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這次真是大意了!


    李慕勤的肩膀倚在一棵樹上,後背傳來陣陣灼燒般的劇痛,她知道後背在流血,但不知道傷成什麽樣子,暫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你在哪裏?藏好不要出來!”她揚聲喊道。


    在麵對一隻狡猾而兇殘的野獸時,暴露自己的位置不是明智之舉,但她必須要這麽做,否則一旦手無縛雞之力的路惟靜成為目標,肯定就兇多吉少。


    這次真是大意了……她悔恨無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為什麽偏偏……但抽自己一巴掌有什麽用呢?能解決眼下的困境麽?


    其實,若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客觀分析,她們落到這樣的境地並不完全是她的責任,但她確實大意了,否則事情本不至於如此。


    也許有人光看外表和打扮,會認為李慕勤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每天就知道傻練,但其實並非如此,比如說,她以前每次做完社會實踐任務之後,返校的當天晚上就會自己在宿舍裏用紙筆將任務過程進行仔細複盤,在關鍵節點上反複推敲自己的每一個選擇,反思是否有更好的方案,對每次任務得到的經驗都有歸納和總結。


    除了期望在下一次任務中能有更好的表現之外,她複盤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不想死,她知道憑自己的實力想單幹是很勉強的,她不想逞強,但她認識的同級生太少了,連知道名字的都屈指可數,能稱為朋友的更是一個沒有,不可能找到可靠而合適的隊友,所以她隻能單幹,那麽每一次從任務裏得到的經驗都彌足珍貴,她沒有犯錯和失誤的機會。


    路惟靜想聽她的任務經曆,她就一路走,一路把每次任務的過程與自己總結出來的經驗講出來……但她並沒有大意,並沒有因為講述而放鬆警惕,至少此時沒有,一直在謹慎地觀察周圍的動靜,以防受到來自兇獸的襲擊。


    在接近老師給出的兇獸出沒的大概區域時,她就已經停止了講述,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叮囑路惟靜跟緊,放慢速度仔細尋覓。


    沒有意外,她多次總結出來的經驗令她成功地找到了目標兇獸,在它尚未反應過來時便暴起發難,盡管它試圖反擊,但失了先機,被她完全壓製,短短幾個照麵腹部就挨了一記重踢,內髒嚴重受創,掙紮著想逃跑,沒跑出多遠就不支倒地。


    路惟靜什麽都沒幹,一切都在兔起鶻落般的短短半分鍾內結束了,她的眼睛幾乎跟不上李慕勤的速度,她這時才知道李慕勤平時訓練時都是收著勁兒的,隻是為了訓練招式的準確度而已,一旦全力施為,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不是她能夠理解的次元,但偏偏都這麽厲害了,還是難以望及簡靜嵐的項背。


    路惟靜高聲歡唿,對李慕勤極盡讚美之詞,她覺得後者完全能當得起這樣的讚美。


    李慕勤並不喜歡聽阿諛奉承,但聽到來自學妹的真誠讚美,她心裏多少還是挺高興的,更何況這次任務不僅順利完成,而且身邊還多了一個同伴,誰會真心地喜歡寂寞呢?


    因此,李慕勤也難免放鬆了,接下來隻要點燃綠色煙霧的信號棒,請老師們用直升機接她們離開就行了,說不定還要連這隻垂死的兇獸也一起帶走。


    就在這時,風雲突變。


    李慕勤的直覺先於她的身體察覺到危機的臨近,甚至她根本沒有聽到、見到、聞到任何異常之處,但她後背的汗毛一瞬間全都豎了起來!


    是轉身接敵還是先撲倒以避其鋒芒?


    平時她應該會選擇後者,雖然無論哪個選擇都不是百分百保險,但後者能將傷勢和受傷的風險都減到最低……然而她看到了麵前的路惟靜,如果她撲倒,敵人就可能順勢轉而攻擊路惟靜。


    她沒有猶豫,選擇了轉身,但剛才一瞬間的猶豫令她進一步錯失先機,她僅僅剛將身體側過一點兒,後背就傳來劇痛,以及路惟靜的尖叫。


    她沒有看清襲擊者是何種動物,但那絕對不是普通的野獸,速度太快、太靈活,而且非常聰明,沒有試圖將她直接斃命,而是察覺到她轉身時拳頭帶起的勁風,便一擊脫離,隻見一道矯健的黑影重新躥迴樹上,幾個騰躍就消失不見。


