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衝就這麽坐在暖香閣內,看著曾經最有前途成為儲君的兒子癡癡傻傻摟著故友之子。那一臉的獨占欲,似乎讓他看到當年的自己。

    他也為一個人癡迷過,不過結局卻並不好。

    可惜,也許是天家之人真的不配得到半點真情吧。哪怕當日自己愛得再濃烈,現在也隻剩下滿目的淒涼。往日種種,甚至開始禍及子孫。

    既然牽扯到他們,還是給個解釋比較好。他不如自己皇姐那樣把孩子保護得嚴嚴實實,那些秘密,他們有權利知曉。

    所以今日他才想要將那些往事說與這二人,他們上一輩恩怨尚未結束,卻不想兩個後輩牽扯得太深。

    蕭衝張開了口,可他也不知道從何談起。

    “你先說說你們誰是誰吧!”雲初昨日從隻言片語裏麵倒是聽明白了許多事情,可很多地方還是糊塗的。

    “我是當今皇上,小七的父親!剩下的你想知道誰?”蕭衝問道。

    蕭琅正想反駁,可被雲初按下,他忍!

    “我母親?你叫她大長公主,她是你姐姐?”雲初詢問道。

    蕭琅一聽和嶽母有關,似乎要給雲初支持一般,摟住媳婦兒的手更緊了幾分。

    “是的。王淑琴,本名蕭淑琴,是我朝的大長公主,我的親姐姐。”說道他姐姐的時候,蕭衝的臉色而還是柔和了一些,“她不讚同我的一個決定,覺得過於歹毒。於是放棄了公主之尊,隱姓埋名,後來和沈涵山結為了夫妻。”

    當初那場紛爭,是因為自己行事過於狠毒。他誅了一個權臣的九族還殺了自己三個兄弟。但他又能如何,鐵證如山的謀逆大罪,還通敵叛國!他又是新皇繼位,必須要立威,必須要肅清朝政!他不管臣子是否對自己有過恩情,也不記得小時候日子難過是那位兄弟護著他。他隻明白皇帝必須心狠!當日他們種種的好,不過算著拉攏自己,後日自己多的王位,就是敵人!

    蕭衝這麽輕描淡寫的說著,還說他從未後悔。雲初也不評論,都是過眼雲煙的事情,還在意那麽多幹嘛?

    “那我父親?”雲初問道

    “沈涵山還是你生父?”

    “先說沈涵山吧!”雲初覺得他生父的事情怕很長,先把簡單的事情弄明白了。

    “你養父倒是普普通通很簡單的商人,甚至連姐姐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就這麽離世了。”蕭衝喝了一口熱

    茶。

    好吧,至少各種謎團,各種虛假當中還有那麽一點點的真實。

    “那夢瑤姨娘……她不是我生母?”雲初握著蕭琅的手緊了幾分。

    蕭衝也看了看蕭琅,他兒子臉色不是很好。

    “她叫姚夢,是朕的貴妃,二十年前她生下七皇子,就是小七,之後就離宮而去。對外說的卻是因為難產而死了。”蕭衝解釋道。

    蕭琅很緊張的搖著頭,整顆腦袋已經埋到了雲初頸窩裏。

    “小七?”雲初很是擔心,僅僅是提到她就能讓他產生如此劇烈的反映。

    “我沒事,隻是想到她就害怕。”蕭琅覺得很丟臉,但還是對雲初坦白的教導。“老頭你快說!”

    蕭衝很想教訓這個沒大沒小的兒子,但對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他父親,說了這臭小子也不認他!這麽個心智不全的小子,他又該如何?

    “要解釋姚夢的事情,就要說到你的生父和生母的故事了。”蕭衝歎了一口氣。

    “你說吧!”雲初又為蕭衝倒了一杯茶,這夜還長得很,他有的是耐心。

    +++

    “你的生母叫姚鳳,是朕的皇後。也是姚夢的主子。”蕭衝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頭痛。

    蕭琅的臉色大概就變了,雲初也不好受。他們莫非是兄弟?可想想又不對!

