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盾酒店是當地安保級別最高的一家酒店,顧家有55%的股份,顧珩特意留了一間套房,作為臨時辦公地點。他在首都警署領著一份薪水,平時負責一些日常治安工作,實際身份卻是國際維和組織東南亞分布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負責上傳下達和具體的人手調配和任務安排工作。

    他雖然在k國首都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套房子,但是很少迴家,每天警署酒店兩頭跑,總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歐式複古座鍾敲過八下,顧珩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合起桌上的文件,端著咖啡站起來走到窗邊。窗外霓虹閃爍,整個城市的夜色燈光都在腳下,他推開窗子,任憑有些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不由想起曾經攤在他麵前的那份關於康筠的資料。

    那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中國男人,長了一雙會笑的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波光流轉又蔚然生光,好看得就像熒屏上的電影明星。雖然年齡比弟弟還大一歲,但時光似乎對他格外寬容,看起來就像個還在上學的大男孩兒。可他卻是東南亞最大幫派的領導者,以殺伐決斷名震東南亞的冰原狼。在顧珞琛提出用康筠做誘餌的時候,顧珩就已經讓人調查過他的全部底細,他十六歲就因為欠高利貸被拐賣到東南亞,輾轉跟過好幾個人,僅僅五六年的時間,就從最底層一路腥風血雨地拚到了巔峰。他行事亦正亦邪,雖然手段狠辣從不留情,卻沒有做過什麽真正傷天害理的事情,兩年前甚至因為救人遭同行暗算身亡——不過人其實沒有死,大概是心灰意冷了,所以遣散了手下,靜悄悄地歸隱了。

    當時,他認為這個人符合誘餌的全部條件——他漂亮、冷靜,有城府和手腕,卻又沒有完全喪失良知。這樣的一個人,有為他們做事的可能。

    所以他批準了顧珞琛的計劃。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從來冷漠無情,不曾因為任何個人感情影響到工作的弟弟,卻奇跡般地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不但為了保護他,違背命令自作主張重新申請了援手,還因為他做了很多根本沒必要甚至會給他惹下麻煩的事。

    當時,顧珩幾乎動了讓人暗中解決掉康筠的心思,可是康筠後來的表現卻十分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不顧顧珞琛的反對,主動參與到了這件事裏。雖然他做事有很濃重的黑道風格,絲毫不光明磊落,很多手段都在打擦邊球,但卻意外圓滿地幫助顧珞琛解決了東南亞的這顆毒瘤。

    坦白講,作為國際維和組織東南亞分部的負責人之一,被各種各樣的法規條令和行

    事準則束手束腳,每做一個決定都要向上級打n多的報告,和其他負責人協商、吵架,焦頭爛額,他打心眼裏其實很欣賞康筠的這種做事風格。

    隻是,這並不代表他同意康筠和顧珞琛在一起。

    撇開門當戶對、傳宗接代的觀念不提,他弟弟怎麽著也要找一個小鳥依人的溫柔的姑娘,他出門在外的時候,可以有條不紊地打理好家裏的一切,他迴來的時候,可以給他洗衣做飯鋪床暖床。而不是找這麽一個城府深沉的厲害角色,一言不合就拿槍指人,在家啥事兒不做,等著他弟弟做飯、洗碗,收拾家務,床上床下地伺候。

    這算什麽?

    但是,如果要找一起執行任務的搭檔,一個曾經在刀尖上掙命多年的人,無論是身手還是關鍵時刻的反應,都比一個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年輕姑娘要強得多。如果不是……他可能就真的答應讓康筠去了。

    不過眼下,他之所以特意空出半個小時來見康筠,一來知道以這個人的手腕,就算他不答應,想堵到他也不難,二來,他也想聽聽他的真實想法,麵對麵摸清這個人,才好決定究竟怎麽讓他乖乖離開顧珞琛。

    八點零一分,門口的電梯“叮”地響了一聲,他聞聲迴頭,就看到他的弟弟用門卡刷開門,對那個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遞了一個溫柔鼓勵的眼神,然後輕輕碰上了門,全程都沒看他這個哥哥一眼。

    顧珩:“……”

    真是白疼他了!

