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萬一株某家可是分文不賺,不賺錢的生意一向都沒人做,不如諸位把價位提升五萬兩,如此一來某家可微獲薄利,諸位亦可得心頭之好,豈不是皆大歡喜?”華服中年笑道,他知道眾人一定不會拒絕他的要求,他滿懷信心地等眾人的迴話。

    可迴答他的不是富豪們的朗朗之聲,卻是門外短促刺耳、淒厲幽怨的清嘯,嘯聲刺激著在場人的耳鼓,人人皆是麵色微變,目光有意無意投向此間主人盛錦鴻,盛錦鴻變色較眾人稍盛,手指漸握。他知道來者不善,可商場上的多年磨練,已經讓他學會沉住氣,至於在座的各位,當然也是沉住氣息,靜觀其變!

    嘯聲迴蕩,久久不絕!

    熱烈的氣氛轉瞬即消,高朋滿座的木屋在嘯聲中鴉雀無聲,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讓人忐忑不安的沉寂!

    盛錦鴻忍不住打破這種令人窒息的死寂,緩緩言道:“自盛某建莊以來,若非盛某親自帶路,絕無人能尋得此間——”

    他語氣略一頓,又續道:“可此人已達屋外,竟無一人察覺!”

    他話中之意不言自明,就盛家莊園的護莊武夫在武功的修為上簡直就談不上成就二字,他盛錦鴻本人的武功也是差強人意,可在座的人就不一樣。“長安首富”金生輝擅長經營之道,但於武道一途而言隻能算個門外漢;溫如玉亦如是!那公子哥兒般的王幹就更不用說——

    可四大家族的家主卻無一不是享譽武林的頂尖高手,慕容直更是天下間數有的高手之一。所以他盛家莊園的莊丁不能發現強敵入莊端是情有可言,因為那是他們力所不能及之事,可來人已到了屋外,慕容直這樣的人物竟然也未察覺,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唯一的解釋便是所來之人的修為遠在在場的每一人!

    慕容直天字榜上排名第十,天下間武功修為勝於他的人並不多!敢惹這些人人敬鬼神而遠之的的人物的不識好歹之徒就更少,盛錦鴻自認自己決非不知好歹,也自認絕沒招惹過這類人物。就在場的諸人而言,他盛錦鴻可不知道那麽多,但不論對方是衝何人而來,他都絕不讓對方在自己莊園中鬧事,哪怕是力不能及!

    嘯聲又起,還是那樣短促刺耳、淒厲幽怨!

    盛錦鴻雙拳握緊,指節泛白,嗒嗒作響,對方的嘯聲對他這地主之人而言,是一種極不尊重的挑釁,更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但他憤怒之火卻沒直通頭頂,他緩緩站起,向門邊飄去,於他而言,能將輕功練到這等層次並不是件容易事!

    他飄到門後,卻未去開門,眾富豪依舊端坐椅上,沒人開口,亦無人擦拳摩掌,屋中依舊是窒息的沉寂!

    嘯聲再起,盛錦鴻依然未開門,他的身形已經穿門而出,這是他的屋子的門,他當然可以這樣做,屋中也沒人會反對,相反人人都認為這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嘯聲未了,他人已到屋外!

    屋外數丈內任何細小的異動都不能逃過他的耳目,可他什麽也沒發現,他感覺自己的背脊已經變得冰涼!他內心暗忖對方是他前所未見之高手,身手絕對是登峰造極。

    “你這莊園是出至東郭先生之手。”話聲中一條人影款款而落,來者竟是個女人,但見得身姿綽約,黑衣覆體,黑紗遮麵,卻也不知道她麵目如何。

    盛錦鴻雖然講究和氣生財的道理,可對這不速之客卻客氣不起,冷冷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沒人帶路,確實很難找到這裏。”黑衣女人歎道。

    “卻不知這東郭先生姓甚名誰,盛莊主可知道?”黑衣女人似乎對盛錦鴻一點興趣也沒有。

    “閣下還是先報自身姓名吧!”盛錦鴻應道。

    “據說這東郭先生本姓墨,名規池,自認是墨家後人,看得他在土木機關學的造詣上偏重於防守禦敵,倒也有幾分墨家思想的韻味。”黑衣女人悠悠道。

    東郭先生真實姓名天下間所知之人甚少,對方開口道來,盛錦鴻忍不住變色道:“你是如何進來的?”

    “因為有一個人幫了我的大忙,這人本來不肯幫我,可我跟說了墨規池這個人,他立刻就幫了。”黑衣女人應道。

    “世間竟有這樣的人?”

    “不錯,此人複姓公輸,單名一個成字!”

    “公輸成,公輸成——”盛錦鴻歎道:“原來是公輸家的人,難怪,難怪——”公輸家族與墨家的鬥爭要上溯到戰國時代,這兩大家族都以土木機關學著名於世,但不同在於公輸家主攻,墨家偏重防守,這當然與墨家“兼愛”,“非攻”的核心思想大有關聯,在那群雄爭霸,戰亂紛紛的春秋戰國時代公輸家族和墨家各誕生本族中最為傑出的代表人物,即魯班(公輸盤)、墨翟,魯班在機關土木學上略勝一籌;墨翟的思想學術卻蓋過了他在機關土木學上的成就。

    “南宮長恨算是盛莊主的朋友嗎?”

