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忙躬身應禮,“明禮大師,晚輩這廂有禮!”


    明理?且!蘭靈兒暗暗嗤鼻子。


    “請坐,請坐。”明禮像個久經商場的老生意,作勢請秦霄坐下。


    蘭靈兒垂頭束手小碎步跟在秦霄身後站定,偷抬眼去瞧,冷不防!光光頭頂兩道長眉下,陰邪的光自厚重的眼瞼下瞟過來,正碰上蘭靈兒偷瞧的目。


    一陣寒意自腳底升騰起來,直躥上後頭皮!脊背上汗毛根根乍豎!


    蘭靈兒硬生生斂去這股寒氣,臉皮上順時起了層層雞皮疙瘩!好一個陰邪之物!怕不是千年癩蛤蟆精變的吧!老醃臢!纖細的指尖緊緊攥起,指甲刺進肉裏。


    那邊,明禮麵色無異地與秦霄寒暄,須臾,沙彌端上茶具茶盞。茶霧升騰,秦霄慢條斯理地品過一道茶,忽開口說道:“聽聞普慈寺藏經閣藏書豐厚,不知晚輩有沒有這個榮幸至藏經閣一看?”


    明禮十分爽快,當即答應,“秦將軍提的要求,老衲一概應承便是。”說罷親自站起來引著他出去。


    蘭靈兒眼巴巴看著他們走出門去,此刻屋裏隻有她和姚青梅,這是秦霄給她創造的絕佳良機,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忙哆哆嗦嗦掏出布包,盡數灑進茶壺裏。


    姚青梅瞠目結舌,“你傻了,都倒進茶壺,秦霄不喝了?”


    蘭靈兒忙著收布包藏緊,一麵重新束手站好,喉嚨裏擠出幾個字,“秦霄不傻!”


    秦霄由明禮帶著,出了禪堂,沿著遊廊走,邊迴頭瞪一眼,心道,這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那下三濫的東西還不趕緊給我下茶壺裏嘍?!


    藏經閣在寺廟的中間點,出了後院禪堂往南,便望見一四層塔樓式黑瓦硬楠木樓閣,上書藏經閣,這要一進去,挨個樓層掃過去,今日別想出來了。


    腳步稍稍落後幾步,朝身後的跟隨使個眼色,跟隨立刻領會,以往將軍不喜歡跟貴人們應酬的時候就是這個眼色,忙躬身上前,打個揖,諂笑道:“大人,您要去念經趕別的時辰去吧,軍營事情繁多,亟待大人處理,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早早迴去,也好放大師休息…”


    “呔,要你多嘴!”秦霄作勢訓斥,一麵笑嗬嗬趕上明禮,麵色微帶拘謹,雙拳一抱,“抱歉了大師,聽聞大師外出剛迴來,連口熱茶都沒喝,如此勞頓實乃晚輩之過,待改日晚輩早來,再入經閣請教。”


    “秦將軍要迴去麽?”明禮住身,看著他。


    “對,待晚輩取了佩劍便告退了,大師早些歇息。”


    “也好,秦將軍公務繁忙,能來坐坐,老衲已很是高興了。”明禮一臉謙遜,始終麵帶微笑,沒有一絲不耐。


    禪堂內,蘭靈兒正耐著性子等,便聽見秦霄爽利的笑聲遠遠傳來。


    來了,來了!忙拉著姚青梅垂著腦袋規規矩矩站好。


    秦霄先一步進來,接著是老住持,桌子上的茶杯裏,熱氣還縈繞著呢。


    秦霄端起一杯遞給明禮,另執一杯,自己拿著,說道:“多有叨擾,請大師接下晚輩的致歉茶。”


    “好。”明禮笑眯眯接過來,一手端著茶杯,笑眯眯看著秦霄,卻並沒有送到嘴邊就喝。


    姚青梅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了,瘋丫頭,瞧著沒,秦霄是個傻的!那老和尚一直看著他,想讓他先喝呢!


    蘭靈兒不急麽?!急的她腦門立時躥出了汗!這老王八難道覺出異常了?


    秦霄見明禮不喝,再一拱手勸道:“大師,請滿飲此杯。”


    明禮臉上的眉毛抖了抖,一股十分明顯的陰邪浮現出來。


    蘭靈兒心中猛一咯噔!


    “哈哈——”,明禮忽然狂肆大笑,笑的眉毛整個飛起來!


    秦霄也覺出他的異常,狠狠迴頭瞪一眼蘭靈兒,眼神中流露戒備。


    一番震人耳膜的大笑之後,老住持突抖起衣袍,隔空一揮!“啪!”禪房的門竟結結實實的閉上了!


    隔空打物?!壞了,老王八識破我們了!


    老明禮唿啦一聲抖落袈裟,手裏的茶杯竟還好好端著,緩緩走到秦霄麵前,陰邪的氣場散發出來,看起來塊頭都比秦霄更膨大了些,歪著個腦袋,奸邪一笑,“秦小將軍,老衲若喝了這杯茶,是不是你和你帶來的這兩個小娘子就能對老衲為所欲為了?”


    果然!他不但識破了茶水裏的手腳,就連我們的真身都看破了!