    “放心,你們不是兄弟。”蕭衝這方讓兩個人都安定了下來。若真是兄弟,她皇姐也不會讓他們如此光明正大處下去。

    他看蕭琅,現在這幅模樣倒無論如何也沒有癡呆的樣子。那家夥明明心中就非常明了,他就是他的父親,卻偏偏不認。這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沈鳳書,你的生父叫沈聿,從小與我和皇姐一起長大,是朕的心腹大將。他和姚鳳是真心相愛,這我也知道,為了我自己拆散了他們,讓他們不得不永遠背地裏相會,這確實是我的錯。”說道沈聿,現在蕭衝卻也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該如何說起了。

    過去那些往事,現在想起來,那真的是一盆狗血。

    沈鳳書的親生父母是真心相愛。但姚家乃是文臣中權利最大的一枝,沈聿又是武將中權利最高的統帥,蕭衝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結合。姚家和沈聿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信任他們,可當他們兩個家族結合起來,他就開始猜忌、疑心。所以一道聖旨,強娶了姚鳳為皇後。

    更何況,他本就看上

    了姚鳳的侍婢姚夢。他為她癡迷多年,這一點隻有離去的長公主知道。

    然而姚夢身為低微,娶他為後是肯定不行的。莫說禮法不容,滿朝文武不同意,怕是天下人也會恥笑他。隻有姚鳳進宮,她跟著進到後宮,才能名正言順納了她。由此,娶姚鳳的事情更加不容置疑。

    當年蕭衝以為這是三全其美的事情。阻止沈姚兩大家族聯姻,娶到心上人、又保證好友和愛的人的自由。他給予姚鳳皇後之尊,和他做一對假夫妻,並保證不阻攔他和沈聿的往來。

    蕭衝曾經認為這是很慷慨的舉措,卻沒想到這般讓自己好友和他心愛之人永遠見不得陽光是多麽殘忍的事情。那兩人寧願從此再不相見,也不願過不見天日隻能暗通款曲的日子。

    沈聿上書去駐守邊關,姚鳳從此在宮中禮佛閉門謝客。而蕭衝沉浸在得到心上人的幸福之中,隻覺得好友和姚鳳不識抬舉。

    直到三年後邊關動亂,沈聿被十萬大軍圍困,姚鳳才衝出宮門,前往邊關與沈聿重逢。

    “沈聿和姚鳳在邊關堅守了一年,你也是那個時間懷上的。但你出生沒幾日,遇到敵襲,雖然贏了勝仗,沈聿卻戰死,姚鳳也跟著自刎殉情。”

    蕭琅說道往日的事情,並不後悔,他是個自私的人,為了皇權為了地位需要作出犧牲,哪怕是自己的心腹。事關自己的皇位,他真的不後悔,但是從個人角度,失去沈聿這個可以算朋友的人對他也是最沉重打擊,這點他卻不會像任何人承認。

    “我是怎麽到沈家的?”雲初詢問著。

    “姚夢在姚鳳出宮之後,也準備跟隨而去,但當時他懷了小七,我禁錮了她不準她離去。等到身下了小七,姚夢前往邊關,卻隻見到沈聿和姚鳳的屍體,還有嗷嗷待哺的你和姚鳳將你托給皇姐的書信。”姚夢離宮的事情,蕭衝自然有些沒有說全。他也是那個時候發現他為之瘋狂的女人根本對他不削一顧,她成為自己的貴妃,不過為了讓姚鳳日子好過一點。蕭衝自嘲的笑了。

    “確實有個夢瑤,灌醉了沈涵山強行爬了床,但是那女人被沈涵山給解決了。沈涵山富可敵國,這樣人豈容一個賣唱的給他帶來屈辱?但姚夢找到皇姐,讓她收留了你。並且以夢瑤的身份活了下來。皇姐隻求沈涵山留下你和姚夢,且不讓他問理由。他信任皇姐便應下。”蕭衝知曉這些也是昨天。

    他前往香洲不過是知道自己心儀的儲君在香洲出了事,親自前來探查,卻不想發現了沈鳳書的存

    在。皇姐昨晚打退姚夢之後,才將這些過往告訴了他。他才知道曾經心愛的女人處心積慮為了她的主人報仇,甚至連她的兒子也差點成為複仇的工具。

    “姚夢,想讓你親手殺了我,這才是為她心中唯主人報仇的最好辦法。”蕭衝很是無奈,現在姚夢見沈鳳書這邊沒指望,就把主意打到他最在意的東西上麵,就是皇位。

    +++

    雲初聽後,隻覺得一盆天大的狗血潑到了自己身上,而眼前這皇帝好生的糊塗。最糊塗不過,直到現在他還在用皇帝的身為為自己找借口。

    “老頭你好糊塗!”蕭琅忍不住開了口,憋了太久他實在受不了。

    “嗯?我又如何糊塗?”蕭衝也自己他確實不厚道、自私自利,但糊塗兩字他不認得。他倒想聽聽他這癡傻兒子又是如何聰明的!

