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多,餃子一時上不了桌,三人便一邊說話一邊吃著小菜,喝酒吃菜的空兒冬妹便將池小飛的事兒講了。華青山聽後想了想說:“若要池小飛放出來,農具廠是保不往了,隻有拿廠子換人。”冬妹就問再沒有別的辦法放他出來?華青山迴道:“還會有什麽辦法?就憑對方的來頭你拿錢去摔有人敢接?況且池小飛也確實犯了法,告狀都沒勝訴的可能。”冬妹說:“你的意思,他這監獄是蹲定了?”華青山說:“話也不能這麽講,池小飛判刑對他們有什麽好處?他們也不希望將事態鬧大,隻要廠子搞到手,他們不會將池小飛往死裏逼的。”冬妹說:“好端端的廠子……就這麽白白送與他們?”林牧慈說:“冬妹,農具廠那快肥肉遲早要被吃掉,今日他們不吃,明日還會有別人吃。”華青山說:“眼下將廠子換池小飛是有些吃虧,你可以暗裏告訴他們,這時候反不能讓步,一邊護廠,一邊去市政府、省政府反映問題,先給他們一定的壓力,等市政府出麵協調的時候就可以提條件,盡量多爭取一些實惠。不過,一定要記住適可而止,拖得過久那邊費用一旦吃不消反倒什麽事都會做出來。”

    正說著,服務員將包好的生餃子端上來讓大家過目,林牧慈與華青山望去果然餃皮沒有捏嚴,留下一半就像老頭撮著沒牙的口在笑,華青山說:“這樣的餃子放滾水裏煮,餡不會跑出來?”等餃子煮熟盛盤端到桌上,果然一個個肚子滾圓,沒有一個破皮露餡的,挾起咬上一口滿嘴流著鮮汁,絲毫沒有灌進水後那種寡淡。華青山說:“真是奇了。”林牧慈琢磨了一陣兒餃子,說:“大概用了熱脹冷縮的原理,包餃子的麵粉放入沸水中突然膨脹,沒等水進去便將豁口合上了。”冬妹說:“有道理,能將物理原理用在餃子上也夠用心了,聽說發明人還申請了專利。”     餃子吃到一半,華青山望著林牧慈問道:“聽說市行領導的變動麽?”林牧慈迴道:“沒有,又動了哪位行長?”華青山說:“你消息也夠閉塞了。聽說……呂建民走了,去商行仍做副行長。”林牧慈說:“這是平調,商行又是地方小銀行,他怎麽就肯去了?”華青山說:“是啊,我想這裏麵就有文章了。”林牧慈說:“你又多心了,也許人家幾天就提了行長呢?——反正他這一走,吳行長在市行的地位鞏固了,我們起訴楊富貴又少了一道坎。”華青山搖頭說:“牧慈啊牧慈,你這麽聰明一個人怎麽就沒一點政治敏感?思路總這麽胡同裏背竹竿直來直去。”林牧慈迴道:“這話怎講?”華青山說:“一時還說不大清楚,吳長行這人城府太深,若論起玩人,你我恐怕都不是他的對手。”

    林牧慈是何等聰明的人?經華青山這麽一點化,再細細琢磨一番,便不再言語。冬妹聽他倆人說話自己又插不上嘴,隻管低頭慢慢地品著餃子。結賬的時候,林牧慈將冬妹拉過一邊,悄聲說:“我的招待費還沒用完呢。”沒想冬妹竟不領情,堅持自己結了賬。結過賬臨出門的時候華青山又說:“呂建民走後市行留下的空缺,機關幾個主任和支行行長都盯上了。”林牧慈笑道:“誰喜歡這個行長讓他幹好了。”

    從飯館出來,送走了林牧慈與華青山,冬妹便去農具廠找陶洪亮。進到廠區,冬妹見陶洪亮正坐在廠區南邊一座廢棄的高爐上抽著悶煙,冬妹便沿著角鐵焊成的簡易扶梯攀到爐頂,挨著陶洪亮坐下。從這裏望去,北邊所有的車間盡收眼底。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陶洪亮指著東北角的一排車間說:“那車間裏吊死過一個女工。”冬妹問道:“為什麽尋短見?”陶洪亮說:“放現在也不算什麽大事兒,與徒弟有了關係讓男人捉了奸唄。——這種事兒在車間一掬一捧。你想,男女之間一同幹活一同吃飯,感情漸漸就深了,若輪到後夜班空落落的車間裏隻剩下倆人,保不住就出事。”冬妹扭過臉望著陶洪亮,半晌問道:“你呢?車間裏也呆了二十多年,就沒攤上過這些浪漫的事兒?”陶洪亮立時窘得臉色通紅,迴道:“正講著別人怎麽拿我說事兒?”冬妹笑道:“心裏沒鬼臉紅什麽啊。”陶洪亮尷尬地笑笑,指著另一排廠房說:“那裏是熱處理車間,冬天夜裏幹活冷了,每人拎一根鐵棍到巷子裏,見了狗兩頭一堵就是一陣亂棍,打死了掛在車間前麵的楊樹上剝皮,再拿爐子上燉爛了就白酒吃。特別是下雪的日子,滿車間飄著狗肉香,那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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