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筠臉上帶著淺淺的幸福的笑意,低聲將往事一一道來,包括他身體裏與別人不同的另外一套蟄伏的器官,包括少年時曾經被人注射過雌激素,意外激活了身體裏的卵巢,包括他偶然發現下身流血,跑去醫院看病,醫生卻笑著說這是正常的啊,你媽媽沒和你說過嗎,每個女人到了你這個歲數都會來月事的,包括他一臉被雷劈過的表情,行屍走肉一樣離開醫院,跑去網吧查了一堆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包括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小心守著這個秘密,即便不得不和人上床,也一直堅持戴避孕套,事後也會及時服用毓婷,也包括……在很久很久之前,那次車震的時候,他其實就想過,如果可能的話,他願意為他生一個孩子。

    哪怕這件事情對於他自己來講,也並不是沒有心理障礙的。

    顧珞琛聽得動容,他沒想到康筠曾經有過那樣的過去,曾經吃過那麽多的苦,他隻是聽著就覺得心一下一下擰著疼,他沒想到康筠這樣驕傲的人,竟願意承受難以想象的心理壓力,為他生一個孩子。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是像天底下所有要當爸爸的人一樣,歡喜得要發瘋,忍不住一把抱起他的小娘炮,一連轉了好幾圈。

    他想起第一次和康筠□□時,他心裏就曾經有過的那種奇異的感覺,他想起之後無數次,曾經莫名其妙有過的,想要小娘炮為他生一個孩子的衝動。這一刻,積蘊在心底的夢想驀然成真,那種感覺,簡直像做夢一樣。

    過了許久,顧珞琛才控製好情緒,將康筠放在床上躺好,又替他掖好被單,一下一下順著他的頭發:“怎麽不早告訴我?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剛才真是太危險了。”他一想到康筠懷著孩子,與人在沙漠中激烈搏鬥、撕打,就心有餘悸。

    康筠微笑著搖了搖頭:“一直沒有早孕反應,我也不敢肯定,怕跟你說了空歡喜一場。”他多年未曾注射雌激素,月事也很少有,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受孕的能力。前兩個月身體一直沒有任何感覺,他還以為他雖然和女性一樣有卵巢、有子宮、有月經,卻並沒有懷孕的能力。直到前些天發現自己小腹微微凸起,這才有些懷疑是不是懷孕了,但因為一直沒有早孕反應,他並不確定是真的懷上了,還是僅僅吃胖了。

    直到今天早上——

    他黑洞一樣的胃口突然不見了,平常聞到食物的香味兒恨不得連盤子一起吞下去,但今天早上,看到盤子裏冒著誘人香氣的食物,他竟然胃口全無,一陣一陣犯惡心。

    早孕反應

    原本是很煩人的,康筠卻因為終於確定了,反倒鬆了口氣,他幾乎要忍不住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顧珞琛,他想看看顧珞琛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是震驚,還是狂喜?亦或者兩者都有?

    一想到顧珞琛那張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臉上有可能露出驚訝、狂喜的表情來,康筠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隻可惜食堂亂糟糟的,周圍都是人,並不是一個捉弄老公的好地方,康筠想了想,還是將到口的話咽了下去。因為怕顧珞琛看到他食欲不振而擔心,所以強撐著磨磨蹭蹭吃掉了大半盤shawarma(旋轉烤肉)。正巧巴塞爾過來找康筠調整攝像頭,康筠飯沒吃完,顧珞琛就替他去了。

    沒想到那麽一會兒工夫,就出了那麽多事。聽到顧珞琛可能有危險的時候,他幾乎不及考慮就衝了出去,和人撕打的時候更沒有餘暇多想什麽,後來緊接著就是生死考驗,即便康筠內心篤定可以靠懷孕蒙混過關,他心裏也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萬一真的過不去這關,告訴顧珞琛,也不過多一個人難過。

    直到這個時候,危機過去,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康筠才感覺到了後怕。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在心裏對它說,寶寶,對不起,不過從今天起,爸爸會用盡全力去愛你。

    “早知道你有可能懷孕,”顧珞琛靠在床頭,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頭發,輕聲歎了口氣,“就不該答應你來。太危險了。”

    “幹嘛?”康筠翻了個白眼,“老子才不想做單親爸爸,萬一孩子還沒出世,你就沒了,老子一個人帶個拖油瓶,關鍵那拖油瓶萬一長得像你,每天看到他就想到你,老子還活不活?”

