安拍了拍她的肩，“別難受了。”
“他還不如死了呢……”林莞抱緊膝蓋，聲音發著顫。
她語音剛落，就聽見了一陣慘烈的哭聲。
林莞瞥了一眼，麵前的韓劇剛好演到生離死別的，漂亮的女主角哭個不停。
她別過臉，更難受。
林莞一直堅持到了下午五點半。
她最後還是沒忍心，怕婚紗店真把相片給扔了，急匆匆出門。
她趕著人家下班，才取到了那本婚紗照，還有兩張相框裏的大照片——原先準備掛家裏的。
她不想翻開相冊，但那兩張卻映入她眼中。
一張是在海邊，顧鈞把她摟在懷裏，隔著潔白頭紗，低下頭，輕吻她的側臉；另一張是中式的，大紅背景，兩人端正地立在鏡頭前，麵帶微笑。
陳安安站在她身邊，看到照片，迅速搶了過來，“不準看！不是……你取什麽照片啊？”
林莞愣了幾秒，慢慢收迴目光，小聲說：“我、我想親自扔掉……”
陳安安皺起眉，見她神情又恍恍惚惚的，十分擔憂。
她撓了下頭，忽然提議：“要不我們出去散散心吧？”她一說完，就覺得這辦法不錯，道：“我說真的，去旅個遊，看看風景啥的？”
林莞搖頭。
“我們可以去雲南麗江那邊啊，說不定還可以豔遇……”
林莞瞪大了眼睛，打斷她的話：“我哪裏都不想去。”
“去吧，要不我們去南方！找個那種古鎮什麽的——”她一頓，覺得這個靠譜許多，“不是那麽遠，也挺安全的。”
“去嘛去嘛。”陳安安認真地說：“必須要換個環境，才能真正忘掉。”
“有用麽？”林莞一低頭，還是想去看她手裏的照片。
“哎，你不準看！”
陳安安一愣，將照片往後藏了藏，“肯定有用！”
“……”
林莞沒再說話，環視了一圈周圍熟悉的風景。
上次來時，她還是坐在他的吉普車上，特別甜蜜，笑著說哪家櫥窗上的婚紗好看。
除了這條婚紗街，還有各種大街小巷，都有他們留下的迴憶。
她腦海中跳出“物是人非”四個字，心裏絞痛。
許久，她點了點頭，“……那好吧。”
“我們去吧，去散散心。”
**
濱市近海。
算下來，顧鈞已經三天多沒有好好睡過了。
太久的精神高度集中，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疲憊，眼睛酸澀。
從這裏碼頭到公海，大約是二百二十海裏，如果用這艘遊艇的最高時速——小半天左右就可抵達了。
但他們真走下來，要躲過海警的搜查艇，還要在前半段領海中目的不明顯
，確實挺難。
當顧鈞第三次轉過附近島嶼時，盛磊緊皺眉頭，走到他身邊。
他冷聲問：“你是想等燃料用盡麽？”
顧鈞神色未變，隻朝海麵上揚了揚下巴，慢慢地說：“前麵那片就是經濟性海域，查得嚴，得多注意點兒。”
“再給你一小時，不行就直接給我開進公海。”
顧鈞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待盛磊轉身後，他眯起眼，朝遠處海麵上看了一眼，寧靜而寬闊，和剛剛沒什麽區別。
大概是等得有點久了，他神色頗有點不耐煩。
“你看什麽？”
彼時到了中午，前方投下來的陽光灼熱，照得人頭皮燒了起來，那伴郎始終盡職盡責地在他身後。
“要不你來？”
伴郎聽了這話，目光朝無邊際的大海看了看，啥標記都沒有，分得出個鬼方向，沒再說話。
一進入經濟性海域，按盛磊的指示，遊艇速度直接快了起來，在海麵上劈出一道白花兒。
反正他們也是違法的——壓根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顧鈞微抿嘴唇，遊艇速度雖快，但也讓不熟悉海的人方向感盡失。