    “你不想姚家沈家勢力太大,隻需讓姚家辭官,或讓嶽父大人卸甲交出兵權不就行了嗎?何必拆散有情人?”蕭琅搖著頭。

    “哼!說的容易。就算兩家真的淡泊名利為了感情放棄權利,那朕的江山怎麽辦?朝中本就動蕩,我又豈能放棄最強的棋子!”蕭衝覺得自己這兒子果然癡人說夢,半點不同朝堂之事,他往日那些精明果然廢了。

    “說穿了就是你這皇帝本事不夠,怕別人聯合起來造反,又怕人家不幹之後壓不住朝堂!”蕭琅覺得蕭衝說的統統是借口。

    “咳咳咳!”蕭衝被這個傻言傻語給氣得。“你腦子若還正常!我真想你自己去體會一下這王座上的苦!”

    “你苦你就下來!不要一邊說苦,一般還霸著!”蕭琅看著蕭衝這樣子就不爽!

    “放肆!”蕭衝拍了拍桌子就要大罵。

    但此時雲初的忘歸已經亮了出來,他那張結合了沈聿和姚鳳所有優點的絕世美顏殺氣淩然。雲初自然也感性到這附近暗衛的存在,他們也是蠢蠢欲動,但雲初自信對付他們綽綽有餘。若蕭衝還真的有什麽輕舉妄動,他也不怕那弑君的罪名。

    “還放五呢!”蕭琅怕了那嚴肅的一張臉,他躲到了雲初後麵,在雲初耳邊大聲說著,“娘子,你看我說對吧!他這叫……這叫惱羞成怒!”

    雲初抿著嘴笑了,蕭衝氣急起身就想走。但蕭琅卻開口把人留下了。

    “你這老家夥給我等等,你的糊塗我還沒說完了!”蕭琅決定在自己娘子麵前徹底揭露老頭的真麵目。

    “好!你說!”蕭

    衝也氣急了!他還從來沒被人如此奚落過,這人還是他的兒子!

    “你在感情上麵也是個渣滓!”蕭琅搖著雲初手,讓他特別留意這一點。“你喜歡那個女鬼,為什麽又要娶嶽母大人?你說身份不配,你是皇帝,你說配就配!明明是你看不起別人地位不願意光明正大娶人家,還要找借口怪到禮法上麵來!天下人誰管你娶誰當媳婦兒!你太混蛋了!難怪女鬼不喜歡你!活該!”

    “你……哼!”被兒子胡言亂語說中了心事他惱羞成怒,整張臉都紅起了起來。

    “據你說我是你第七個兒子,你前麵的兒子怎麽來的?我後麵還有幾個吧!你娶了一堆女人生了一堆兒子,這樣還好意思說喜歡?就算那個女鬼討厭得很,我覺得她恨你一輩子這點倒是沒錯!”蕭琅這話說的很是怨念,他甚至不知道這怨念從哪裏來的,“那麽多女人和兒子,你看得過來嗎?養得過來嗎?你根本就不養吧!你本來就是無情之人,就不要故作深情,也不要一臉無辜的樣子了!惡心!”

    “你個心智不全的傻瓜!說的你好像很懂感情似的。”蕭衝覺得自己不該和這個孩子計較,他確實是無情之人,小七這點倒是說得沒錯。不過被自己兒子這麽不留情麵的指出來。他很沒麵子!

    蕭琅還想要反駁,但雲初卻緊握住他的手,讓他閉了嘴。深更半夜,吵什麽吵呀!

