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白沫沒有說出口的是,無論安逾趕不趕他走,他都不會走,因為他知道安逾很需要自己。

    他能感覺到在說了這番話後安逾對他態度的改變,接下來的過程中安逾都任由白沫拉著自己的手,兩人走到了一處寬廣的草坪上。相比起主街道的喧鬧繁華,這裏安靜靜謐,荒無人煙。

    一動一靜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就在這裏放燈吧。”安逾拉住白沫。

    “好。”

    兩人放下孔明燈,取出毛筆各自寫著自己想要寫的話。

    遙遙相對,他們看不到對方寫下的話語,但是卻能窺見對方的表情。

    白沫的臉上始終洋溢著淺淡的笑容,但是安逾卻始終都是緊皺著眉頭不放,就好像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好了。”白沫看著麵前密密麻麻的小字,開心地手舞足蹈起來。孔明燈上記載著他對安逾的祝福和愛。

    他希望安逾可以永世健康喜樂。

    而安逾看著發愣期間寫下的名字,感到不可思議。

    白沫,他怎麽會把白沫寫在孔明燈上。

    白沫,白沫,這一個晚上已經太過逾越了。

    今晚過後就停止這場鬧劇吧。

    兩人聯合托起孔明燈,將它放到了天上。今晚的風並不大,但是孔明燈卻很順利地越飛越高,逐漸化為了天邊的一顆小點,最終消失不見。

    願望可以直達天庭之上嗎?安逾想著孔明燈上的那些話,用力甩了甩頭。

    不可能的,這些願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

    “安逾,我想要上廁所,你可不可以在這裏等我下。”

    “去吧。”

    見安逾沒有懷疑,白沫慌忙走到遠方,取下了掛在樹梢上的孔明燈。

    他之前拜托了和他同住的幾個小家夥,讓他們幫自己把孔明燈射下來。因為他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傳說中的天神,但是他可能可以幫助安逾解決他的煩惱。

    “謝謝你們。”白沫摸了摸小家夥們的腦袋。

    “不客氣。”

    見小孩子們嘻嘻鬧鬧著離開了,白沫這才吸了口氣,細細看起安逾寫下的話語來。

    “佛祖,我知道您一直都在我的身邊。我也很想成為您最虔誠的信徒,一直以來我都謹遵您的教誨,做個良善之人。可是佛祖,為什麽一切都變得不一

    樣了呢?我的父親為什麽竟然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善德世家怎麽會如此墮落,在這裏,我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佛祖,我知道我的心中已經有所掛念,無法做到五根清靜了。可我還是希望能在這濁世之中尋找到一絲的良知,請您為我指點迷津,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不同的人嗎?白沫……是那個人嗎?”

    “原來是這樣……”白沫喃喃自語。

    “你在做什麽?”背後突然傳來嗬斥聲,白沫愕然迴頭,卻見並不是安逾,而是夏逢。

    “夏逢?你怎麽會在這裏?”白沫下意識就把孔明燈藏在了自己的身後,這件事情絕對不可以被別人知道,不然一定會給安逾惹來麻煩的。

    “你竟然已經那麽維護安逾了嗎?”夏逢嘲諷地看著白沫身後的孔明燈,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命運。

    “你還沒有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白沫皺起眉,“你跟蹤我?”

    “是啊。”夏逢卻很大方,他像是破罐子破摔道,“你說好了要與我一起放花燈的,可是到頭來放我鴿子的人卻是你!我看到你的花燈了,你喜歡安逾是嗎,白沫,你竟然喜歡那個偽君子,我究竟有哪裏不如他啊,我是真心對你好的,可是他呢,他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他知道你有為他暗地裏做了那麽多嗎,你難過的時候他在哪裏啊!”

    夏逢的口中竟不自覺帶上了些許哭腔,從沒見過這樣脆弱的夏逢,這讓白沫一下子就慌了神。

    “夏逢,你……你別這樣。”

    “行了,不必再可憐我了。你的安逾此時此刻正在畫舫裏等你呢,你就有那麽喜歡他是嗎,喜歡到可以接受不管何種身份的他是嗎,你怎麽不奉獻你自己啊,今天不就是最好的時間嗎!”

    “夏逢,你太逾矩了!”

    “是!我做什麽都不對,他做什麽你都能忍受!”

    “好了白沫,我累了,你快點走吧。”

    “夏逢……”白沫看了眼跪倒在地上的夏逢,咬了咬牙還是捧著孔明燈跑走了。

    “安逾在畫舫裏嗎?”白沫看了眼手中的孔明燈,想了想還是將它沉入了水底。就讓這個秘密隨著水流消失吧。

    做好這一切後,白沫去到了畫舫,安逾站在船尾,已經不知道矗立了多久。

    感受到船身晃動,安逾開口問道,“來了?”

    “嗯。”白沫有些緊張地應了聲。

    “白沫,你到底

    有多喜歡我,可以告訴我嗎?”

    白沫本來有些害羞,但是想到安逾在孔明燈上寫的話,又覺得很是心疼。

    “很喜歡很喜歡。”

    “很好。那我問你,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安逾語氣冷淡,就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白沫渾身一顫,他剛才有聽錯嗎,安逾說……在一起?是他理解的在一起的意思嗎?