他雙手緊握舵輪，作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然後，繞圈。
為不顯得明顯，圈子慢慢大些。
……
再往前不到十海裏，就是公海。
離得不算太遠，他們隱隱能看到插了別國國旗的郵輪。
見一路當真相安無事，遊艇上傳來些歡唿聲兒，神情放鬆了大半。
“還真有你的。”那伴郎冷哼了一聲，伸手擦了擦額間的汗水。
顧鈞揉了下幹澀的眼睛，太久望著海麵，視線有些花亂。
他輕側過頭，眼角忽而一晃，在他視野的最後，竟有三、四艘魚雷快艇朝他們追來，速度極快。
顧鈞看著那些魚雷艇，心裏微鬆了口氣。
——終於等來了。
但顧鈞望見了，顯然遊艇上的人也能瞧見。
伴郎挨得更近了些，槍管幾乎要戳進他的腰部。
近乎同時，剩下的幾支五四式都對準了他。
盛磊神色也變了，眯起眼，伸手拿過旁邊的槍，直接抵在他太陽穴上，“
快一點！”
顧鈞瞥了一眼，在他腦袋旁邊，有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黑而沉，像是要把他吸進去。
他沉默幾秒，抬眸望了眼遠處的公海。
緊接著，他下頜收緊，忽然加大了馬力，遊艇筆直地朝公海飆去。
很快，他們和那艘掛著某國國旗的郵輪離得近了些。
陽光下，它船艙的一排窗口還反著劇烈的金光，遊艇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盛磊微微鬆了口氣，命令道：“再快。”
顧鈞緊握船舵，用力至骨節發白。
他額上青筋暴起，有汗水淌下，渾身肌肉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弓弦。
七海裏、五海裏、三海裏、一海裏……
就在最後半海裏時，遊艇速度已經到達了最快，發動機已運轉到了極點，艇身都在輕輕搖晃，發出“嗡嗡——”聲。
海麵像被刀斧生生劈開一般，一道翻滾的浪花。
盛磊唿吸格外急促，眼看著公海就在眼前，情緒有些激動——
顧鈞卻忽而將舵輪用力打了個轉。
遊艇到底不是軍事艦艇，性能雖好，但也抵不過這樣大幅度的急轉。
它整個船身都緊跟著往裏側傾倒，海麵也跟著激起白浪。
——變化得實在太快，離自由就那麽點距離。所有人都滯了一下，還不等反應過來，他們就被那股力道推倒。
近乎同時，他們都扣下了手中的扳機，震耳的槍聲四起。
大多都是在慌亂中開得槍，子彈顯然打不中。
隻有盛磊和伴郎離他最近，盛磊體質虛弱，壓根就沒站穩，往旁倒去。
而伴郎反應非常敏捷，在船側倒的那一瞬，一隻手緊鉗住他的肩，另隻手就扣下了扳機。
顧鈞已有準備，左臂後肘猛擊向他的胃部，迅速側身，隻比他快了半秒。
那顆子彈是擦著他腰間飛過的，呈拋物線落入了海中。
他甚至能感覺到其中帶來的淩厲風聲，和從槍膛出來時的滾燙灼熱。
駕駛室的位置不算寬敞，兩人近乎同時都從座椅上翻了過來。
顧鈞眼尾掃到一把槍——不知是誰丟下的，下意識縱身往前滾去，想要奪下。
子彈“砰砰砰——”擊在顧鈞躍過的位置，卻都差了半厘米，
打出火星。地板很快被穿透，更有海水漫了上來。
遊艇幾乎整個都要翻了過來。
顧鈞伸手就要觸到那把槍，那一瞬——他陡然聽見後麵魚雷艦上傳來的陣陣槍聲。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清醒，迅速轉過身，沒再去碰。
伴郎看到魚雷艦的靠近，也有幾分緊張，槍法愈發不準。
顧鈞沒再顧及他，餘光一掃——竟瞧見盛磊神情決絕，似乎終於妥協了命運，要舉槍自盡。
