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特裏瞥了一眼周圍的茶客,小聲對陳梟道:“這段時間我經常來這裏喝茶,聽見了許多有趣的事情。”陳梟看了看周圍的茶客,隻聽見那些茶客聲音或高或低地議論著,讀書人都是關心時事的,因此眾茶客議論的話題自然離不開當前的時事,不過與其說是在議論,還不如說是在咒罵,有營養的說話是聽不見的,不是咒罵他陳梟是暴君,就是咒罵他陳梟的政策是暴政,更讓陳梟哭笑不得的是,居然還有人說他的那些個嬌妻美妾是妲己褒姒楊貴妃,說她們都是禍亂天下的狐狸精,認為她們也應當為如今的局勢負責。


    陳梟看向耶律特裏,調侃似的笑道:“你成狐狸精了!”


    耶律特裏嫣然一笑,美眸流轉之間,說道:“那也沒什麽不好,你不是就喜歡狐狸精嗎?”陳梟心頭一蕩。


    這時,幾個夥計端著茶水點心上來了,放到陳梟他們的桌子上,道了聲慢用,便躬身退了下去。


    耶律特裏拿起茶壺來,為陳梟斟滿了一杯茶水,然後才為自己斟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點了點頭,好像挺滿意的模樣。陳梟見狀,拿起茶杯一口幹了,咂吧了一下嘴巴,笑道:“這雙井茶也沒什麽特別的嘛!”耶律特裏白了陳梟一眼,嗔道:“似你這樣喝茶,能喝出什麽滋味來!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陳梟放下茶杯,笑道:“再讓我嚼嚼!”耶律特裏抿嘴一笑,提起精致的紫砂茶壺又給陳梟滿斟了一杯,放下茶壺。見陳梟端起來又要一口幹了,連忙伸手攔住,說道:“要慢慢品嚐,不能像剛才那樣一口幹了,那樣是喝不出任何滋味的!”


    附近有喝茶的儒生看到這一幕,不由的心生鄙視,其中一人小聲對同伴道:“此人八成是個不讀書的土財主!”另一個儒生小聲道:“土財主的祖上定然也是書香門第,隻是後世之人不爭氣,辱沒了祖宗的名聲!”幾個人紛紛點頭,都是一副十分鄙視的神情。


    陳梟按照耶律特裏的要求小小地抿了一口,隻感到一股清香的氣息從口腔落入肚腹,隨即以肚腹為中心迅速蔓延開來,整個人就好像置身於青山綠水之間,耳邊好像還傳來了鳥雀的歌聲。陳梟情不自禁地咂了咂嘴巴,讚歎道:“不錯不錯,很香!”隨即笑道:“不過這麽小口小口地喝,也太不痛快了!”語落便拿起茶杯仰頭一口幹了,大大地出了口氣,很爽地道:“這才爽啊!!”


    耶律特裏歎了口氣,笑道:“你啊,雖然身為漢人,身上卻看不到一點漢家文化的影子,倒像是大漠豪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豪情萬丈!”


    陳梟嗬嗬一笑,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耶律特裏,說道:“琴棋書畫並不能代表漢家文化,那不過是漢家文化中的滄海一粟,冰山之一角!其實漢家文化中也有鐵血豪情,慷慨悲歌的一麵,‘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這是何等的豪烈之氣!”耶律特裏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道:“倒是如此!”看了一眼陳梟,微笑道:“大哥身為漢人,卻是所向無敵的悍將,不正說明了這一點嗎?鐵蹄崢嶸,長刀所向,試問天下,誰為抗手!大哥便是傲視天下的大英雄!”耶律特裏的眼中異彩連連,顯然已然動情了。


    陳梟嗬嗬一笑,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一口幹了。


    耶律特裏見狀,連忙提起茶壺為陳梟斟滿了,放下茶壺,微笑道:“其實不要說大哥了,就是大哥手下的那許多兄弟和大將,比如魯智深、林衝、武鬆、嶽飛、楊再興、嶽雲,等等,哪一個不是橫行沙場的悍將,置生死於度外的勇士!漢家從來就不缺少勇猛之士,隻是多年以來,漢人都是懦弱無能的文人當道,便在無形中壓製了漢人的血性!”頓了頓,思忖道:“文人懦弱乃是天性,這些人一旦掌權,自然會擔心控製不住手下的猛將,於是乎便自然而然地從各種方麵打壓武將武人的地位,令他們根本無法造反以此來維護自己的統治。文人最在乎的便是自己在國內的統治地位,對外屈辱退讓什麽的,他們卻是一點不在乎。”看了一眼陳梟,笑道:“所以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漢人武功不行,倒也不是漢人不行,而是文人統治造成的必然結果罷了!”