    “安逾……你說的在一起是指?”

    安逾轉過身來,正對著白沫,“難道是我會錯意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不是從一開始就覬覦我了嗎?”安逾步步逼近,他能看到白沫驚訝地吞咽口水的樣子,安逾俯下身滿意地看著正抬起頭有些費力望向自己的白沫,突然感覺心頭一陣欣愉,“所以說,你不喜歡我了嗎,當然,如果你反悔了可以提出來。”

    “我沒有,我答應你。我們在一起吧。”白沫的眼睛就算在昏暗的夜晚也是明亮如星。

    “好。”安逾嘴角微彎。

    有人歡喜有人憂。

    夏逢自那天起再也沒來找過白沫,但是白沫一時之間也沒有再想起過夏逢。

    從那晚起,他發覺安逾有些變了。他甚至主動邀請白沫搬入自己的房中,當然是睡在地板上,可就是這樣也讓白沫高興了很久。

    安逾相信自己,他不排斥自己的跟隨了。

    可是安逾依舊開始頻繁往廟宇中跑,這讓白沫很是鬱悶。

    最近江湖之間的爭鋒已經快至巔峰,白道各門派聚集起來打算今日討伐黑道武林,可就在關鍵時刻竟然得知善德世家策反,損失慘重。

    一時之間,善德世家處在風頭浪尖之上,成為人人辱罵的走狗,但就在這樣的關鍵時候,安逾卻像是銷聲匿跡了般。

    白沫焦急地看著百姓們手舞著武器衝入了家中。他害怕地帶領著幾個孩子,從後門口逃了出來。

    他們躲藏在一處荒廢的垃圾填埋場附近,一躲就是好些時日。

    偶爾趁著晚上,他也會冒著危險迴到兩人的房間中,渴望能夠看見安逾躺在床上。

    可結果卻一次次令他失望,安逾沒有迴來過,一次都沒有。

    再次感受到安逾的氣息,是在他有一天得到了一個奇怪的傳聞。

    據剛乞討迴來的小東子說,最近寺廟裏出現了一個奇異的現象,說是佛光衝天,寺廟裏的小師傅們都說怕是

    又有人要立地成佛了。

    “安逾……”白沫感覺心頭一蕩,心中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他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就快要發生了。

    白沫不顧衣衫破舊,就這樣狼狽地往寺廟處趕去。

    卻在快要接近寺廟的時候被人一把拉住,鎖在懷中。

    “放開我!”白沫奮力掙紮起來。

    “是我,白沫。好久不見,你怎麽那麽狼狽。”

    那人在他耳邊溫柔地說著,聽著熟悉的聲音響徹耳畔,白沫鬆了力道,任由那人抱著,“夏逢,是你嗎?”

    “是我。事到如今,白沫,你還是決定要為安逾赴險嗎?”

    “夏逢,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誰要立地成佛了?”白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說話時就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不是早就有猜想了嗎?”

    白沫沉默下來,“好了,你鬆開我吧,我不會走的。”

    夏逢歎了口氣,放開白沫,卻隻見白沫楞楞地望著麵前的寺廟。

    “白沫,跟我走吧,現在善德世家一時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狗,你待在那裏會有性命之憂的。”

    “是你告的密對嗎?”白沫這才反應過來,“對啊,我怎麽忘了你呢,你看到了安逾寫的孔明燈了對嗎?是你讓安家身敗名裂的對嗎?”

    “不是我。”夏逢定定的看著白沫的眼睛,“不是我,就算是你不相信我也要說,不是我。現在善德世家已經和黑道武林徹底通同一氣了。你說安賀會放過這麽一個機會嗎?不過可惜了安逾,不過我想安逾也不是什麽好人吧,他早就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所以說他早就有籌備了不是嗎?”

    “你是說……”

    “安逾他早就打算放棄善德世家了不是嗎?要不然他也不會好幾天不迴家,而是成天待在寺廟裏做功德。安逾他一開始打算的就是成佛這一條,他根本就沒有想要管家和你。你怎麽還那麽傻啊,安逾的功德就快圓滿了,你想過等他飛升後你該怎麽辦嗎,你想和佛在一起,可能嗎?就算你不介意,那他呢?”

    “白沫,如果不是六根清淨,是不可能飛升的,這個淺顯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安逾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喜歡過你,你不過是他消遣之餘用來對付我的棋子罷了。元宵節那天,他早就知道我跟在你們身後,那些都是他做的戲啊,隻有你把戲當了真。”

    “原

    來是這樣。”白沫笑了,“難怪他會對我說那些話。”

    “白沫,你會陪伴在我身邊一輩子嗎?無論我曾經對你做了什麽,無論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無論我是不是做了錯事,你都不會怪我嗎?”

    安逾,可就算我知道了真相,我也永遠都不會怪你啊。

    我隻會為你感到高興,因為從一開始我對你的祝福中,就沒有我。

    因為我知道我沒有資格陪伴在你的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

    迴憶就快要寫完啦!沒想到迴憶居然寫了一萬多字還沒寫完……簡直堪比正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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