顧鈞果斷朝他撲去，將他手中的槍奪下，猛地踢入海中。
他絕對不能死。
顧鈞一手緊鉗住盛磊的手腕，防止他再跳海之類，往後看了一眼離近了的幾艘魚雷快艇。
遊艇被子彈擊得是千瘡百孔。
顧鈞扶住盛磊，強硬地將他穩住，不讓他出現半點危險。
等待魚雷快艇的靠近。
每一秒都很漫長。
……
再後來的情況顧鈞記不太清楚了。
長時間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讓他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然後，他看到了吳曉青。
吳曉青張了張嘴，好像要說大段的話。
顧鈞在他開口前搶先說道：“到了岸邊，你先幫我借輛車。”
吳曉青緊皺著眉，“我們得趕緊迴齊城公安廳，你要幹什麽？”
“你自己迴就行。”
“那你呢？”
“我要去找我老婆。”
林莞暫住在陳安安的家裏。
下午,空調開得很足，兩個女孩子躺在臥室的大床上,一邊看韓劇一邊喝冰鎮可樂。
林莞已經緩了一些，雖然還是備受打擊,但大多時候像個正常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她盡量迴避著新聞和報紙,一點也不想知道他的消息——被抓捕了也好,被逃掉了也好。
手機鈴聲忽而尖銳的響起，林莞看了眼聯係人，還是接了起來。
“莞莞，是我呀，張小紅——”那邊的聲音關心又同情,“你老公怎麽樣了啊？”
“……”
林莞微微皺眉，這樣的電話這幾天她接了不少，都是當時參加婚禮的同學。
因為那天情況，她對他們十分愧疚,一直想道歉,所以也不好直接掛掉。
但被一遍遍地問,就像拿把刀子捅自己似的,特別難受。
她對當天的事道了歉，也沒多解釋，簡單地說了幾句，掛掉電話。
陳安安望著她，小心翼翼將薯片遞到她嘴邊：“吃一點？”
林莞剛要去吃，手機又響了。
“你到底是……”她話說到一半，突然又刹住車。
那邊是一個特別禮貌的聲音，“林小姐，我們是vivi攝影沙龍的，您和您先生來拍的婚紗照已衝印出來了，您看下什麽時候有空，來店裏取一下？”
林莞心裏一痛，幹巴巴地說：“我不要了。”
對方顯然沒理解，說：“是這樣的小姐，您要實在不便，可以留下個地址，我們提供同城快……”
“我不要了。”林莞表情有些冷漠，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因為——他、死、了。”
陳安安嘴巴裏的零食差點掉出來。
林莞掛掉電話，低下頭。
“莞莞啊……”陳安安拍了拍她的肩，“別難受了。”
“他還不如死了呢……”林莞抱緊膝蓋，聲音發著顫。
她語音剛落，就聽見了一陣慘烈的哭聲。
林莞瞥了一眼，麵前的韓劇剛好演到生離死別的，漂亮的女主角哭個不停。
她別過臉，更難受。
林莞一直堅持到了下午五點半。
她最後還是沒忍心，怕婚紗店真把相片給扔了，急匆匆出門。
她趕著人家下班，才取到了那本婚紗照，還有兩張相框裏的大照片——原先準備掛家裏的。
她不想翻開相冊，但那兩張卻映入她眼中。
一張是在海邊，顧鈞把她摟在懷裏，隔著潔白頭紗，低下頭，輕吻她的側臉；另一張是中式的，大紅背景，兩人端正地立在鏡頭前，麵帶微笑。
陳安安站在她身邊，看到照片，迅速搶了過來，“不準看！不是……你取什麽照片啊？”
林莞愣了幾秒，慢慢收迴目光，小聲說：“我、我想親自扔掉……”
陳安安皺起眉，見她神情又恍恍惚惚的，十分擔憂。
