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走了,翟養浩望著麵前的茶水,打了個電話給白衣禽獸,把瞿深的情況說了一下。白衣禽獸推薦了心理醫生,剛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翟養浩聽到他跟旁邊的人在說些什麽,然後忽然很怒地爆出來一句:“你胡說八道!什麽忘了吃了,你有多健忘,總忘了吃藥?你就是害怕在同學麵前丟臉!”旁邊的人又說了句什麽,禽獸繼續暴怒地道:“死和丟臉,你到底更怕哪個?你每天開開心心的,管那不相幹的人幹嘛?我嫌棄過你嗎?要不要我隨時隨地盯著你,我辭職做你一個人的醫生行不行……”

    禽獸的聲音逐漸柔和下來,溫柔而無奈。

    翟養浩掛斷了電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按禽獸說的去聯係了心理醫生,約定了時間。他做了飯,可是瞿深始終不醒,他拿著毛巾去給瞿深擦臉,瞿深有點反應,但是始終不睜開眼睛,像是在拒絕一切。

    大約淩晨時分,翟養浩聽到窸窣的聲音,睜開眼睛,就看到瞿深已經坐起來了。他也跟著坐起來,從身後抱住瞿深,輕聲問他:“餓了嗎?要不要先喝點水?”瞿深搖了搖頭。翟養浩沒再說話,隻是靜靜抱著他。

    “我還以為我會死呢。”瞿深忽然道。

    翟養浩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

    “你會帶我去看醫生嗎?”瞿深側臉看他。

    “不會。”翟養浩脫口而出。

    瞿深安靜了一會兒,道:“其實我有點想去。”

    “為什麽?”

    “我有點怕。”瞿深道,聲音安靜又寥落。

    “怕什麽?”翟養浩覺得心底泛上來無限的柔情,在瞿深臉上吻了吻,道,“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話音未落,他感到瞿深微微抖了一下。

    “可你明明不會。”瞿深說。

    翟養浩愣了一下,然而什麽都沒說。瞿深說得這麽平淡明白,僅僅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甚至那一點顫抖,都仿佛隻是因為夜深寒冷。他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體溫正在慢慢下降,翟養浩努力地把他抱得更緊了一點。

    禽獸介紹的心理醫生是個國內知名的專家,他把專家的簡曆傳給翟養浩,翟養浩打印出來讓瞿深自己看。瞿深抱著那份簡曆研究了好幾天,又去自己找這位專家的論文看。翟養浩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研究了這位專家好幾天,到最後甚至上網訂了幾套大部頭的專著,讀了一個多星期。

    最先沉

    不住氣的反而是禽獸,打電話問翟養浩到底決定好沒,專家的預約並不好拿,得早做準備。翟養浩也沒辦法,隻好又去問瞿深。瞿深恰巧也在接電話,一邊嗯嗯地應著,一邊看著翟養浩比比劃劃地問他。瞿深眉尖輕輕挑了起來,很認真地想了片刻,點了點頭。

    翟養浩於是讓禽獸去預約個時間,禽獸還挺利索,很快就約好了,就約在周日。然而翟養浩轉達瞿深的時候,瞿深卻皺起了眉。

    “怎麽了?”翟養浩有點心驚肉跳地問。

    “畫室的人給我電話,”瞿深道,“這周日畫室有活動。”

    “什麽活動,重要嗎?”

    “不太清楚,好像是現場限題作畫之類的,是個競賽。大佬說,我們都得去。”

    翟養浩心裏有點不滿。

    “你想去嗎?”

    瞿深有點怔怔地看著麵前的空氣,道:“不想。”

    “那就不去了,”翟養浩道,“你更想看醫生的對嗎?”

    瞿深慢慢抬起眼睛來看著他,過了很久才點了點頭。

    到了和醫生約好的那天,瞿深一早就起來了,翟養浩迷迷糊糊地跟著爬起來,倚在盥洗室門邊,呆呆地看著瞿深洗漱,問他:“害怕嗎?”瞿深仿佛被他嚇了一跳,身體一個激靈,手裏還捧著水,臉上卻在出神,隻有睫毛在微微顫抖。他在想事情,還想得很專注,即使被嚇了一下,也沒能立刻從思緒裏抽離出來。翟養浩有些心疼他,從身後抱著他,摩挲他的頭發安撫他。瞿深立刻按住他的手,從鏡子裏麵看著他,道:“別把我當小孩子哄。”

    翟養浩也從鏡子裏看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一樣,轉臉走開了。翟養浩很是有些失落,簡單洗漱了下,去給瞿深準備早餐。

    黃澄澄的煎蛋、白粥、小蘿卜和小紅椒做出的帶點兒粉色的泡菜。翟養浩早餐上了桌,去臥室找瞿深,卻見他盤腿坐在桌前,懷裏抱著好幾本冊子,手指間夾著好幾支彩色鉛筆,正畫著什麽,唇間還銜著一隻筆。他身上還穿著睡衣,表情卻很嚴肅。

    他的這個表情,翟養浩很熟悉。

    中學的時候,每次小測驗,翟養浩就會餘光看見瞿深這樣認真的模樣,專注得有點兒可愛。那時候他就心猿意馬,總想湊上去親一親。好像還有那麽一兩次,他做完卷子之後忍不住看瞿深出了神,瞿深完全不會注意到,可是老師卻走過來警告性地敲敲他們的桌子。瞿深受驚地抬

    起頭來,隻看到翟養浩訕訕地低頭看卷子,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現在翟養浩總算是能光明正大地走過去在他頭發上親一下,道:“吃早飯吧。”

    瞿深嗯了一聲,人卻沒有動。翟養浩附在他耳邊道:“你這是要我抱你去餐廳嗎?”

    “等等。”瞿深咬著筆含混地說。

    “不能等了,和醫生約了時間的,難道我們要遲到嗎?”

    瞿深終於抬起頭來,抽出唇間那支筆,道:“不去看醫生了。”

    “為什麽?”翟養浩聽到這句話,甚至不詫異。

    “我想去畫畫。”瞿深道。

    “為什麽?”

    瞿深沒再搭話。

    翟養浩在他背後無奈地站了一會兒。

    他們最後還是決定放醫生鴿子,翟養浩親自送瞿深去了大佬的畫室,剛想跟著瞿深一起進去,就被瞿深一隻手推了出來。

    “不要我陪你嗎?”翟養浩問。

    “不要。”瞿深道。

    “我想看看你的畫。”翟養浩可憐巴巴地道。

    瞿深站在畫室門口的階梯上,有幾分居高臨下地看著翟養浩,道:“有機會。”

    翟養浩覺得很難過,他不忍心看著瞿深在扛,他拉著瞿深的手道:“我陪你。”

    可瞿深還是很鎮靜地道:“用不著。我自己可以。”說完他毫不留情地甩開翟養浩的手,自己一個人走進去了。

    翟養浩灰溜溜地轉過身坐迴車裏,想了想,發動了車子。

    作者有話要說:

    教練,我想去畫畫——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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