    卻見秦霄僵立在當場,不說話了。


    他必定是打不過這老和尚了,眼下該怎麽辦?可能……真得好好談談了。


    “說話啊,秦將軍既不願說話,那就坐下喝茶吧,來,你們兩個小娘們也過來!”明禮朝蘭靈兒和姚青梅招手。


    姚青梅顫抖著手緊緊挨著蘭靈兒,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怎麽辦?”


    蘭靈兒此時卻沒時間迴她的話,腦海裏風暴般思索著對策。一邊依言走到茶桌旁,坐下。


    “不錯,不錯,還算聽話。”明禮陰陰笑了聲,端起茶壺給三人一一倒上茶,“這裏也沒有外人,咱們喝喝茶說說話,來,端起來喝!”


    姚青梅知道這茶裏有啥啊,那哪能喝呢,隻眼瞅著茶杯,一動不動。


    蘭靈兒抬眼去看明禮,正撞上對方扔過來的眼神,青白的瞳仁布滿眼眶,一眼看過去竟隻看到慘白的眼球!雞皮疙瘩不了遏製的起了一身!


    “小娘子,你是不是想問,我是怎麽識破你們的?”明禮竟先開口問她。


    蘭靈兒拚力壓下剛才那一眼的嚴重不適,抬起臉來,目無表情,應道:“你倒說說看?”


    隻稱“你”,在明禮這樣地位的老和尚看來,是相當不禮貌了,果然,他的胡子又陰邪的抖了抖,青白眼此時卻盯住了姚青梅,突然大咧著嘴,呲出黃牙,猛然靠近姚青梅,竟出手撅住她的下頜!


    蘭靈兒大驚,跳起來抱住她,以身擋在她麵前,勇敢地看著明禮,厲聲道:“我等已是大師口中羔羊,請勿過多羞辱!傳揚出去,大師顏麵無存!”


    她有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麽,還敢挺身救人?!秦霄頭痛地出言喝止,“大師!”


    “老衲就想告訴你們,此次能識破你們伎倆多虧了她啊。”說著話,猛力撒開姚青梅複坐迴座位上。


    什麽意思?蘭靈兒猶疑著坐到姚青梅身邊。姚青梅根本不敢看老和尚的眼睛,耷拉著腦袋,惡心不已。


    “老衲今天有空閑,便細細說予你們聽吧。”明禮撲通坐下,把玩著茶盞,眼神還是盯著姚青梅,“這個小娘子的生辰八字還是我給算過的,張公子問老衲,那九個做陰壺的女子,要在除夕夜取她們的心肝做成太陰丸,都要什麽樣的女子合適啊?


    老衲就告訴他了,要陰時陰日陰月出生最佳!張太守那裏全城人的卷宗都有呢,想找這些生辰八字的人,還不是很容易麽?


    姚家小姐,趙家小姐,李家小姐,一個一個都被慈濟公子迷上了,這些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蠢笨如豬,都看上慈濟公子的俏臉蛋了,哈哈!”


    室內,安靜地一根針掉落都能聽見,卻沒聽見三人的唿吸聲!


    他們已不知怎麽唿吸了!


    太陰丸!除夕夜取女子心肝!驚世駭俗的字眼一個個如炸彈般炸裂到耳邊,震懵了!如此慘絕人道的醃臢事,這老王八能這麽淡定的說出來!


    秦霄亦瞠目結舌地聽著,他的心裏受到強烈的震撼!如此親耳聽見德高望重的大師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實在大大挑戰了他的良心認知!


    難怪,難怪夜天,蘭靈兒一夥拋家舍業的出來要尋張家的晦氣,難怪!這一切醃臢汙穢竟都是真的!那些女子的名字,他太熟悉了啊,就是張太守命令他全城尋找,還編造出賊寇劫人的謊話,親自與他出城尋找!還裝出那許多關心的模樣,親自到遭擄女子家裏去安慰!這一切都是張太守自己作的戲!


    然而,接下來的對話,更讓秦霄無法忍受!


    卻聽蘭靈兒發顫的嗓音出言問道:“明禮大師好個手段,做這太陰丸原來需廢這許多人力,還得挖出她們的心肝,還得是除夕夜?”


    姚青梅已淚流滿麵,就不能玩,她曾經視為最愛最親的人,原來謀取的是她的心肝!


    明禮放肆地大笑,“小鬼,問的好!這太陰丸除了張公子要用,還要進獻給皇上,當然要用最好的材料。至於要在除夕夜取,那純粹是因為這個時候大家都有空閑,而且呢取個辭舊迎新的好意頭,哈哈——”


    這還是人麽!蘭靈兒眼裏,對麵放肆狂笑的人,已是一頭怪獸!


    她的聲音,她自己都聽不出情感了,可她必須得問:“楚家,楚玉如不在這九陰之列,為何張光祖要滅她滿門?”


    “哦,你說她啊,”明禮得意了,“她純粹是因為長得太美,入了慈濟的眼,恰巧呢,她父親查到了我們的事,正搜羅證據要去京裏告我們,我們哪能放過他們,你說是不是?”明禮的語氣,像是在說著吃一道再尋常不過的菜。


    秦霄的麵,青灰一片,蘭靈兒說的什麽?!楚家,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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