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負責的話立刻引起了眾怒。

    “抱了女人就想跑?”一聲暴喝,人群中走出一個手執大刀,頭大眼睛小,鼻高耳朵肥、身體強健的壯漢,他眼睛不正看水若冰,倒是對水若冰扶起的李二娘很有興趣,一雙賊眼在李二娘身上溜達。

    水若冰一眼就看出他安什麽心,當下笑道:“你也算曹大方的朋友!”

    壯漢大笑道:“不錯,老子城東三十裏外姚家坪姚定軍,你小子以為老子是嚇大的,一點妖法就想把老子鎮住。”他姚定軍苦練姚家刀法三十年,自認已將手中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但較水若冰方才的出手的威力,還差之甚遠,心頭隻道水若冰所施乃是一方妖術,再看水若冰年紀甚輕,其妖法必不高深,自己練刀三十載,兩下相較,何足懼耳?

    且言色膽包天,他本對李二娘有非分之想,水若冰卻要帶李二娘走,可謂萬惡淫為首,膽從惡邊生。姚定軍心中有意,豈容他人紛擾?

    水若冰笑道:“早知有高人在此,何勞我費神耗力。”他話聲中舉步而出,就想離去,手中卻不放李二娘,姚定軍安能容得他?當下喝道:“想走可以,把曹夫人留下!”

    水若冰也不應他,自顧舉步而行,姚定軍怒從心起,刀由鞘出,唰!刀光雪亮,成片向水若冰灑來,水若冰一手扶有李二娘,一手直入那兇狠的刀光中去,他手方一伸出,刀光便已逝盡,他嘴上便言道:“閣下難道嫌此地亡魂不夠多,妄再造殺孽?”

    姚定軍出此一刀用力七分,看得水若冰輕易禦過,心頭暗忖水若冰果然有些手段,第二刀傾九成真力複劈而出,雜實之下可見威力,此刀一出,當是刀光迷眼、隱有雷悶之聲,猶是如此,亦是難不倒水若冰,他手又敵來,彈指之間,正中刀鋒,叮!一聲輕鳴,指力刀勁擊在一處,勁氣暴裂,碎塵橫飛。

    待姚定軍收刀而望,見得刀刃上竟多了個指頭大小的缺口,他念頭雖是驚愕,但方才出了兩刀,以是騎虎難下之勢,不得已之間用上十成真力,刀芒劃空,嗤聲隨來,他全力一刀,竟有電閃之威,水若冰前兩刀能輕易接住,卻不知這一刀之下,他又如何招唿?

    喀!刀刃鋒利,刀背厚達一寸的鋼刀從中裂開,斷為兩截,而水若冰所用的是什麽手法,姚定軍卻絲毫不知,對敵之下,誰勝誰敗?折了兵刃的姚定軍此刻信心全無。

    姚定軍所出的三刀一刀快過一刀,每刀皆是快若疾風,三刀盡出,也隻是電光石火間的事,是以眾人隻覺眼前一閃,姚定軍的大刀已成兩截。

    水若冰接姚定軍的刀招,腳步並未停下,但三刀已盡,他才走出兩步,姚定軍在刀上的造詣足以稱作不俗!換著水若冰學劍初成時的功力,未必能輕易接下他這三招,但水若冰的功力每日必有所提升,到底是何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姚定軍進退兩難,尷尬至極,在沅州地界,他可是未逢敵手、很有名望的高手,今日敗在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年手裏,算了丟盡了臉。

    水若冰笑道:“閣下的刀法缺陷是過於剛猛,失之柔韌,若能剛柔並濟,也不至一敗如此。”

    姚定軍先低下頭,爾後抬頭言道:“姚某技不如人,今日敗得心服口服,日後若是刀法有成,必再來領教。”

    水若冰一時想不出他何以變化如此迅速,但有勇氣說出那一番話,也算是個真正的武者,當下轉過麵來,肅然道:“在下一定奉陪。”

    他說完轉身就走,像姚定軍一樣的人物也敗在他手下,還會有人自討苦吃?

    曹府已是一片廢墟,姚定軍挑戰水若冰戰敗,唯一存活的主人——李二娘也被水若冰帶走,還有什麽理由讓眾人留下,水若冰的背影漸遠,眾人也開始散去。

    沅州府的城衛早知道城東半條街成了一片廢墟,不過卻在眾人散盡後,再慢條斯理,前來收拾殘局。

    事情好似到此為止!

    夜色迷離,水若冰雙手托著昏迷的李二娘,不知該去何處。

    他已不願呆在沅州城中,他掠過城牆,走向荒野。

    一間破屋,立在一塊荒地邊上!