    “是!”

    “如果我想將他從這裏帶走,盛莊主是否同意?”

    “哼!”盛錦鴻冷哼不語。

    “是誰要將在下帶走”南宮長恨從容而出。

    “我想帶你去看看你兒子”黑衣女人不緊不慢的應道。

    這一迴南宮長恨與盛錦鴻二人齊齊變色,因為他們知道事實絕不會像黑衣女人的語氣那麽輕鬆。

    “你想怎樣?”南宮長恨一字一句地問道。

    “我不想怎樣,你想見他就得跟我走,否則你以後都見不著他了。”

    “好!”南宮長恨沒有絲毫猶豫,他覺得對方一定是說到做到的類型,尤其是做這等陰謀伎倆的“好事”。

    盛錦鴻見南宮長恨一口答應,勸言道:“南宮兄——”

    “盛兄不用多言。”南宮長恨出口打斷盛錦鴻的話,轉向黑衣女人道:“走!”

    黑衣女人當先掠起,應道:“你可別跟丟了!”

    南宮長恨隨黑衣女人掠出盛家莊園,向北而行,不多時已掠上離城數十裏的邙山深處,他知道這是個陷阱,可他卻不得不踏進去,就隻因為“兒子”兩個字,身為人父的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亦不會皺一下眉頭,這就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俗語有雲“生於蘇杭,葬在北邙”,可見自古以來,人們一直將這土層肥厚、風景秀美的邙山當著死後的最佳歸宿,當然處處令人賞心悅目的北邙亦是活人們的好去處!黑衣女人在一片竹林中停了下來!此處修竹萬杆,撥地而立,雖時至中秋,仍是鬱鬱青青,一片翠綠。如此秀色可餐的景色在南宮長恨看來卻是恐怖而神秘。

    “能死在這裏,是一種很難得的福氣。”黑衣女人語聲中直入竹林深處,南宮長恨此時可無法消受這句話,他麵色從容,步伐瀟灑,直如遊山玩樂的風流名士,可他心中卻是一片茫然。

    刻鍾許,黑衣女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她轉過身,揭開麵紗,但見此人雙瞳剪水,修眉鏤月,發髻裁雲,朱唇皓齒,鴻衣羽裳,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南宮長恨整個人就怔住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她尊貴而高高在上,讓人不可仰視。她略帶妖豔的氣質不會勾起男人肉欲上的妄想,卻讓人打心底生出拜膜之意。

    他不是沒見過女人,也不是沒見過美女。相反,他所見過的紅顏佳麗可以說難計其數,可較眼前人來,全都成了醜八怪,看到她的容貌,你就會想到她的聲音,那聲音絕對可以讓人為她死十次也不後悔,他心中暗忖世間絕沒有人會得罪這樣的人,更沒人敢得罪這樣的人。

    這般人物,如果你得罪了她,那你的一生就算完了。

    “你認得我嗎?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天籟般的嗓音溫柔、消魂、忘乎所以——,那又豈是語言所能形容?領略了她的容貌,氣質,聲音。南宮長恨努力讓自己清醒,可還是不可自拔地陷入那無限的溫柔之中,當下糊塗道:“我怎麽不記得了呢?”

    “你當然不記得了。”

    “南宮長情在哪裏,他為什麽不肯來見我?”

    “我大哥?”南宮長恨驚醒語道。

    “你還知道他是你大哥,就應知道我是誰。”黑衣女人語道。

    南宮長恨沉思數許,問道:“你就是伊秋容?”

    黑衣女人應道:“正是,我抱著你讓你叫我一聲大嫂,可你卻沒有。”

    “後來我才知道你為什麽不肯叫,從那天起,我就發誓要讓他死在我手裏!”伊秋容所說的他自然邊是南宮長恨的兄長南宮長情。想及往事,伊秋容的情緒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些年來,她的心已經不會再被感情之事左右!在她現在看來,殺死南宮長情隻是件應該做的事!

    南宮長恨冷冷迴應道:“他已經死了,但沒死在你手裏!”

    伊秋容悠悠道:“他有沒死我豈會不知,我想你還是將他交出來,否則太湖山莊的百年基業就會瓦礫無存。”她的話仿佛來自地獄的詛咒,一字一句都有著不可抗拒的魔力,悠悠的話聲中帶著那無窮無盡的怨毒,任何事物在怨恨而失去理智麵前,都會不堪一擊!

    南宮長恨被伊秋容說得心中一顫,以她的實力,毀掉太湖山莊並非難事。

    “我會拿自己兄長的生死來開玩笑?”南宮長恨依然冷冷應道。

    “他這樣的人早就該死了,你卻一味的想救他,就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兩。”伊秋容殺氣暴出,但她的語氣還是那樣溫柔、消魂、令人忘乎所以。

    “我兒子了?”

    “我怎麽知道?”伊秋容說道“他根本就沒在這裏。”

    “那告辭了。”南宮長恨嘴上這樣說,暗中卻在提升功力,伊求容既然將他引來,豈會這般輕易容他離去?

    伊秋容緩緩道:“你走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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