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爾這句話出口的瞬間,現場一時間鴉雀無聲,謝裏夫抬頭看著顧珞琛和他懷裏的康筠,眼神深不見底:“同性戀?”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凝住在顧珞琛和他懷中的“女人”身上,眼神中帶著懷疑或者痛恨——在他們的教義裏,同性戀是有罪的,是褻瀆神靈的,是必須得到懲罰的。

    現場的氣氛凝結到了冰點,幾乎要壓得人喘不過氣兒來。

    “沒有的事,”顧珞琛卻很放鬆地輕笑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實話說吧,我愛人被我寵壞了,能耐不大,脾氣倒不小,前幾天和巴塞爾發生了一點兒不愉快,所以他手下想和我老婆開個玩笑吧,我離得遠,以為他要輕薄我的妻子,一時情急,失手打爆了他的頭。”說著轉向巴塞爾,誠心誠意道:“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不過……”他語調一轉,寒聲道:“我早就說過,angelia是我的底線,誰敢動她一根毫毛,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老子在首都有大好事業,為了她也毫不猶豫地殺了人,變成了通緝犯,淪落到這步境地,現在更沒什麽可顧忌的!”

    康筠貼在他胸口,感覺到他的胸腔嗡嗡作響,雖然不知道顧珞琛說這番話幾分是真幾分是戲,他仍然感覺心裏暖洋洋的,十分熨帖。

    “欲蓋彌彰!”巴塞爾冷笑一聲:“分明是哈薩木撞破了你們的身份,情急之下你才殺人滅……”

    謝裏夫皺了皺眉,眼神淩厲,掃過全場,巴塞爾瞬間不敢做聲。他淡淡道:“阿明,你來說,到底怎麽迴事?”

    “我趕到的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阿明低頭道,“少主人所說的事,我並不清楚。當時哈薩木已經死了,據在場的兄弟說,他們調整攝像頭角度的時候,這個外來者突然出現,來者不善,他們花了好大功夫,才製服他。這個時候,他們遠遠看見哈薩木壓在angelia身上,撕扯他的衣服,charles情急之下開了槍,並發瘋一般衝過去揍人。哈薩爾的死因是子彈導致的頸部動脈破裂和拳擊導致的顱內出血。”

    謝裏夫臉色陰沉,微微點頭:“你們幾個人,先把他押進地牢。阿明,你去把費達叫過來,給兄弟們包紮一下。至於angelia的事,犬子胡言亂語,擾動人心,我雖然相信你們,但是其他兄弟卻未必相信,免不了暗中猜疑,讓你們無端蒙冤。倒不如我讓內人親自檢驗一下,也好還你們一個清白。charles,不知你意下如何?”

    果然是老狐狸,把話說得這

    麽漂亮,卻句句不留餘地。顧珞琛隻得點頭道:“酋長說得是。但是內人受了驚嚇,身上血跡斑斑,恐怕驚嚇了夫人,請酋長允許她先行梳洗,整理好儀容,再請夫人過來檢驗。”

    “好,”謝裏夫點頭,“你們先去梳洗吧,你的傷要不要緊?”

    “謝謝酋長關心,無妨。”

    顧珞琛微一點頭,抱著康筠轉身離去,他先將康筠送迴臥房,又出去打了水,去廚房燒開,盛在木桶裏,替他脫掉沾了血的衣物,抱著他進去,溫柔地幫他洗淨身上的血汙和沙塵。

    他知道,這有可能是他們最後的平靜和溫存了,所以做得分外認真和仔細,他擠了一點洗頭膏,在手心揉開,仔細地抹在康筠的頭發上,手指輕柔地替他按摩著頭皮,低聲溫柔道:“別緊張,她們不一定會仔細檢查,乍一看看不出破綻的。”

    “嗯,”康筠抬頭對他笑了笑,“我知道。”

    顧珞琛替他洗完頭,用清水衝掉泡沫,用大絨毯裹著,抱他出來,放到床上:“先躺一會兒,乖。”然後他就著康筠用剩下的水,草草洗過,換上幹淨的衣服,又把木桶裏的水倒了,這才替康筠找了一身素色的長裙,替他換上,然後取了藥膏來,細心地塗抹在他脖子上的淤痕上。做完這一切,他把康筠搬到床頭靠著,低頭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很輕很柔,不帶絲毫□□,卻帶著滿滿的溫柔安撫。片刻後鬆開他,輕聲道:“寶貝,我愛你。”

    康筠笑著抬頭看他的眼睛:“大魔王,我也愛你。”

    都什麽時候了,他還有心情開玩笑。顧珞琛無奈地笑著揉了揉他半幹的頭發,出門去稟報謝裏夫。沒多會兒,阿法芙和sprinkle跟著顧珞琛一起過來了,顧珞琛打開門,請他們進來,康筠靠在床頭,遞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先出去。