    陳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讚賞道:“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很多人都說文人是國家的基石,我卻說文人是國家遭受屈辱的根源,百無一用是書生,就算是號稱詩仙詩聖的李白杜甫,其實又有多少作用呢?一手好字,幾篇好詩,是能產出糧食呢,還是能造出布匹,是能維護治安,還是能抵禦外侮?其實啊,這些所謂才子的社會功用,說白了,也不過同青樓紅館中的粉頭歌女相當,供人娛樂而已!嗬嗬,長久以來都是這樣的一票人治理國家,國家能強大才叫奇怪!”


    耶律特裏抿嘴一笑,嗔道:“這樣說那些大才子的,隻怕也隻有大哥了!”


    陳梟笑了笑,拿起茶杯來喝了口茶,隨即抄起一粒茴香豆扔進嘴裏,嘎巴嘎巴咀嚼起來。


    剛才陳梟和耶律特裏說話,聲音都壓得很低,就算隔得較近的那些儒生,也隻模模糊糊聽見說話的聲音,卻根本聽不清楚說話的內容。


    “喂,你聽說了嗎,嫣然小姐最近便要來到汴梁了!”一個年輕的儒生一臉興奮地對同桌的同伴道。一個同伴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道:“這還要你說,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嫣然小姐具體什麽時候到嗎?知道她為什麽會來到汴梁嗎?”先前說話的那個年輕儒生搖了搖頭,急忙問道:“你難道知道?”


    同伴傲然一笑,道:“要是別人隻怕還真不知道!我的那個堂哥一直追隨在嫣然小姐左右,因此才會得知這些消息的!”瞧他的語氣神態,好像十分以此為榮似的,他說這番話時,故意提高了聲音,因此二樓的所有人幾乎都聽見了,紛紛朝他投去豔羨的神情。


    那人十分得意,繼續道:“嫣然小姐三天之後就會抵達汴梁。嫣然小姐此行的目的,嘿嘿,是為了給她的閨中密友李清照李小姐過壽!”眾人聽見這話,全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個中年儒生好奇地問道:“傳說嫣然小姐是古往今來無雙無對的絕代佳人,不知究竟是如何的美法?”在場的這些儒生全都沒有見過嫣然小姐,根本沒法迴答這個問題,隻是麵露憧憬陶醉之色,一個年輕的儒生癡癡地道:“絕代佳人,天仙下凡!錦城三月雨霖鈴,千古誰與美人吟,春風流連竟無別,一曲霓裳醉天津。”


    所有人儒生都不禁感歎起來,一時之間人人麵露陶醉之色,茶館裏靜得落針可聞。


    ……


    陳梟一行人離開了茶樓。陳梟好奇地問道:“這個什麽嫣然小姐,究竟是什麽人?”


    耶律特裏嗔道:“怎麽,又看上了這個狐狸精了?”


    陳梟嗬嗬一笑,伸手摟住了耶律特裏的纖腰,調侃道:“家裏的狐狸精多得我都快招唿不過來了,哪敢再要狐狸精啊!”耶律特裏白了陳梟一眼,“我可不信你的話,對於你來說,美人兒難道不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嗎?”陳梟嗬嗬一笑,摸著下巴道:“你當我是韓信點兵啊,多多益善!”


    耶律特裏抿嘴一笑,隨即思忖道:“這個嫣然小姐我倒是偶爾聽李慕白說過,據說是揚州洛家的大小姐,天資聰穎又美豔絕倫,在士林中十分有名,被那些才子譽為千年來的第一美人!”陳梟冷冷一笑,他對於那些儒生的說法很不以為然,他可不相信天下有女人能夠美過自己身邊的這些嬌妻美妾!


    耶律特裏繼續道:“這位洛嫣然,不僅美豔無絕倫,而且琴棋書畫無一不曉無一不精,據說才學方麵比之李清照猶有過之!”


    陳梟更加不信了,說道:“才學能夠與李清照相提並論就不得了了,還猶有過之!哼,我看是那些個讀書人吃飽了沒事幹,胡說八道!”耶律特裏點了點頭,說道:“我也覺得難以置信,天下哪有如此完美的女人?”陳梟笑眯眯地對耶律特裏道:“我看她啊,就是給媚兒提鞋,都不配!”


    耶律特裏嫣然一笑,心裏很是開心。


    ……


    一輛精致的馬車,在近百名隨從的護擁下,行走在前往汴梁的官道之上。那輛馬車十分寬大,就是坐上五六個人想必也不會擁擠;而簇擁在馬車周圍的那些隨從,與通常所見的富戶大家的隨從完全不同,沒有身著仆役的服裝,個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似乎都是飽讀詩書的儒生,這麽多儒生恭恭敬敬地簇擁著那輛馬車,那馬車中的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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