    顧珞琛聽得想笑,卻又覺得心酸,他看著他這輩子最愛的容顏,低頭在他額上印下輕輕一吻:“這陣子沒少折騰你,幸虧孩子沒事。”

    “沒關係啊大魔王,”康筠笑眯眯地在他額頭上輕輕彈了一記,“我可能沒對你說過,你人雖然操蛋了點兒,但□□好溫柔的。如果它連這點兒折騰都受不住,這麽慫的崽兒,老子不要也罷。”

    顧珞琛知道康筠其實是在用這種半開玩笑的方式,不著痕跡地安慰他,心中的溫柔簡直滿得要溢出來。這輩子能遇見他的小娘炮,真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禮物,怎麽疼怎麽寵都不夠。他溫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替他重新掖好不老實弄亂的被腳:“你好好躺著,睡一會兒,嗯?我去sprinkle那兒,看看她那兒有沒有中藥,給你配一副安胎,再問問阿法芙

    有什麽需要主要注意的。”說著輕輕刮了下他小巧的鼻子:“你老公從來沒想到這輩子還有當爸爸的機會,得好好學學怎麽照顧孕夫。你乖乖的,嗯?”

    康筠笑著說:“好。”

    前三個月是最關鍵的時期,他也害怕今天這麽折騰,寶寶會受影響,所以顧珞琛不讓他亂跑,他就乖乖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連中午飯都是顧珞琛帶迴來,在床上解決的,感覺自己骨頭都躺散了,傍晚時分終於忍不住偷偷溜了出去,一路晃蕩到大廳。

    大廳門外站著一排荷槍實彈的守衛,這麽嚴肅,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嗎?

    康筠有點兒好奇,走過去從外麵往裏看了一眼。謝裏夫和他的兩個夫人阿法芙、sprinkle,還有巴塞爾、費達、顧珞琛都在裏麵,一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被兩個彪形大漢押著,站在大廳中央。

    康筠認出這人正是早上那個被揍得像死狗一樣癱在地上的入侵者,有些詫異,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他竟然已經能站著說話。雖然臉上一片青腫,幾乎看不出本來麵目,可一雙眼睛卻很明亮,即便站在強敵環伺的匪巢中,也絲毫不露怯意。

    大概是謝裏夫在問他的身份和早上為何要動手揍人,他操著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說:“我叫衛淮,中國人,在駐l國維和部隊呆過三年,退役後留在這兒沒迴去。至於動手,我很抱歉,不過是你手下的人先動的手,我不知究竟,總不能坐以待斃。”

    謝裏夫沉默地看著他,似乎在思忖他話裏的真假。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帶了駱駝和足夠的食物很飲水,很顯然是有備而來。你的目的?”

    “來找我的未婚妻,”他很輕很淺地笑了一下,“三年前她追隨我的腳步來到這裏做誌願者,可兩年半前,她突然失蹤了。最後一次聯係的時候,我定位過她的手機,就在這片沙漠裏。前來搜救的特警一無所獲,所有人都說她一定是死了,勸我忘了她。可我總覺得,她還活著。”

    衛淮是那種即便身陷囹圄、狼狽不堪,隻要他開口,就會天然地成為視線中心的人。他雖然傷痕累累,卻站得筆直,說話的聲音不高,卻不卑不亢,身上有種兼具了文人與軍人的獨特氣質。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唯有康筠的目光越過人群,落在顧珞琛身上。顧珞琛若有所感,側過頭來,看到是他,眼中瞬間露出溫柔笑意,他快步走過來,一手穿過腋下,一手橫過膝彎,將他一把抱了起來:“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我都躺了一天了!”康筠悲憤地看著他,“骨頭都快躺散了!”

    顧珞琛俯身將他放在軟墊上,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夫人辛苦了。”

    “唔,”康筠沒想到顧珞琛會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這種甜言蜜語,腦子一時沒轉過來,順口溜出一句,“哪有老公夜夜耕耘的辛苦。”說完之後,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他們這恩愛秀的,簡直晃瞎在場眾人的狗眼,就連謝裏夫也笑了笑:“angelia,今天委屈你了,犬子出言無狀,我已經教訓過他了。聽charles說你受到了驚嚇,身體還好吧?要不要讓費達幫你看看?”

    “多謝酋長,”康筠一麵腹誹好虛偽啊,一麵笑著說,“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謝裏夫重新轉向衛淮,“你身手不錯,槍法怎麽樣?”

    “我是狙擊手,”衛淮不卑不亢道,“兩千米以內百發百中。”

    謝裏夫微微頷首:“願不願意留下來?我們正需要你這樣的……”

    “父親!”巴塞爾沒等謝裏夫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這個人不能留!他打傷了這麽多兄弟,多半是警察派來的探子!”

    謝裏夫目光淩厲地掃過巴塞爾,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衛淮平靜地迴答道:“我留在l國就是為了尋找我的未婚妻,在沒找到她之前,我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停留。辜負好意,抱歉。”

    “那麽……”謝裏夫冷冷道,“押迴去吧。”

    衛淮被人扭住手臂,推搡著走了。就在這個時候,康筠的餘光突然瞥見sprinkle坐在謝裏夫身後的角落裏,盯著衛淮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水光。等他側頭去看時,sprinkle的神色已經恢複如常。若不是康筠對自己極度自信,幾乎要以為是他精神恍惚出現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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