    地荒,屋破,人已經般走多時,屋中蛛網封塵,淩亂不堪,水若冰不介意,他先讓李二娘倚於木柱,將滿地茅草全收到一處鋪平,再取些較柔軟的鋪在麵上,讓李二娘躺下,他又在旁邊生起一堆火,自己盤坐於火邊,不時加些幹柴,漫漫長夜,就此而過。

    待到第二日,昏迷的李二娘已經醒來,水若冰卻睡著了,看到橫躺在自己對麵的人是昨夜把自己從廢墟中救出的少年,李二娘生怕驚醒他,輕手輕腳的走出破屋,屋外朝陽初升,寂靜的荒野在陽光的照耀下,竟也分外迷人,李二娘癡癡的看著,她此時方知,自己所爭取的,並非是想得到的,自己失去的,卻是應該珍惜的!

    隔破屋不遠,有口年久失修,長滿水藻的井,井不大,隻有半尺見方,井邊未用石塊砌起,已是殘缺不堪。

    李二娘走到井邊,看到水麵已經凍上一層薄冰,她伸出柔嫩的手,敲碎冰塊,她心中直想,冰冷刺骨的寒意,當足以讓自己從昨日的噩夢中驚醒。

    現實並非如她所願,冰塊下的水溫和適手,還冒起陣陣白霧。水潑在臉上,猶像曹府中下人為她所準備的熱水——舒適,合意!隻有晨風吹過的一刹那,她才驚覺自己已經不是不受風吹日曬雨淋的曹夫人了!

    水若冰走出破屋,她已梳洗完畢,隻還稍不滿意的去理下鬢邊下垂的發絲,看她坦然自若,似乎已沒有了昨日的喪夫之痛、家破之苦。

    極端痛苦,令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李二娘正是如此。

    水若冰走到井邊,井中已被清理了一遍,井中新積的水更清、更亮。

    “我怎麽不認識你?”李二娘像水若冰問起。

    水若冰甩了甩剛從井中取出的雙手,應道:“你當然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我隻知道你是曹夫人。”

    李二娘的聲音略帶幽怨,“我叫李二娘,從今以後,不再是曹夫人。”丈夫新逝,婦道人家何能出此誑語?李二娘卻說的心安理得,沒有一絲愧色。

    水若冰不想她為何出得此言,隻看到她身上的孝麻縞素已經沒有,已經沒了曹家,哪還會有曹家人?

    李二娘又開口,“你是怎麽進去的?”

    “我是被人抬進去的。”水若冰一向都不撒謊。

    “有誰會把你抬進曹府去?!”李二娘這一問是問她自己,但水若冰依然迴答,“炸掉曹府的人。”

    李二娘靜靜思索半刻,又言道:“你像個武林高手,怎麽會被人抬進去?”

    水若冰苦笑,“一個暈倒在地的武林高手,別人想對他怎麽樣就怎麽樣,何況隻是把他抬到床上去睡覺。”

    李二娘不懷疑他的話,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你什麽時候進府?”

    “應該是早上。”

    “但府中的下人並沒有告訴我。”

    水若冰悠然說道:“府中忙亂,她怎麽來得及告訴你。”

    水若冰話麵如此,話中之意卻是:那抬我進曹府的人就是衝著曹府有喪事,府中雜亂繁忙,無人顧及我這不速之客。

    李二娘聽得懂水若冰的話,但為何兇手想要將水若冰和曹大方一一清除?卻不在水若冰昏迷之時直接下手,非要把他抬到曹府一並炸毀?

    “請問夫人,河蛟是否從未在冬天做亂害人?”水若冰問李二娘。

    “一直都沒有過。”李二娘迴答肯定。

    水若冰又問,“為何今年會一反常態?”

    李二娘沒有直接迴答,她想了想,才開口道:“世間上有沒有能驅動召喚蛟龍之類猛獸的高人。”

    水若冰侃侃言道:“人為萬物之靈,隻要想做的事,很少有做不到的,要說能召喚驅使諸如蛟龍等洪荒異種的奇人異士也不是沒有,不過不多,再言能有此高超絕藝之人,通常不屑做些暗地傷人的勾當。”

    “夫人認為此次了龍作祟乃是人為所致?”

    “不錯,如果世間真有如此技藝高絕之人,應該就有可能。”李二娘似乎真忘了所有悲痛,心思全放到別的事上來。

    也許世間有一種怪人,在他們看來,不論任何事,都比傷心流淚更為重要,李二娘無疑正為此屬。

    其實這種人的人生觀完全正確,須知世間多少傷心流淚,都隻是浪費!

    水若冰看李二娘竟也想到“事在人為”的思路上來,心忖,女人果然都大不簡單,他們之所以裝出弱者的姿態,是為了滿足很多男人自以為是強者的虛榮,也讓自己過得輕鬆一些。

    “他被人謀殺而死,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李二娘說的斬釘截鐵。

    她轉過頭看著水若冰,說道:“希望你能幫我。”

    水若冰不置可否,“那得看我幫不幫得上忙。”

    他自己的事已經夠煩,如果能掙脫出來,他當然不想牽扯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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