她撓了下頭，忽然提議：“要不我們出去散散心吧？”她一說完，就覺得這辦法不錯，道：“我說真的，去旅個遊，看看風景啥的？”
林莞搖頭。
“我們可以去雲南麗江那邊啊，說不定還可以豔遇……”
林莞瞪大了眼睛，打斷她的話：“我哪裏都不想去。”
“去吧，要不我們去南方！找個那種古鎮什麽的——”她一頓，覺得這個靠譜許多，“不是那麽遠，也挺安全的。”
“去嘛去嘛。”陳安安認真地說：“必須要換個環境，才能真正忘掉。”
“有用麽？”林莞一低頭，還是想去看她手裏的照片。
“哎，你不準看！”
陳安安一愣，將照片往後藏了藏，“肯定有用！”
“……”
林莞沒再說話，環視了一圈周圍熟悉的風景。
上次來時，她還是坐在他的吉普車上，特別甜蜜，笑著說哪家櫥窗上的婚紗好看。
除了這條婚紗街，還有各種大街小巷，都有他們留下的迴憶。
她腦海中跳出“物是人非”四個字，心裏絞痛。
許久，她點了點頭，“……那好吧。”
“我們去吧，去散散心。”
**
濱市近海。
算下來，顧鈞已經三天多沒有好好睡過了。
太久的精神高度集中，讓他整個人都有些疲憊，眼睛酸澀。
從這裏碼頭到公海，大約是二百二十海裏，如果用這艘遊艇的最高時速——小半天左右就可抵達了。
但他們真走下來，要躲過海警的搜查艇，還要在前半段領海中目的不明顯
，確實挺難。
當顧鈞第三次轉過附近島嶼時，盛磊緊皺眉頭，走到他身邊。
他冷聲問：“你是想等燃料用盡麽？”
顧鈞神色未變，隻朝海麵上揚了揚下巴，慢慢地說：“前麵那片就是經濟性海域，查得嚴，得多注意點兒。”
“再給你一小時，不行就直接給我開進公海。”
顧鈞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清楚了。
待盛磊轉身後，他眯起眼，朝遠處海麵上看了一眼，寧靜而寬闊，和剛剛沒什麽區別。
大概是等得有點久了，他神色頗有點不耐煩。
“你看什麽？”
彼時到了中午，前方投下來的陽光灼熱，照得人頭皮燒了起來，那伴郎始終盡職盡責地在他身後。
“要不你來？”
伴郎聽了這話，目光朝無邊際的大海看了看，啥標記都沒有，分得出個鬼方向，沒再說話。
一進入經濟性海域，按盛磊的指示，遊艇速度直接快了起來，在海麵上劈出一道白花兒。
反正他們也是違法的——壓根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顧鈞微抿嘴唇，遊艇速度雖快，但也讓不熟悉海的人方向感盡失。
他雙手緊握舵輪，作出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
然後，繞圈。
為不顯得明顯，圈子慢慢大些。
……
再往前不到十海裏，就是公海。
離得不算太遠，他們隱隱能看到插了別國國旗的郵輪。
見一路當真相安無事，遊艇上傳來些歡唿聲兒，神情放鬆了大半。
“還真有你的。”那伴郎冷哼了一聲，伸手擦了擦額間的汗水。
顧鈞揉了下幹澀的眼睛，太久望著海麵，視線有些花亂。
他輕側過頭，眼角忽而一晃，在他視野的最後，竟有三、四艘魚雷快艇朝他們追來，速度極快。
顧鈞看著那些魚雷艇，心裏微鬆了口氣。
——終於等來了。
但顧鈞望見了，顯然遊艇上的人也能瞧見。
伴郎挨得更近了些，槍管幾乎要戳進他的腰部。
近乎同時，剩下的幾支五四式都對準了他。
盛磊神色也變了，眯起眼，伸手拿過旁邊的槍，直接抵在他太陽穴上，“
快一點！”
顧鈞瞥了一眼，在他腦袋旁邊，有一支黑洞洞的槍口。