    它沒有跑,隻是重新潛伏起來,等待下一次攻擊的時機。


    時間在它這邊,因為李慕勤在流血,任何獵物隻要開始流血,就會伴隨體力的下降,以及越來越嚴重的虛弱,它是很聰明的獵手,不會跟獵物硬碰硬,它知道獵物的垂死掙紮是很恐怖的。


    “學姐……”路惟靜震驚地想要跑到她身邊。


    李慕勤在追擊前麵一隻兇獸時,兩人拉開了十來米,這點兒距離在平地上很近,但在崎嶇難行的密林裏,就不太近了。


    “別動!在樹根間蹲下!”李慕勤喊道。


    盡管兇獸的速度極快,但她已經看出來了,那是一隻貓科動物,樹林裏隻有貓科動物才會同時具備這樣的體型、敏捷度、利爪和上樹能力……它的身體不像老虎那樣笨重,因此很可能是一隻覺醒的花豹。


    什麽鬼?任務介紹裏明明隻有一隻兇獸來著……為什麽出現了第二隻?


    李慕勤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突然想起秦老師反複告誡她和簡靜嵐的話——在脫離戰場之前,永遠不要認為自己已經安全了。


    現在脫離戰場了麽?沒有!


    那她為什麽還是鬆懈大意了?


    真該死!


    任務裏說這裏有一隻疑似犬科動物的兇獸,但任務裏沒說這裏沒有更多的兇獸,更何況老師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這突然出現的第二隻兇獸很可能是最近兩天剛遊蕩至此的,連老師們都不知情。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後悔也沒用,就算她點燃信號棒求救,老師們也不可能立刻出現在麵前。


    花豹擅長潛伏在樹上悄悄接近獵物發動突然襲擊,她讓路惟靜蹲在老樹隆起於地麵的虯結樹根之間,不利於花豹的攻擊模式,花豹多半還是會選擇繼續攻擊她,而且她還在持續流血,血腥味會一直刺激它。


    然而,這隻花豹太狡猾了,它發現路惟靜不好攻擊,而李慕勤又在全神貫注蓄力反擊,於是它就不出來了,像是打定主意等到李慕勤流血到虛弱不支的程度,再出來收割。


    李慕勤滿頭冷汗,她也意識到極端不利的處境,但她想不出任何破局之策。


    跑,是肯定跑不掉的;等,也隻能等死。


    倒是路惟靜,展現超乎她意料的聰明,不僅聽她的命令蹲在了虯結粗壯的老樹根之間,還從背包裏掏出信號棒點燃了,而且還是代表任務成功請老師來接她們離開的綠色信號棒。


    信號棒的作用,可不僅是唿喚老師們過來,更重要的是綠色煙霧很快就彌漫開來,將路惟靜附近的幾米方圓範圍完全掩蓋住了,花豹再傻也不可能衝進這片未知的煙霧裏去攻擊她。


    密林裏幾乎沒風,煙霧能持續很長時間也不會消散。


    除了“急智”之外,此舉也表明路惟靜的處變不驚,沒有因為意外襲擊與糟糕至極的處境而六神無主,對得起她名字裏的“靜”字,也即是“每逢大事有靜氣”,比李慕勤對她的最好預計還要好,畢竟她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能表現出這樣的素質已經令李慕勤刮目相看。


    “學姐!你別動!”綠色煙霧裏,路惟靜的聲音傳出來。


    李慕勤忍著後背的劇痛,緊咬牙關喊道:“幹什麽?你不要輕舉妄動……”


    “我來找你!”路惟靜喊道。


    話音未落,就見路惟靜從煙霧裏的藏身處衝了出來!


    “你!”李慕勤氣得差點兒吐血,她再次後悔,後悔剛才不應該對路惟靜有那麽高的評價,現在這不是跑出來送死嗎?


    想阻止已經晚了,李慕勤仿佛能看到一道黑影從樹上躥下來,將路惟靜撕成兩半……


    不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李慕勤確實隱約聽到上方樹枝間的某處輕微響動了一下,但那隻花豹最終沒有撲下來,因為路惟靜將燃燒的信號棒舉在頭頂,不是剛才那隻綠色的,而是另一隻剛剛點燃的、正在釋放大量紅色煙霧的信號棒,花豹麵對高溫、火焰和遮蔽視線的煙霧,選擇了暫時隱忍,反正時間在它那邊。


    路惟靜跌跌撞撞跑到李慕勤身邊,她的眼睛都被熏得淚眼朦朧,所幸半路沒有被荊棘絆倒。


    李慕勤正要訓斥她自作主張,她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搶先一步喝道:“你別動!我給你治傷!”