    顧珞琛點點頭,走出去,闔上了門。他站在門口,靜靜地等待著即將到來的轉機,或者死亡。臨出發之前,這方麵的專家曾經用人體黏合劑替康筠處理過□□,雖然乍一看和女人並沒有什麽區別,但如果仔細檢查,還是很容易發現不妥。

    真的到了這一步,顧珞琛發現自己很平靜,這一輩子努力過、奮發過、槍林彈雨中拚搏過,也……深深地愛過,他的人生並沒有什麽遺憾了。唯一的遺憾是,不能保護他的小娘炮,讓他好好兒地活下去。

    同一時刻,屋內。

    康筠笑著和她們分別打了招唿:“辛苦兩位

    夫人了。”

    阿法芙驚訝地發現,那個丈夫口中嫌疑很大的“女人”,看起來相當淡定,就好像她真的是無辜的,隻是在等待著她們過來還她清白一樣。sprinkle站在她身後,眼神頗有些奇怪,她看了阿法芙一眼,無聲地用中文口型問:“要幫忙嗎?”

    康筠心中有些詫異,卻依然摸不準她是真心想幫忙,還是受了謝裏夫的指使過來試探他,所以裝作沒看懂的樣子,笑著看了她一眼:“聽說你是醫生?”

    sprinkle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問她這個,愣了一下才迴答道:“是的,以前做過醫生。”

    康筠一麵撩起裙子,一麵閑聊一樣輕鬆悠閑地笑著說:“我最近身體不太舒服,早上起來常常惡心幹噦,食欲不振,不知道是不是懷孕了,你那裏有驗孕試紙嗎?”

    阿法芙瞄了一眼,沒看出什麽破綻,想到謝裏夫的叮囑,正要細看,聽到康筠的話,不覺停了下來:“懷孕了?”

    康筠笑著搖搖頭:“還不知道。”

    “我這兒沒有驗孕試紙,”sprinkle神色中帶著一點不甚明顯的釋然,語氣輕快地說,“不過我祖父是老中醫,我跟著他學過摸脈,是不是喜脈,一摸就知道。”

    阿法芙讓開位置,康筠不著痕跡地放下裙擺,將手擱在枕邊,sprinkle蹲下來,將三根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片刻後驚喜道:“恭喜,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應該已經顯懷了呀,夫人沒有發現嗎?”

    “有點兒,”康筠有些羞澀地笑了起來,撩開寬鬆的上衣給他們看,“第一胎,沒有經驗。周圍都是男人,也不知道找誰問,怕和他說了白高興一場,所以想等過兩個月,肚子大了再說。”

    阿法芙理解地笑著點點頭,握著他的手說:“我女兒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也什麽都不懂。當時是冬天,衣服穿得厚,她隻當自己胖了,快五個月了才覺出不妥。她婆婆去得早,打電話叫我過去照顧的。”她說著歎了口氣:“轉眼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康筠迴握住她的手,笑著說:“您的女兒有您為她掛念祈禱,一定會一生平安喜樂。”但是您的丈夫卻必須受到懲罰,雖然很對不起,但是有些事情,他們不得不做。

    阿法芙點點頭:“頭幾個月很關鍵,多休息,沒事別到處跑,小心滑胎。”說著站起來,對sprinkle說:“我們走吧。”

    兩人走到門口,阿法芙

    笑著對顧珞琛說:“你也太粗心了,妻子懷孕了都不知道。快進去看看吧,這個時期她最需要你的關心。”

    顧珞琛聽到門響,心中一跳,看到阿法芙的表情,便知道這一關他們竟然僥幸過了,但是緊接著就聽到阿法芙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他一臉懵逼:“啊?”倒也歪打正著,符合了一個剛剛聽到妻子懷孕的丈夫,驚愕、欣喜又難以置信的神情。

    阿法芙理解地笑了笑:“快進去吧。”

    “哦。”

    顧珞琛點點頭,目送她們離開,這才走進屋子,闔上門,坐到床邊,悄聲問道:“你是怎麽騙過她們的?大夫人還說你懷孕了,讓我好好照顧你。”

    “你猜啊,”康筠笑著眨了眨眼睛,“猜到了就讓你嘿嘿嘿!”

    “……”小娘炮這個樣子可愛得要命,顧珞琛忍不住將人搦進懷裏,一本正經道,“猜不到。猜不到也要嘿嘿嘿!”

    康筠舒服地靠在他的肩頭,仰頭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笑著,眸子裏亮晶晶的,像是將漫天星辰都裝了進去:“因為是真的啊。”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答案,顧珞琛一時愣住了:“什麽?”

    “真的,”康筠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大魔王,我真的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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