黑而沉，像是要把他吸進去。
他沉默幾秒，抬眸望了眼遠處的公海。
緊接著，他下頜收緊，忽然加大了馬力，遊艇筆直地朝公海飆去。
很快，他們和那艘掛著某國國旗的郵輪離得近了些。
陽光下，它船艙的一排窗口還反著劇烈的金光，遊艇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盛磊微微鬆了口氣，命令道：“再快。”
顧鈞緊握船舵，用力至骨節發白。
他額上青筋暴起，有汗水淌下，渾身肌肉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弓弦。
七海裏、五海裏、三海裏、一海裏……
就在最後半海裏時，遊艇速度已經到達了最快，發動機已運轉到了極點，艇身都在輕輕搖晃，發出“嗡嗡——”聲。
海麵像被刀斧生生劈開一般，一道翻滾的浪花。
盛磊唿吸格外急促，眼看著公海就在眼前，情緒有些激動——
顧鈞卻忽而將舵輪用力打了個轉。
遊艇到底不是軍事艦艇，性能雖好，但也抵不過這樣大幅度的急轉。
它整個船身都緊跟著往裏側傾倒，海麵也跟著激起白浪。
——變化得實在太快，離自由就那麽點距離。所有人都滯了一下，還不等反應過來，他們就被那股力道推倒。
近乎同時，他們都扣下了手中的扳機，震耳的槍聲四起。
大多都是在慌亂中開得槍，子彈顯然打不中。
隻有盛磊和伴郎離他最近，盛磊體質虛弱，壓根就沒站穩，往旁倒去。
而伴郎反應非常敏捷，在船側倒的那一瞬，一隻手緊鉗住他的肩，另隻手就扣下了扳機。
顧鈞已有準備，左臂後肘猛擊向他的胃部，迅速側身，隻比他快了半秒。
那顆子彈是擦著他腰間飛過的，呈拋物線落入了海中。
他甚至能感覺到其中帶來的淩厲風聲，和從槍膛出來時的滾燙灼熱。
駕駛室的位置不算寬敞，兩人近乎同時都從座椅上翻了過來。
顧鈞眼尾掃到一把槍——不知是誰丟下的，下意識縱身往前滾去，想要奪下。
子彈“砰砰砰——”擊在顧鈞躍過的位置，卻都差了半厘米，
打出火星。地板很快被穿透，更有海水漫了上來。
遊艇幾乎整個都要翻了過來。
顧鈞伸手就要觸到那把槍，那一瞬——他陡然聽見後麵魚雷艦上傳來的陣陣槍聲。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清醒，迅速轉過身，沒再去碰。
伴郎看到魚雷艦的靠近，也有幾分緊張，槍法愈發不準。
顧鈞沒再顧及他，餘光一掃——竟瞧見盛磊神情決絕，似乎終於妥協了命運，要舉槍自盡。
顧鈞果斷朝他撲去，將他手中的槍奪下，猛地踢入海中。
他絕對不能死。
顧鈞一手緊鉗住盛磊的手腕，防止他再跳海之類，往後看了一眼離近了的幾艘魚雷快艇。
遊艇被子彈擊得是千瘡百孔。
顧鈞扶住盛磊，強硬地將他穩住，不讓他出現半點危險。
等待魚雷快艇的靠近。
每一秒都很漫長。
……
再後來的情況顧鈞記不太清楚了。
長時間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讓他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然後，他看到了吳曉青。
吳曉青張了張嘴，好像要說大段的話。
顧鈞在他開口前搶先說道：“到了岸邊，你先幫我借輛車。”
吳曉青緊皺著眉，“我們得趕緊迴齊城公安廳，你要幹什麽？”
“你自己迴就行。”
“那你呢？”
“我要去找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