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頭望著馬車,杉木感覺自己能夠透過馬車,望見在那裏麵蜷縮的一個美麗身影。他的頭腦隻是想著,無論遇到什麽問題,都不能阻止自己去保護自己心愛的人。

    隱隱間,他一些丟失的迴憶便又急了起來——一個帶著銀色的麵具的人,似乎此刻就在自己麵前說著什麽。然後杉木緩緩調整著自己的唿吸,從這以後也改變了他唿吸的習慣。接著感覺四處有什麽被他吸納著,那些消散的力量竟有了些微許的迴升。

    緊接著,馬格爾叔叔的話語便也在耳邊響起,然後杉木把身體裏沒用到的源力漸漸聚到右手上,漸漸的,一股比之原本更為驚人的力量充斥在他的整隻手臂上,那洶湧的力量竟似火山噴發般欲要炸裂。

    杉木的眼睛冷冷掃向圍在馬車的五名流寇,他手中鋼刀舉起,用的是陽拳中剛烈無比的“連爆式”,腳步輕盈揮刀迅猛。五名流寇原本分立馬車不停方位,杉木連續五步跳躍,每次跳起刀口就砍向流寇頭顱,然後再借勢和輕功彈起落到另一個方位的流寇頭頂,同樣的一式,五名流寇的頭顱幾乎同時爆裂就似多米諾骨牌紛紛倒下。

    這時那五十多名流寇,已是迴過了些神,在裕達的命令下,將杉木包圍在圓心之中。杉木隻是看了他們一眼,再也沒有一絲恐懼,更不說話,手中屠刀舉起,向著這些亡命之徒衝去。

    坐在那棵樹下,兩個鬥笠皆被摘下,雨卻更肆無忌憚的下著。那女孩年幼的臉上稚氣卻被她的冷漠和黑斑掩蓋,那嘶啞的聲音再次從她嘴裏吐出,道:“殺氣?虛無縹緲的東西。”

    那中年人雙眼緊緊盯著那個正在揮舞的少年,還有他那包裹在黑手套中始終沒用動靜的左手,眼神透著狂熱。他聽那女孩說話,才道:“作為一名殺手,我們自然沒有什麽殺氣,因為我們懂得控製藏匿。隻有那些源力過於強大,而不懂得控製的人,他的身上才會出現鋒利得讓人膽寒的氣息,這就是所謂的殺氣。”

    “他很強嗎?我也能做到。”女孩冰冷嘶啞再次說道。中年人麵無表情,依舊望著那愈發血腥的場麵,他的嘴角卻出現了一絲似乎是微笑的抽動,然後道:“你便總是心高氣傲要與人攀比。作為殺手,你的心還不夠冷,還不夠靜。”

    “快,快放箭,紅箭也放。”被不住後退的手下推倒在地的裕達大聲喊道。接著五名背負彎弓的流寇,連忙從後邊抽出弓箭便向杉木射去,而有一人從背後抽出一支箭羽修長的紅箭,向著天際射去。

    杉木抓住一名流寇,便擋住了射來的冷箭,他抬頭看向天際,見那紅箭飛得很高,心中雖是不解,然而手上也是毫無停滯,將那當做盾牌的流寇用力一扔,便砸中了數名流寇。

    暴徒們見那紅箭射出,心中想著很快自己的同伴就能趕來,皆露出欣慰之感,隻是向著那個少年不斷後退。裕達隨著自己的手下退後,他無奈的發出求救,隻是為了自己能夠從一個單薄的孩子手中解救出去。實際上這裏附近幾個山頭便是他們隱藏的巢穴,不久前那個叫作蔡奎的人通過自己手下暗中聯係自己,要圖謀他家主人的家產,想讓他的手下假扮成護衛劫殺成裕。當時裕達正在思索如何應付這陣子忽然出現在附近的三名礙事的無聊俠士,得知此事後他心生一計,決定同自己的手下一起混入這批護衛之中,等劫殺完事後,自己再裝作被劫商人與埋伏的手下裏應外合,把那三個礙事的人殺死。因為是要埋伏,所以他隻帶了六十個人,不過即使有所不測也能通過紅箭遙相唿應。

    這一切本應該順利的,然而此刻,看著那個渾身浴血的少年在不斷收割著自己一方的性命,這樣的情況,如同裕達平日裏單方麵對已經投降的人進行的屠殺,然而現在膽寒的卻是他自己。

    雨越下越大,濕透了整個世界,在這顯得低矮的山頭上,淋漓不盡,卻洗不去不斷流出的股股鮮血。裕達驚慌的向山下跑去,以他的估計這少年的實力頂多能對抗自己一方三四十人,然而持久下來,他卻發現自己估計錯誤可這少年的實力,沒過一會,便會有一人命喪這少年手中,讓能和他一樣跑得起來的隻有寥寥幾人。

    等待毫無結果,讓裕達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他想著難道自己巢穴的手下也出事了?沒容他多想,一把刀直直的飛來從後插入他的心髒。他再無力氣唿出一聲,摔倒在泥濘的斜坡上,已經淪落為屍體的他,還向著斜坡滑落數丈。

    杉木揣著粗氣看著地上一些仍在掙紮的殘破軀體,除了不堪忍受的勞累,他還感覺著心裏那份不安,對——自己殘暴的不安。

    他看著,看著,心中擔憂著自己終有一日會不會跟地上那些草菅人命的暴徒一樣。可是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是沒有做錯,對於這些人,就應該一個也不能放過的屠盡,就應該殘忍的撕毀其軀體。

    忽然他覺得奇怪了,有一種感覺,自己在當時,真的被那個赤發赤眼的孩子殺死了。那麽現在自己為什麽,仍站在這裏?