    “夠了!你說的我清楚了。”雲初不想再聽這低級的父子吵架,時候不早了,他還想早些歇息。“過去的事情我了解的,我不會找你的麻煩,我也希望你不要打擾我的安穩。”

    蕭衝點了點頭,“我答應,不攪擾你的平靜生活。”

    “姚夢和小七現在這模樣到底有沒有關係?”雲初這話說的很是冷淡,不帶半點感情。小七對姚夢的反映,還有蕭衝的暗示,都表示姚夢和蕭琅癡傻脫不了關係。可是他需要確定的消息,而不是似是而非的話。

    蕭衝心裏有些複雜,時間過去太久,當年為姚夢癡狂的那些勁兒已經過了,但心底對那個女人還是放不下。可她設計沈鳳書為姚鳳複仇的事情,她暗算親生兒子的事情,現在想想還真是讓他心寒。這樣心狠手辣的癲狂女子,當年他愛上她是為了什麽?他不懂。

    最後他還是沉重的點了點頭,“昨晚你和小七走後她自己說的,至於為何不知道。”

    說完,蕭衝和雲初、蕭琅道別後便離開,隨著他離去還有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

    +++

    蕭衝離開之後,蕭琅趕緊去打了一盆水,將蕭衝坐過的座椅還有他踩過的底都清洗了一遍。

    “小七?你這是幹什麽?”雲初脫掉了外衣,準備入睡了。本來就非常累,結果還還聽了那麽狗血的故事,有些昏昏欲睡。

    “被那個老頭給惡心到了!他沾染的地方都要擦幹淨!”說完蕭琅開始第二遍的清洗。

    雲初等他一人忙碌,自己則在床上等候。他已經很疲倦,但是沒有蕭琅,還是有些睡不著。

    等蕭琅忙活了一通,累得滿身大汗,自己覺得又髒又臭。於是衝了個涼水澡,打理整齊了才上了床鋪。

    雲初抱著蕭琅涼爽的身體,覺得很是舒心,於是漸漸有了睡意。

    可他正要進入夢鄉,蕭琅卻開口說了話。

    “娘子,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蕭琅很是猶豫。

    雲初有些好奇,蕭琅從來快言快語,現在為何猶豫。

    “說吧,恕你無罪。”雲初玩笑道。

    “那個,我覺得那老頭子糊塗,但是嶽母大人和嶽父大人也非常的糊塗!”蕭琅也是憋不住了。

    雲初好奇地看著蕭琅,想聽他為何如此想。

    蕭琅撫摸著雲初順滑頭發,一邊把玩著頭發,一邊忐忑的說道,“若是真心相愛,就不會讓嶽母大人別人強娶了,嶽母大人也不該嫁。”

    “皇上的聖旨,誰改違背。”

    “若我是嶽父大人,皇帝敢搶我媳婦兒,那就直接把皇帝趕下台!”蕭琅很認真地說著大逆不道的話。

    雲初也隻是笑笑。並不把這話當真,蕭琅現在心智不全,心中沒有忠君這麽一大枷鎖,自然不能理解沈聿的選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雖然現在他開來也覺得很沒理,但確實這個世界奉行的真理。

    “嶽母大人也糊塗,雖然嶽父大人戰死,但你還活著,她這麽死了,你怎麽辦?”蕭琅為雲初覺得委屈。

    雲初卻有些明白姚鳳殉情的原因的。因為她活不下去,也不能活下去。皇後私奔戰場、與將軍生下私生子,當時沈聿也死了,這世間不會容忍她活下去。甚至沈鳳書,都不是被允許的存在。就算帶著他逃亡,怕也是一輩子隱姓埋名的過日子,這不是她想給自己兒子的生活。這才一封書信將他托給了長公主。自己追隨心愛之人而去。

    “媳婦兒,要是有人,比如說皇帝,趁我不備把你搶了,你

    會和嶽母大人那樣委委屈屈嫁了嗎?”蕭琅很是擔心,這長輩的開了不好的頭,讓他很是不安。

    “我嘛……”雲初也認真想了起來,搖了搖頭,“不會!”

    “真的?”蕭琅很是開心。

    “不會,我會逃的。”雲初沒說的是,他可能把想搶他的人打個半死不活。

    “那就好!”蕭琅安心的躺下了,“不過我是認真的,皇帝真要搶你,我就把他趕下台……”

    說完,蕭琅打了一個打哈欠,睡著了。

    反倒是雲初現在瞌睡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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