    說著,路惟靜將手按在了李慕勤後背令人觸目驚心的長條狀傷口附近。


    紅色煙霧慢慢籠罩了兩人的身體,帶給她們臨時的安全,不過這樣的安全是有限的,煙霧遲早會徹底散去。


    李慕勤疼得麵目扭曲,路惟靜似乎是將她綻開的傷口向中間擠壓,但休說路惟靜是否帶來了縫合針線,就算是帶來了針線,也不可能在這樣的煙霧裏縫合傷口吧?一般的針線很難刺破她的皮膚,再說就算縫上了,隻要劇烈動作,肯定會再次扯開傷口。


    “你……”


    “閉嘴!別說話!”路惟靜喊道。


    李慕勤竟然被她的氣勢震住了,乖乖閉上了嘴。


    說起來,李慕勤並沒有詢問過路惟靜的能力,因為路惟靜一直在纏著她,她想借這個機會讓路惟靜吃點苦頭知難而退,在她的預想裏,路惟靜八成進入密林不久就會選擇放棄,何必還要多此一舉地詢問路惟靜的能力是什麽?


    其實路惟靜也緊張得要死、慌得要死,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在這種情況下集中精神施展能力,但她必須要做到、她隻能做到,否則兩人都會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信號棒裏的裝藥早就燃燒殆盡,紅色煙霧漸漸從濃轉稀。


    密林裏靜得落針可聞。


    李慕勤一直在緊張地傾聽周圍的響動,她能聽到花豹一直在上方樹枝間徘徊,時而在東,時而在西,它沒有絲毫放棄獵物的打算。


    一股溫暖的氣息在她後背上盤繞、流動,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疼痛正在減弱——她希望這不是自己失血過多的錯覺。


    煙霧變得非常稀薄,她能大致看清周圍的樹木了,也就意味著花豹也已經能夠看清她們了,隨時可能發動攻擊。


    “好了!”路惟靜如釋重負的聲音響起。


    幾乎是與此同時,嘩啦一聲樹響,一道閃電般的黑影於樹枝間現身,破開稀薄的煙霧,淩空向她們撲至……但等待它的,是來自李慕勤蓄力已久的一記鐵肘。


    ……


    路惟靜再次給李慕勤治起了傷,不過這次都是些小傷,是剛才與花豹搏鬥中留下的。


    “迴去之後,記得去校醫院打破傷風疫苗和狂犬疫苗。”路惟靜叮囑道,說完她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身心疲憊已極。


    李慕勤不敢大意了,即使在等待老師們到來時,也一直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次隻差一點兒,地上的屍體就不是花豹,而是她們兩個。


    沉默了一會兒,李慕勤開口問道:“你之前明明沒有體力了,為什麽後來又能跟上了?”


    她已經猜到了路惟靜的大致能力,問的是另一個令她困惑的問題。


    路惟靜凝視間頭頂樹枝之間露出的一星半點的藍天,答道:“我稍微提升了自己體內血紅蛋白的數量和攜氧量,同時加快了乳酸從體內的排出……以前我考慮過這種可能,隻是一直沒有嚐試過,不過這恐怕是有代價的,這次迴去之後,至少兩天下不了床。”


    李慕勤沒再說什麽。


    “學姐,今天是我覺醒能力以來,收獲最多的一天,各種意義上的收獲……不過我希望下次別這麽危險了。”路惟靜喃喃說道。


    李慕勤還是什麽都沒說,當然也沒有否定“下次”這個字眼兒——今天對她來說,何嚐不是收獲最多的一天呢?各種意義上。


    ……


    直升機轟鳴著,載著兩人和兩具兇獸屍體離地而起,向紅葉學院的方向飛走。


    而在稍遠的位置,兩道身影從隱蔽處走出來。


    “秦老師,這次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雖然我知道路惟靜這孩子能力又棒、潛力也大,但我手心裏始終都捏著一把汗……”


    秦老師沒有穿著她的太極服,而是穿著一身極具偽裝效果的迷彩服,旁邊說話的另一個人也是如此。


    “隻有血的教訓,才會讓她們銘記終生。”秦老師望著遠去的直升機,直到直升機消失在雲端,才側頭注視著旁邊的那個人,“謝謝你陪我過來……”


    她本想習慣性地念出後者的名字,但看到那張沒有一絲皺紋的臉,看到那雙深邃清澈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後者非常年輕,是建校以來真正首屈一指的天才,不僅實力卓絕,更展現出極少有人擁有的領導力與大局觀,除了不夠心狠之外幾乎沒有缺點,因此才在前幾天開始承擔將學校承前啟後的重任……於是她露出微笑,沒有直唿其名,而是對這位年輕的後輩改口道:“學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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