    冰冷和無力感,把他從沉思中拖了迴來,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走向馬車,然後不顧羞澀的抱住那個可以使自己溫暖恢複精力的懷抱,卻發現整個身體已經虛脫了。先前動用心訣的副作用,此時才如泥石流般重重落下,幸而那銀具人教的唿吸之法起到了微妙的作用,才不致讓他立即昏倒。他搖搖發沉的頭顱,忽然發現了那件原本屬於由美的白裙躺在地上,這白裙被雨水殘肢鮮血壓著,隻露出裙角的一塊。他便咬咬牙,決定任性的不顧身體的過度勞累也要走到馬車裏。

    由美蜷縮在馬車裏,陣陣冷風和不時錯落的雨水讓她感到冰冷害怕,一直她就是個怕鬼的孩子,但是外麵傳來的卻是無休無止的鬼哭。她雙目緊閉雙手抱膝,長長的睫毛顫動著。車簾被拉開了,她睜開雙目,一個單薄的身體倒了下來。

    三匹神駿飛馳在淫雨之中,在陡峭的山道和泥濘的路麵沒有一絲停滯。龍絕兒披著避雨的鬥笠,身著一件避雨的草質外套,這樸質的雨具披在她曼妙的身軀上就似狐裘大衣,她坐在馬上心有些急切。自從上次將那女眷送迴家後,得知這三名年輕的俠士竟擊敗了二十多名流寇,他們在玉琦鎮受到熱烈歡迎。然而沒想,這些流寇變本加厲,不竟要讓附近鎮子供出三人,還要這些莊稼人賠償一筆不菲的金銀。三人商量一番,畢竟流寇是他們殺的,罪禍也該自己當,於是決定在沒有解決這夥流寇就不離開。他們幾次襲擊流寇頗為順利,今天又聽到有商隊遇害便急忙跑了。

    山道上,隨處可見殘肢斷體,看得龍絕兒月眉緊皺,很快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倒在地上數十具的殘破的屍體,如此血腥的場麵讓堅強的她也有些愕然。這時隻見一架馬車上走下一名少女,少女隻穿著件蔽體的肚兜和短褲,纖纖的雙臂從馬車裏抱出了一名昏死的少年,眼神盡是關懷,如此溫情的場麵和這個血腥全無合來。龍絕兒不做多想躍馬而下,來到少女麵前柔荑一撚把草質雨衣披在了少女身上。

    由美微微一愣,迴頭卻見一位如仙女下凡的少女立在自己身旁對自己關懷的問道:“你,沒事吧?”由美連忙搖頭,關切的望著懷裏的人道:“杉木頭好燙,怎麽辦呀?”

    龍徽羽和高厄也從馬上下了,來到她們身前,眼神中滿是疑惑和震驚,皆自猜測是那位高手,竟能屠殺四十餘名流寇。龍徽羽看向自己妹妹卻發現她望著少女懷裏的少年有些出神,不由問道:“怎麽了?”

    龍絕兒卻沒有迴答哥哥,而是對著少女急切的問道:“你朋友的名字叫做杉木嗎?”由美點點頭,關懷的撫摸著杉木額頭。龍徽羽也是一愕,看看那昏迷的少年又看看自己的妹妹,然後說道:“別讓他再這裏淋雨了,先把他放到馬車裏再說。”龍絕兒露出迷人的微笑,同著少女把杉木送到馬車裏,眼睛卻不時瞄著這個自己多年不見的朋友,似乎許多讓她難以忘懷的記憶便紛至遝來。

    便在這時,遠處忽然掠出一道身影,他的出現就如漸漸落下的雨一樣平靜讓人難以察覺,隻是一瞬他便落在了由美和龍絕兒身邊,伸手便要抓住杉木。龍絕兒反應極快,見這人來意不善轉身一掌擊出,使得便是業已精純的“龍紋掌”。然而這迅猛的一掌仍快不過這個人影的左手,他抓住在由美懷裏的杉木,腳下輕移一步,讓龍絕兒的掌擦過了他斷去的右肩,心中對著擊掌的少女掌力也有些驚訝。

    於此同時,再一個矮小身影飛出,疾如流星般對著上前相幫的龍徽羽和高厄同時射出一梭暗器。獨臂人毫不停留夾著杉木便向樹叢中飛奔,那黑斑女孩隻來得及讓人見到她的醜臉,便隨那人追去。三個人同時反應過了,龍絕兒最先發力朝著樹叢便追去,龍徽羽和高厄則緊隨其後。由美這時才反應過來,她顧不得要落下的淚水,拚命的朝著樹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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