    這是康筠第一次見到顧珞琛這個傳說中的哥哥。坦白講,他和顧珞琛從相貌到周身的氣質,幾乎沒有一點兒相似之處。他身材高大,穿著一身暗藍色的製服,腰板挺得筆直,皮靴鋥亮,風紀扣扣到最上麵一顆,渾身上下一絲不苟。他剃著短短的寸頭,眉毛濃黑,雙眼皮的痕跡很深,沉甸甸地壓在眼睛上,顯得目光格外銳利,即便一句話也不說,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感。

    不過……還不至於讓他覺得不自在。

    康筠笑著任他打量,大大方方地坐到辦公桌旁邊的沙發上,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單刀直入地說:“顧警官,我這次來是想讓你改變命令,由我作為他的搭檔,和他一起去中東執行任務。”

    顧珩看著他,目光微沉,沒有說話。

    “他並沒有對我透露關於臥底行動的任何細節,”康筠不躲不閃地迎上他的目光,“但中東人口拐賣案我全程參與,因此見到了那枚l國遠洋航運的印鑒。如果我連這點事情都猜

    不出來,顧先生想必也不會特意抽出時間來見我吧?”

    顧珩微微點了點頭:“我同意見你,是為了我弟弟的私事。”

    “……”

    康筠不禁噎住了,他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私事?哥,你是想和我聊我和珞琛的婚事嗎?”

    “你並不適合他,”顧珩在辦公椅上坐下,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珞琛長期在外執行任務,壓力很大,他需要一個溫柔的善解人意的女孩子,能為他做飯洗衣,打理好家中的一切。而不是在他很累的時候,還需要分出精力照顧配偶。”

    “……”

    他總算看出他哥哥和顧珞琛唯一的共同點了。悶騷。明明對弟弟關心得要死,偏偏表麵不假辭色,張口就罵。顧珩竟然為了弟弟的終身幸福,特意派人去窺探他們私下的相處模式,也真是夠了!

    康筠哭笑不得,他既無法承諾以後做個溫柔的善解人意的望夫石,也沒辦法解釋什麽叫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隻得暫時延宕這個話題:“這件事情以後再說。顧警官,我這次來找你,是為了公事。”

    顧珩顯然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麽平靜,不由看了他一眼:“你憑什麽覺得,你比鄧雯更適合做他的搭檔?”

    “因為默契。”

    康筠的聲音並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人拒絕的魄力和強大的自信,他唇邊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格外明亮:“鄧雯雖然經過專業訓練,但和珞琛並不是真正的情侶,在眼神和細節方麵難免會露出破綻。顧警官不會不清楚,這些細節看似無關緊要,但在關鍵時刻很可能是致命的。而我……雖然哥並不承認我這個弟媳,但我們畢竟已經‘深入交流’過,各方麵都很契合。以我的身手和反應,也絕不會拖他的後腿。”康筠意味深長地笑著眨了眨眼睛:“萬一對方不信任我們的夫妻關係,在房間裏裝了攝像頭或者竊聽器,我們還可以做給他們看。哥,我說得對不對啊?”

    “……”

    顧珩不得不承認,康筠說得對,在搭檔這一點上,他確實比鄧雯更合適。

    但是……

    顧珩把一疊資料遞給康筠:“這是我們調查到的關於這夥非政府武裝的資料,他們大部分都是y教的忠實信徒。在他們的教義裏,同性戀是有罪的,會受到真主的嚴厲懲罰。你們大概會被吊死或者砸死。哦,如果幸運的話,你們的心肝肺可能會在別人的身體裏活下去。”

    “……”

    康筠眼睛裏的笑容不見了。

    他知道,即便在世界範圍內整體開放的現代,東歐、北歐和北美的許多國家已經走上了同性戀合法化的道路,然而到目前為止,同性戀仍然在26個國家被列為非法,甚至使用十分嚴酷的手段被處死。

    康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同性戀,他尚未萌發第二性征的時候,就已經被迫和男人在一起。等他擁有選擇的自主權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對女性沒有任何興趣。東南亞的大部分地區雖然並沒有將同性戀列入非法,但也並沒有得到公眾的普遍接受和認同,他向來心大不在乎,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感受到來自外界的壓力和鄙視。

    對於他們這個特殊群體來說,想要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同,很難很難。這是一條太過漫長而絕望的路,一輩子兩輩子都看不到盡頭。

    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可以解決的問題,多想無用。

    所以康筠隻沉默了幾秒鍾,笑意便重新迴到了他的臉上,他伸手將落到腮邊的頭發撩到耳後,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彎起,眼眸間波光流轉,媚意逼人:“我可以扮女人的,不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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