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若冰問道:“什麽紅崖天書?”

    姬冰媛催促道:“先別管那麽多,你記下再說。”

    水若冰為難道:“這叫我怎麽記?”

    姬冰媛應道:“記住這些字的形狀,記得它怎麽寫的就行。”

    “我試試看。”水若冰話聲中投入全副心神,雙目看向漫天暗影,力圖將暗影的形狀、位置都一一記下,可暗影卻因為移動的太陽光而不斷改變形狀和位置,雖然變換不是很明顯,但無疑影響到它的準確性。

    姬冰媛叫他記下來,肯定大有用處,“失之毫厘,謬之千裏”這句話可不是亂講的。要想真正做到記以至用,就必須記得毫厘不差,否則隻會用之不成,反遭其禍!

    暗影乃隨平滑如鏡的石板上反射的紅光而出,也就說石板上也該有暗影的跡象,水若冰站起身,目光落到腳下方圓百丈的紅色岩石上,果然看得平滑如鏡的岩麵,隱隱可見和倒射出的暗影一模一樣的圖案。

    “是不是淩空倒過來看要清晰些?”水若冰心頭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竟真淩空而起,身形凝在半空,頭下腳上,向下俯視。

    岩麵上的圖案,果然清晰的映入他眼底,岩麵上甲骨文般的圖案並不多,算一算也隻有幾十個,但其形式奇特多變、曲折複雜,想要全部記下無疑是件天大難事。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都說這句話隻有呆子才會信,水若冰現在相信,因為姬冰媛在他身旁,他就變成了呆子;因為是姬冰媛要他記住這被稱作“紅崖天書”的幾十個甲骨文字,他必須用盡一切方法來記住它!

    他不想讓姬冰媛失望,他也沒讓姬冰媛失望!

    半個時辰後,日影偏斜,岩麵反光突然消逝,有如刻在岩麵上的甲骨文也隨之消失無影,水若冰身形下落,長長地舒了口氣。

    姬冰媛自己也在默默強記,過了半晌,她才向水若冰問道:“記下來了沒?”

    水若冰應道:“全都放在腦子裏了,但現在也無心欣賞這裏的美景了。”

    “為什麽?”

    水若冰苦笑道:“好記性不如慢筆頭,我一時能記住,說不定過一會就忘得一幹二淨;當務之急是立刻迴縣城,用紙筆將它一一寫出來。”

    姬冰媛忍不住輕輕一笑,她覺得水若冰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

    “你忘了自己是個會武功的人?”她開口問道。

    水若冰應道:“當然沒有。”

    姬冰媛走近水若冰,侃侃言道:“以你的功力,應該能在岩石上寫字了吧!”

    水若冰恍然道:“我怎麽就忘了。”他話聲中暗提真氣,就要在那紅色的岩麵上以指劃字,但就在手指觸及岩麵時,心頭轉念一想,“如果我破壞了這岩石表麵,以後還能不能再反射出紅崖天書?若是我記憶有誤,而此處遭破壞後不能再現天書,那天書不就永遠消失了?”

    心念間,水若冰指上真力悉數收迴,再三權衡之下,他決定掠下石柱,重新找片岩石將腦中所記住的甲骨文字刻下。

    姬冰媛看他手指碰上了岩麵卻收了迴來,豈不知他心頭所想?當下出言道:“走吧!”

    上升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下落的速度,還不到半刻鍾的時間,兩人就從數百丈高的石柱頂端落迴山嶺之上。

    水若冰找了片丈餘見方、光滑平實的岩石,注滿真力的指頭點到岩石上,頓時火花四濺,石粉飛落;經過一個時辰的辛苦工作,水若冰終於將腦中形態各異的文字刻到了岩石上。

    他刻上岩石的共計三十六字,每字大有五寸,入石寸餘,就算經幾百年的風雨侵蝕,亦不能將之完全抹掉。

    姬冰媛隻站在岩石前靜靜的觀賞,不作任何表示。

    刻完字,水若冰的指頭已是隱隱生疼,看著自己的傑作,水若冰大為不解,“甲骨文大都簡單形象,可怎麽看這三十六字都不簡單,也不形象。這算怎麽迴事?”

    姬冰媛似看出他心中疑惑,當下言道:“你是不是覺得文字太難懂?”

    水若冰言道:“我不是覺得難懂,是根本不懂。”

    水若冰語氣稍頓,又自續道:“其實如果那麽好懂,也不叫天書了!”

    姬冰媛言道:“我曾經聽師傅提過,紅崖天書暗藏著‘分源化流’的功法,想不到師傅他老人家生前一直在找、可直到他仙逝之日也未尋得的‘紅崖天書’,竟然藏在這苗荒之地的深山之中。”

    水若冰不解道:“媛姐姐就那麽肯定這三十六個奇怪的字符就是紅崖天書?”

    姬冰媛白了他一眼,緩緩言道:“有關紅崖天書的敘述是這樣的:石崖立群山之巔,金霞映彩,紅雲纏繞,石闊十丈餘,高四百三十丈,通於天外;石頂廣及百丈,平如鏡,色赤紅,隱太始文符,日及中天而顯。”

    “這三十六個字符的出現,跟師傅口中的敘述一致,完全符合紅崖天書現世的條件。”

    水若冰想了想,說道:“媛姐姐的話想必是錯不了,但就算它真是紅崖天書,裏麵真隱藏得有‘分源化流’的功法,可這麽古老難懂的字符,看都看不懂,更別說想靠它來練什麽蓋世奇功了。”

    姬冰媛笑問道:“你怎麽知道‘化源分流’一定是蓋世奇功?”水若冰理所當然道:“如果不是曠世奇功,為什麽要將它隱藏在那麽難懂的字符當中,還取了個‘天書’的大名?”

    姬冰媛笑道:“紅崖天書隻是個傳說,化源分流也隻是個傳說;至於這個傳說是真是假,還沒人下過定論,那化源分流到底如何,更是不得而知,你一開口就說它是什麽曠世奇功,言語似乎不大妥當。”

    水若冰笑道:“一般人聽到帶個天字的事物,都會認為此物絕對非同尋常,我的想法尚在情理之中,何來不妥之處?”

    姬冰媛言道:“你並非普通人,卻跟普通人有一樣的想法,這就是不妥之處。”

    水若冰投降道:“我是說不過媛姐姐了,我現在隻想知道紅崖天書對我們到底有沒有用。”

    姬冰媛緩緩道:“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他存在的意義;上古之人肯將紅崖天書秘藏於此,當自有其用意;而使之流傳後世,唯令有緣者得之,可見紅崖天書既要存於世間、又不可廣為流傳的特殊價值。”

    “所以紅崖天書對任何人都有用,就看人們會不會利用它。”姬冰媛話聲中,潔白如玉的手掌抹上水若冰辛辛苦苦刻出來的字,字跡就在她輕柔的掌下消於無形。

    水若冰摸著還有疼意的手指,急道:“媛姐姐這是——?”

    姬冰媛報之溫柔一笑,“我已經全記住了。”

    “那也不用把它抹掉吧!萬一過一會兒媛姐姐也忘了——”

    姬冰媛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嗔聲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

    水若冰應道:“不是——”

    姬冰媛似慢猶快,才幾句話的時間,水若冰的勞動成果就在她掌下煙消雲散,她走近水若冰,輕聲歎道:“但凡秘而不宣之術,多是敝大於利,古人既不肯將紅崖天書公諸於世,我們又何必違古人之意,做些流禍於民的事?”

    水若冰苦惱道:“怎麽媛姐姐的話好象都很有道理?”

    姬冰媛嫣笑道:“怎麽說我也是一百多歲的人,說起話來不滿口道學就已經很不錯,話中有幾分道理有什麽奇怪?”

    水若冰被她的笑容迷得稍一失神,但很快迴過神來,歎道:“天色尚早,這梵淨山還有什麽好玩的去處?”

    “大名鼎鼎的梵淨山,好玩的去處當然很多。”姬冰媛看水若冰真給此山安了個“梵淨”之名,亦隨口稱之。

    拔地衝無、重重疊疊萬千層的“萬卷書”,頭重腳輕、獨立撐雲的蘑菇石,俊秀陡峭、奇麗無比的冰瀑奇觀,玉樹臨風、依山望母的太子石——

    他二人口中的“梵淨山”果然勝景處處,水若冰肯在梵淨山上四處遊蕩,並不隻圖梵淨山令人歎絕的秀麗山水。所謂聖山靈水,必藏奇物,他當然希望《萬毒源》也藏在這神話中方可見得的仙境中。

    日色偏西,天色漸晚,該是踏上歸途、返迴錦江縣城的時候了,水若冰雖猶未盡興,卻也不想在山上過夜。

    偏偏就在他想迴城的時候,連日來沒有發作的萬毒始祖又開始蠕動,很顯然蛟龍膽的毒素已被它全部消化,再也鎮不住它。

    萬毒始祖蠕動之下,水若冰的頭又開始疼痛。

    起初姬冰媛察覺不到,直到看到水若冰麵上冷汗涔涔,她才感覺勢頭不對。

    當下開口道:“又發作了?”

    水若冰擠出一絲笑容,應道:“蛟龍膽的毒素已經被它耗盡,它又開始作亂了。”

    “那當如何是好?”姬冰媛麵上,出現了水若冰從未見得的急亂之色。

    水若冰痛得扭曲的臉還在笑:“待會我痛得暈了,隻有勞煩媛姐姐把我帶下山。”

    劇烈的疼痛之下,他腦中幻象橫生,他中午記下的紅崖天書,三十六個上古字符撞擊著他的腦髓,他整顆頭顱似因此膨脹欲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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